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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莫离莫离

深夜,女生宿舍。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女生601寝室左边的铺上,那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子,却很是费力的用手肘撑起半个身子,她的刘海因为被汗水沾湿了的缘故,紧紧的黏在额上。

如果有人看到了,一定会很是诧异,因为,现在已经是10月初了,虽没到很冷的地步,但也绝对不会到仲夏那种热的会让人睡一觉起来就满头是汗的地步。

而那个女生,却好像很是虚弱的样子,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个女生的脸上——只见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因为过干的缘故裂了开来。枕旁,甚至还放着几包伊利优酸乳,床底下的桌子上,还散乱的扔着她的医疗本和几盒子药,地上,还放着几个大瓶装的果汁。

这几日,莫离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会觉得特别的干渴,而更加奇怪的是,就算是一天不吃饭,她也不会觉得饿,只是似乎一刻都离不开水一般。原本就连一上午都喝不了一瓶水的她,现在只不过是半节课,四十分钟的功夫,就可以喝完一整瓶的红茶。而奇怪的是,她不仅每时每刻都离不开水,更好像每时每刻都离不开厕所一般——恨不得一上午都泡在厕所!

而她的体重更是下降的离谱,原本一直吵吵着要减肥,体重一直在55KG以上的她,突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名其妙的瘦到了让她自己都诧异的地步。

为此,宿舍的锦雪还羡慕过她,说她现在的身材好得不得了。可是,就算是已经瘦得快皮包骨头的她,依旧觉得身体笨重的很难爬下床。莫离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唯一仅剩的意识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莫离咬了咬下唇,直到干枯的唇渗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刺激到了她的口腔,这才觉得清醒了一点。努力两只手扶住梯子,却依旧在最后一栏踩空了,莫离扑通的一声直接摔倒了地上,撞翻了地上的大瓶果汁。

可是,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难受,头疼的快要离开,肺部更是好像被人用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一般,就连想要呼吸,也是那么的困难,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好似有只无形的手把她整个人都倒着拎起来,来回的摇晃般的感觉。莫离在地上瘫坐了一会,初秋的地板不带一丝温度,冰冰冷冷的刺激着她的皮肤,可是她,却好像失去了直觉般,什么都察觉不到。

莫离犹豫了下,要不要把锦雪叫起来帮忙。可是下一秒,她还是选择用手撑着地,双膝跪在地板上,想要努力的爬起来。即使,莫离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

扶着墙,莫离强忍住那铺天盖地席卷上来的眩晕,忍住胃里中翻涌上的酸意——她甚至都能闻到那股泛着酸意的液体划过了她的喉咙!莫离加快了脚步,打开厕所的门,再也忍受不住的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好像要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一般,莫离吐到最后,连站直了身体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靠着水管,无力的低着头。待那股酸意渐渐下去,莫离旋了下冲水的按钮,这才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想要用杯子接杯水漱漱口,那股酸味,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

但是,头却依旧剧烈的疼痛着,莫离的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般!莫离不得不张开手,努力的想要扶住什么,却撞翻了凳子!

这时,睡在莫离对面的李娜似乎被吵醒了,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无声的表示抗议。

莫离扶住床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待李娜似乎又重新睡着了,这才用颤抖的双手拿起杯子,去饮水机灌了点水,漱了漱口。

等这一切做完,莫离早没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我如果就这样死了,会不会有人,替我哭泣?

莫离有些悲哀的想到。

可是,她却不能呢。自己的父母还在为了自己奋斗,就在刚才,还在网上看到了为了一点生活费,而不停的接下各种稿子的父亲,他的稿件甚至多到,让他跟自己的女儿聊一会天的功夫也没有。本来莫离想跟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可是看到父亲那忙碌的样子,咬了咬唇,莫离还是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应该只是普通的感冒吧?莫离想起白天去校医院,那个脾气有几分暴躁的女医生的话。既然只是感冒,早晚都会好,那又何必告诉父母让他们担心呢。这样想着,莫离就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在她关了电脑的下一秒,却难受的只想爬上去睡觉,甚至连牙都没有刷。

她的父母……还在这样为她而努力,她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反正只是普通的感冒,明天就会好一点吧?

莫离这样安慰着自己,又爬上了床,努力的让自己的身体平躺。在合上眼的那一刻,却觉得,好像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没有一丝的光亮……

明天,一定会好的。

莫离这样想着,强迫自己忽略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胸口越来越沉重的感觉,让自己努力的睡着。

终于,莫离沉沉的睡去,可是那胸腔,却起伏的越发剧烈,喘气声,也一声重似一声。

莫离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好像躺在一张床上,被人推来推去,她好像还听见很多人嘈杂的声音,好像还听到了锦雪的哭泣声,努力的睁开眼,却发现眼皮好似千斤那样沉重。

过了好久,好像有人趴开了她的嘴,往她的嘴里灌了什么东西,好难受的感觉,莫离难过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挣扎着想要把那奇怪的东西拔出来,爬到床边,张口就哗啦哗啦的吐了开来,整个身体,都好像被掏空了。

好不容易重新躺下,莫离努力的睁开眼睛,这次,她成功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看到自己的辅导员老师和自己那个很少联系的在洛阳的亲戚?莫离拼命的抵住那股睡衣,努力的睁大眼想要看清对面坐着的人。

可是,还是自己的辅导员和那个亲戚。

果然是在做梦吧?

莫离这样想着,好不容易清醒的意识逐渐放松,又被黑暗吞噬了。这一次,她再没听到任何声音,好像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再没了任何感觉。

可是,为什么这个梦这样漫长,漫长到,她连出口的光亮都看不到?

相比于黑暗,她还是更喜欢阳光啊。虽然……她莫离,并不是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人。

记得她的母亲曾经跟她说过,她以前,是不叫这个名字的。但因为她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带着她上街买东西,碰到了一个四处游历的老道,见了莫离后,拉着她的手,非要让她出家。她的母亲不肯,那个老道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个孩子八字重,如果不出家,她的一生必将受尽磨难,所有爱她的人都会一个一个离开她,她必将孤苦一生啊!她的母亲依旧不愿她出家,却又不想她这样孤单的过完一生,便问那个老道可有什么缓解的办法,那个老道叹气道,这个孩子,就改名叫莫离吧。

莫离莫离,莫要分离。

或许这样,能改变下这孩子的宿命吧。

从此,她的母亲才给她改名叫做,莫离。

而好像应了那个老道的话一般,从小,莫离就没什么朋友,不管她怎样努力,她身边的人,都会选择离开她。她小学好不容易交到两个好朋友,张鸥跟张旭,莫离本来以为,她们三个会一直这样每天无忧无虑的开心的笑下去,小学,初中,高中。可是,在小学毕业那年,张鸥突然得了重病,怎么治也治不好,几乎要花费掉她们家所有的钱。莫离的母亲叹了口气,跟她的父亲商量了好久,这才下定决心,搬到了山东。

可是在山东,莫离的初中和高中,也是孤孤单单的。要么是本来和她十分要好的朋友,却在认识了另一个和她很要好的朋友后,两个人把她抛到了一边,要么就是跟她好的人,到最后总会无缘无故的跟她吵翻,最后落得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下场。

那时的莫离还小,而她身为老师的父母因为工作的缘故每天晚上都要加班,没办法陪她,别的老师的孩子总会在一起一块写作业,玩耍,可是莫离不敢去,她就只能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在家,在那无边无际充满了房子的黑暗里,开一盏小灯,用最快的速度写完作业,然后钻到被子里,抱着十岁那年父母送给她当做生日礼物的毛绒玩具小熊,努力的数着绵羊,孤单的睡去。

有的时候,她的母亲回来之后甚至会发现,她的枕巾,是湿透的,而小莫离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莫离也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只有她,无论怎样努力,也没有一个朋友?

她的母亲哭了。那是莫离从生下来以后,头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哭泣。

从此,莫离便学会了假装快乐,即使一个人在学校再孤单,回到家之后,她也一定装作开心的样子,把别人的故事当成自己的,将给父母听。

那时,母亲的脸上总会露出好看的笑容。

而莫离觉得,这样,一切便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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