到了养心殿,辞别了依童,又醉又累的陈鸣潇倒头便睡了下去,醒来,竟已是第二天的清早了。这一觉,鸣潇作了好多梦,他梦到小时候爹教他练剑,大哥教他写字,好伙伴李安康为他挨教书先生的手板;他还梦到了依童,梦到了宿景,梦到了九重宫、八角殿、乌蒙山、牂柯江。当然,他不可能不梦到的,是莫雅兴的破世剑,和那充满着死亡的肃杀气息的时空之隙和都广之野。
“阿潇,拿好它,爹和将士们等你的消息!”
他是被父亲与他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话惊醒的,鸣潇忽的起身,摸了摸身边,还好定身印还在,他望着金印,眼里噙着泪珠,将印上的红丝扣紧了紧,便稳稳的别在腰间了。
下了床,便有一宫中侍女走了过来,双手端着一红木盘,盘里盛着衣服,只见宫女微微作了作揖,便道:“公子,这是依童公主为你准备的新衣服,你快穿上吧,公主她一大早就在门外踱步,已经等候多时了。”
“啊!多谢姑娘。”鸣潇匆忙拿起衣服,一看竟是夜郎的民族服饰,本不愿穿,但听闻依童在外等候,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好硬着头皮穿上了,衣服还没穿利索,就急匆匆出了门。
“你醒啦!噗!”看到陈鸣潇一身的夜郎服,依童突然感觉甚是好笑,“还挺不错的嘛!比你那板板的汉服有范儿多了。”依童见鸣潇衣领不齐,又走上前顺手整理了一下。
“公主休要取笑我了,我觉得我还是不穿这为好。”
“不行,我偏要你穿,来了我夜郎,就要入乡随俗,否则可别怪我再把你扔到牂柯江里!”
“别,别!我穿,我穿就是了。”
“哼!这还差不多。”依童拧着脖子,翘起嘴角,“对了小潇潇,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其实昨天我和你说的我最喜欢吃的那样东西,叫枸酱。”
“枸酱?”鸣潇拍了拍后脑,“这个还真没听说过。”
“就是一种特制的果酱,味道甘美异常,好吃极了。”依童解释说。
“那你怎么不拿来尝尝?”
“我当然想吃,只不过这枸酱并非夜郎特产,而是蜀地独有,因为我爱吃,所以作为夜郎的属国,蜀王每年都会特地进贡一些枸酱送我,来讨好父王。只不过今年我吃的太快,早就吃光了。”
“那怎么办?”
“我想只能去蜀国,亲自去找了。”
“那你没有告诉你父王,让他再向蜀国要一些吗?”
“那怎么好,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我自己发馋,怎好意思牵扯到两国之间的交涉。”依童有些义正言辞。
“那我们就去蜀国,自己去找枸酱吧!”鸣潇说道。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呢!蜀地迷林重重,多一个人多个帮手嘛!”依童高兴的说道。
“原来你是怕了?”鸣潇似乎明白了什么。
“谁怕了?要是有殷姐姐在,谁会来找你?”
“我是开玩笑的,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别说是去寻好吃的,就是粉身碎骨,我也甘愿。”
“别瞎说,谁让你粉身碎骨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不用和你父王说一声吗?”
“不用不用,要是父王知道,准要罚我闭关抄书了。”
依童简单包了些路上的吃的干粮,带了个酒壶,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了。
“依童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的话,这蜀国应在夜郎的北方吧,而且路途也不短,我们只带这点吃的,能够吗?”鸣潇见行李包瘪瘪的,心里有些没底。
“你有所不知,我夜郎宫里有一处洗尘台,凡是夜郎的属国,其边境处都设有与之对应的接风台,只要踏上洗尘接风台,任何人和物体都可以进行瞬间的传输。以便利两国间使者和国礼的往来。所以要去蜀国,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依童解释道。
“这不会又是你宿伯伯的创造吧?”鸣潇随口一问。
“没错没错,正是他的杰作!咦,我说小潇潇,没想到你那掉书袋的脑子,有时还挺灵光的嘛!”
“不用猜就知道……”
二人一会儿便来到了洗风台,这洗风台看上去大概一丈高的样子,通身用雕花白玉砌成,好不奢侈。台体自上而下有台阶相连,旁边还设有一处接待站,有专人负责检查和记录来使和货物的情况,闲杂人等,即便来了,也会被当即遣反。
“喂,好久不见了,竹阿三大哥!”依童老远就向洗尘台的守卫打着招呼。
“呦!原来是童公主大驾光临,是哪阵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去,什么您老?本姑娘正值青春年少……对了,我要上台。”
“您是可以,但这位公子他……他……”
“他什么,别啰嗦了,呶,这些够吗?”依童从口袋里掏出些碎银子,塞给了竹阿三。
“够了够了,公子您请!”竹阿三收了银子,便一脸恭敬的放鸣潇上台了。
上了洗尘台,还没待站稳,只听“嗖”的一声,好似一阵风吹过,依童和鸣潇瞬间就被传送到了蜀境的接风台。
“饮酒不知千杯倒,人间能有几多愁?”刚下台,便见一破衣褴褛的酒鬼老头在狂呼乱叫。
“是何人来我蜀境?”
“是你的老情人千杯倒!”依童一字一句吐的铿锵有力,打开行李包,掏出一壶酒扔给老酒鬼。
“呦!我的乖乖,可想死我了。”老酒鬼只顾抱着酒壶作白日梦,依童和鸣潇就这样轻松来到了蜀境。
正如依童所料,刚进蜀境,便感受到了浓重的雾气,大雾笼罩的前方,依稀能感受到是一片幽深的树林,通往林中的道路蜿蜒崎岖,不知该在哪里下脚。不过依童看上去早有准备,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两片树叶,并将其中一片给了鸣潇。
“给,小潇潇,你拿着这薄荷草,把他含在嘴里,用鼻子吸气,就不会受这里的瘴气影响了。”
鸣潇拿着薄荷草,刚含住却又拿了出来,因为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便咳嗽了两声,问道:“那传说中的枸酱真的是在这鬼地方吗?”
“当然,不过这枸酱可不是现成的,它其实是用一种叫拐枣的果子做成的果酱,采了拐枣,然后去核捣成枣泥,枣泥再加少许水、糖、蜂蜜,放到密封的坛子里等上三天三夜,美味的枸酱才能做成,而且殷姐姐告诉我,真正极品的枸酱必须需要有诚意的人亲手去做,因此我才想来到这宝墩山,亲手来摘取最好的拐枣。”
宝墩山——号称蜀地第一怪山,山上终年布满迷雾,险峰怪石,神草奇树遍布山中,山中亦经常有鬼狐妖仙出没,虽然进入其中十分危险,但由于有像拐枣一样的金子般珍贵的神物的吸引,还是吸引了很多慕名而来的胆大的淘金者前来探险——依童便是其中最狂热的一个。
“依童姑娘,你以前来过吗?”鸣潇越有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然来过,不过……不过是和殷姐姐一起。怎么?你又害怕了?胆小鬼!”依童咬了咬薄荷叶,做出一副鬼脸儿,“这样吧。”
依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柄小剑,念了几句咒语,小短剑就立刻变成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依童把剑交给鸣潇,说道:“这是殷姐姐的承影双剑中的一把,是她走时留给我,用来防身的,看你这么胆小,就先给你用吧。”
鸣潇接过宝剑,心想还是自己拿着为好,一旦出现什么状况,也好凭着一身武艺,保护依童,虽然在依童眼里,他就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山路也走了好一会儿,到了晌午,阳光也使雾气散去了一些,半山腰处,果然有一片拐枣林。
“哇!小潇潇,快看,那就是拐枣树”依童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赶快上去吧。”
到了半山腰,来到拐枣树下,依童拿出一个大口袋,折了两根长树枝,便要打枣,没料只打了一杆,忽然狂风骤起,迷雾又变的多了起来。
“那是什么?!”鸣潇一惊,“糟了!”
只见头顶上,一只巨大的龙鸟朝依童袭来。
“童,小心!!!”
正是:
风尘无限诗篇好,化作稀奇幼稚心。
蜀地奇珍金难买,宝墩山上奏险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