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不明白的是,方丽丽每天晚上都悄悄地出去,到早晨天亮之前又悄悄地回来。她在干什么呢?好奇心使她跟踪,想看个究竟。
这人的好奇心是魔鬼。有人因为好奇试吸毒品,与白色魔女恋爱成婚,直到家破人亡;有人试尝禁果,色胆包天,糟蹋幼女,最终走进高墙。可刘燕的好奇心却让她上了一堂生动的课,当然,她也知道了方丽丽跟吴老师的秘密。
跟昨天一样,方丽丽的床“吱儿”、“吱儿”的响了两下,刘燕知道方丽丽要下床了。果然,方丽丽见刘燕睡得正“香”时,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门,又反手慢慢地把门关上了。
刘燕因早有准备,衣服未脱就睡下了。她下床出门尾随着方丽丽,摸着黑到吴龙住的那排平房跟前时,方丽丽轻轻地推开了吴老师的宿舍进门,又轻轻地关上了门。刘燕急忙来到了吴龙的窗前,扎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不行、不行,你给我讲,讲完了再上来。”方丽丽脆脆的声音。
“真麻烦……”吴龙的声音:“做完了再讲,行吗?”
“嗯——”方丽丽撒娇说:“上来劲头大,下去像死猪,呼——呼——呼——早睡着了。”
吴龙扑哧一声笑了:“好好好!我的宝贝,我讲。”
“这还差不多。”方丽丽说着响亮地亲了一口吴龙。
吴龙说:“今天给你讲讲做人的学问吧。”
“讲啥都成。只要是你讲的,我爱听。”
“人呢,活一辈子离不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别插嘴。这四个字是‘酒、色、财、气’,有四句话是这样说的:‘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墙内藏,若要跳出墙外头,不是英雄也是仙。’”
吴龙顿了顿继续说:“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笑什么,是刮骨的钢刀嘛,那东西就是吸人的骨髓呀。要不那个字咋是‘骨’字旁一个‘泉’呢?”
方丽丽哧啦笑了一声说:“刮骨的刀还这么贪,一天都不落。”
“就是,明知是刮骨刀,还一天也离不了。真的,丽丽,没有了你,我可是受不了呀。”
“不行!不行!你还没讲完呢。”
“我说到哪里了?”
“到刮骨的钢刀那里了。”
“噢。‘酒是穿肠的毒药’,可好多人都喝酒;‘色是刮骨的钢刀’,人人离不了,尤其是我,更是离不了;‘财是下山的猛虎’,那人宁可舍命也要财;‘气是祸的根苗’,有些人总爱生气。
“既然这四样人人都离不了,那就看你怎么用了。这里还有两句话:‘会用的人上人,不会用的卧土炕。’啥意思呢?酒喝多了要误事,少喝点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所以酒喝多了就会变成毒药。色呢也同样,你要跟人家上床,要让人家心甘情愿,有些二百五,不管人家情愿不情愿,硬来,结果呢,成了强奸犯。
“这财呢,人离了它更是不行。可不能贪得多,贪多了也会坏事儿。当官的也好、做生意的也好,钱贪多了事情就出来了。像大贪污犯刘长治,被判了死刑,那可是市长呢!像衣环球,钱赚多了就开始胡整了,共产党迟早会收拾他的。
“人生气是啥概念呢?我给你下个定义,那就是拿别人的缺点惩罚自己。可是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还就有这么多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气头上杀人的,有气头上跳楼的,有气头上做错其他事和说错话的。你说说,这气是不是祸的根苗?”
“是。哥,你讲的真好。”
“那我该上去了吧?”
“上来吧。”方丽丽小声说:“慢点,慢……”
……刘燕听了个大红脸,急忙忙回到宿舍去了……
二
于江波正看得津津有味,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放下文稿,出来打开了房门。是省委陈书记、程忠杰市长和省纪委的同志到了,忙说:“请,陈书记。”
“简直是乱弹琴!”陈小刚问于江波:“出啥事儿了?如此的如临大敌!”
“陈书记,可真是出大事儿了。”
于江波请陈书记一行坐下后,服务员一一给客人泡上了茶。
于江波把初步掌握的大平银矿重大事故的基本情况,向省委书记做了汇报。“据毛二升的初步交代,这次事故死亡二百三十一人,失踪一百一十六人。他们之所以瞒着不报,我估计大平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的主要领导全有受贿嫌疑。”
“乱弹琴!这么大的案子,居然瞒着不报!这么说,大平县的班子全烂了?”
“是的,陈书记。”
于江波又简要他向省委书记汇报了他这次微服私访的遭遇。
“乱弹琴!这毛二升是狗胆包天,还敢软禁市委书记,还敢对一个市委书记下手……乱弹琴!你这也是自讨苦吃!”省委书记显然对他的这位下属很满意。
“真危险呀,”程忠杰接着说:“于书记。你突然关了机,跟你联系不上,我估摸着你这里可能出了问题。”
正说着,中组部李司长、中共陇原省委组织部长杜鑫和金州市的金安一行全到了。
李司长说:“陈书记,给你汇报一下。”
“乱弹琴!”陈书记笑笑说:“你是中央领导嘛!”
李司长说:“陈书记,是这样。我把于江波的事给部里做了汇报,部里的意思是,他们马上给中纪委有关部门沟通一下,让我们考查组代表中纪委会同省纪委把这事核实清楚。”
正说着,李司长的电话响了。李司长冲陈小刚说:“对不起,是部里的电话,我接一下。”
陈小刚点头让李司长接电话。在李司长接电话的时候,陈小刚想:事已至此,就让这位李司长也受受教育吧。让事实说明,中共陇原省委推荐的省委书记人选是过硬的。
李司长合上电话说:“陈书记,中纪委授权考查组代表中纪委指导中共陇原省纪委办案,具体的问题,中纪委已打电话给司马克书记了。你看这事……”
“好!”陈小刚说:“就按中纪委的意思办吧。不过,李司长,这个案子是事出有因哪!”
陈小刚还未来得及解释“事出有因”,省委副书记马玉炳和省纪委书记司马克进来了。陈小刚说:“老马,你也来了?”
“是呀,陈书记,这么大的事,我睡不着呀。”
其实马玉炳在心里说,你不是要提于江波当省委书记吗?马玉炳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看你姓陈的今天如何收场?
陈小刚征求李司长的意见:“这里发生了重大恶性事故,我们是先搞调研,还是先办案?”
“还是先办案吧。”李司长说。
司马克说:“陈书记,给你汇报……”
陈小刚说:“乱弹琴!司马书记,我已知道了,你不用汇报了。……李司长,这个事故死二百三十一人、失踪一百一十六人,是一起非常严重的恶性事故。于江波同志的意思是先下乡落实一下真实情况,然后派武警、公安封矿。之后再审查他的问题,同时清理事故现场、寻找失踪人员。”
马玉炳副书记说:“陈书记,我们应该尊重李司长的意见。”
马玉炳巴不得先办于江波的案子,把于江波关进去了,这未来中共陇原省委书记的位子他还有点希望。同时,他想让陈小刚在中央考查组的面前下不来台。
“还是先办案吧。”李司长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陈小刚说:“那好,我们到大一点的地方去,这里太拥挤了。”
“陈书记,这可是对于江波实行双规,办这种案子,不需要大地方,我看这里都嫌大呢!”
“不!”陈小刚挥挥手说:“事出有因,我们在座的门外的同志全都参加。”
“这……”李司长问:“陈书记,有这个必要吗?”
“有。李司长,你放心,我们还是懂点办案程序的。”
马玉炳的嘴角边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好呀,人越多你陈小刚越难堪。我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呢。想到这里,他说:“李司长,就按陈书记说的办吧。”
见马玉炳也支持陈小刚的意见,李司长只好同意了。李司长只是心里在嘀咕:这个省委书记,现在是调查、谈话、取证,不是审判,干吗让这么多的人都参加?参加就参加,事实也是清楚的,看你陈小刚还能有什么新招数?
于是,大家在宾馆经理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中型会议室。
两名武警跑步、立正,守在了会议室的门口。
在往会议室走时,于江波征求陈书记的意见:“陈书记,这次事故基本上是清楚的。我看,调查工作我们明天开始,今晚先把整个矿区控制起来,以免不必要的问题出现。”
“乱弹琴!你目前还是市委书记,谁也没有停止你的工作,你快点下达命令吧。”
“好的,陈书记。”于江波转身对金安说:“金秘书长,立即通知武警支队和公安人员封锁大平银矿。在省上的事故调查组未到之前,市上和大平方面组织联合调查组。你们现在就可以工作了。注意:要仔细、全面,要彻底、干净,不留死角,不放过任何一点可寻找的地方。同时,其他的工作也同步进行。去吧。”
李司长见于江波把工作交代完了,才说:“于江波同志,请!”
于江波首先走进了会议室,大家都依次进入了会议室。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梁艳芳和梁天姐弟俩也赶到了。于江波见梁艳芳微笑着朝他点了一下头,满腹狐疑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他望望程忠杰市长,程忠杰也向他微笑着点头;看陈小刚书记时,陈小刚也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们这是怎么了?于江波又发现梁天手里提一个大包,里面装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看梁天的脸时,这家伙头仰起看着天花板,没有要看看他的意思。他又看妻子梁艳芳,见妻子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样子,久违了的那种眼神,关心鼓励他的眼神,信任他的那种眼神,还有他最熟悉的那种眼神,一股脑儿朝他这边飞泄过来。他想,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于江波又看马玉炳时,马玉炳深沉中透露出一股幸灾乐祸的神色。
他知道,这次事件中,马玉炳肯定扮演了一个不那么光彩的角色。
中组部李司长传达了中央的指示精神,他说这个决定也经过了中共陇原省委的认可,省委书记陈小刚同志、副书记马玉炳同志还亲自参与。这足以证明,中共陇原省委对这一问题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