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
竟然是周氏！
是香门的长房嫡媳，她陆染香的亲娘。
娘亲一向端庄持重，如何会与男子私会佛堂？！
可听着她的语气，与这男子甚是相熟。竟不是第一次与之相会似的。
她怎么会行这等于妇德有损之事？
陆风凉心里七上八下，转个不停。
就听见那男声再度响起：“我行事你还不放心么。里面那两个丫头已经被我放倒了。”
周氏低低叹了一口气：“这般相会不知还能有几次。”
那男子似乎听出了周氏的未尽之意，环佩叮当之声响起。衣料摩挲之声迎合。
“韵儿，从那天晚上起你就是我的。就一辈子都是我的。”
随即响起的，是女子无力的喘息声低低随着男子的低喘。
他们竟然在这处就行起苟且之事！
陆风凉心里憋了一口气。
她自小所受的教育便教她女子的贞洁与操守。她父亲当年在京川事件中保驾有功，却也因此染疾过世。祖母赞他死得其所，并不可惜。周氏为他守节，平日里十分辛苦，虽然待陆染香并不十分亲厚，但是妇德堪称典范。顾忌自己的身份，家中一应喜庆之事从不参与。陆染香十分爱敬这位娘亲。
她死后重生，第一想要相认的，便是娘亲。除了娘亲，谁能接受女儿身上发生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她是自己做了娘亲，将心比心来想。却没有想到自己爱敬的娘亲竟然做出这样有违家风的事情！
她稳着自己呼吸的频率。
她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被察觉，一定是要杀人灭口的。
果然，那男子事后又来探听自己的呼吸。确定自己是否还在熟睡。
黑夜里，有陌生男子在近旁探听你的呼吸，观察你的表情。这感觉真是毛骨悚然！
所幸这时晨光熹微，鸡鸣声起。男子与周氏终究怕被人发现，迅速离开。
陆风凉僵硬着身子挺了多半个时辰，确定终于没有人了，佯装熟睡翻了个身，借此轻轻呼出胸口紧紧压着的一口气。
可这一夜发生了太多诡异的，超过她想象的事情。纷乱诡变。情绪一松，竟然又慢慢睡了过去。
待到再次睁眼，却是红衣立在她身边，弯腰唤她起床：“小姐，今天且早点起身吧。要在佛前上第一炷香为家族祈福的。”
陆风凉神情低迷。
红衣心里一叹。到底是个孩子。被这样送进佛堂，多少还是心里难受。自己倒睡得十分香甜，只是小姐怕是一夜未曾好好安眠。她看着陆风凉，总是打从心里忍不住的怜惜。
风凉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倒不是赶着侍奉佛爷。只是陈老说过今天来送那一笼青烟！她需得快些起来准好准备。是否能回到祖母身边就在此一举。
经过昨夜，她已经放弃了将真相告知娘亲的打算。那么一切只能靠着自己了！
“红衣，帮我洗漱。”陆风凉闭目片刻，再睁眼已经十分清明。
红衣点头，动作十分妥帖：“小姐等会儿要不要见见周妈妈？”
看着风凉面露不解，红衣边将她的头发散下来慢慢梳顺，一边跟她解释：“到底是因为昨天的事罢。夫人将周妈妈给了小姐。周妈妈是以前三小姐的教养妈妈，三小姐嫁去王府，周妈妈却生了场大病，没能跟过去享福，便被我们夫人接来陪着染恬小姐。如今染恬小姐也大了。就让周妈妈过来照顾您。”
别人看不明白，陆风凉倒是懂了一两分。
这个周妈妈怕是个明白人。
去王府做配房妈妈一般来讲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可这就是终身入了奴籍。若她没有猜错，周妈妈当是自愿生了病，自愿留了下来。
自己照顾大的姑娘都能狠心弃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奴籍……不能参加科考？
陆风凉抬头问道：“周妈妈家中是否有人奉养？”
“有的。”红衣说道，“周妈妈的儿子在外门当差，儿媳是在厨房帮忙的。可是有个小孙子十分聪明伶俐，听说是上了学堂的。”
“这就没差了。”陆风凉轻轻点头，“有时间叫人去看看周妈妈的孙子，给送点糖果点心。孩子都喜欢这个。”
红衣听着心里发笑，小姐自己还一团孩子气呢。说话倒是老成着呢。
她点点头。
“请周妈妈进来。”风凉心里思量了一下。这个周妈妈，眼聪目明，也伺候了不少姑娘。连三小姐染宁都能伺候好，想必不会差了。
周妈妈看起来四十来岁，脸盘方圆，头发利落的梳了髻。看起来十分利落，眼里透着精明，能看出来不是个软弱的。
说起来她院子里老弱病残的，倒是需要个资历老懂世故又能震的住人的妈妈，于是风凉给了她十二万分的礼遇，亲自下了椅子来扶她。
周妈妈顺着她的手就站起来了。眼里似乎看不见她似的。
风凉心里轻笑，她扭头看向红衣：“我屋子后面那个池塘可真是恼人。想着过几天就搬回去住了。不若找人来填上吧。”
还未等红衣说话，周妈妈就接上了话尾：“小姐想错了，这池塘乃是一景，轻易去不得。”说这话，眼里竟然带着几分鄙夷，似乎在说——什么大家小姐，连园子里的景致都不懂。
陆风凉笑得十分酣甜：“妈妈别见怪，我是不懂的。只是好玩，不填也罢了，我听说妈妈的孙子今年年纪与我相仿。不如要进来在我园子外头做个杂工，也不需怎么着，就照顾好那片池塘就好。
就在周妈妈还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就听见陆风凉经过她身边轻轻嘀咕了一句：“就是池塘水颇深，若是落下去人，岂不是死定了么？”
周妈妈这才懂了陆风凉的意思。
立马恭敬了态度：“老奴孙儿性子顽劣，不如还是留在家里，给老奴的儿子儿媳料理。多谢小姐好意，老奴谢陆家的恩典了。”说着，竟要行大礼。
本想着陆风凉会扶她一下，不会让她真的跪下去。
于是这一跪真是撑足了力气。
砰的一声。
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膝盖瞬间就麻木的疼了起来。
周妈妈倒吸一口气，脸上还是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