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飘渺白云飞,独坐茅庵掩竹扉。
无事训儿开卷读,有时对客把棋围。
喜来策杖歌芳径,兴到携琴上翠微。
草履麻绦粗布被,心宽强似着罗衣。
清灵山上青松碧桧,翠竹渺渺。恬适间,可听山禽对语;闲暇时,可见仙鹤齐飞,蝶舞翩翩。熏香馥郁花千色,青草冉冉万般奇。山涧下绿水滔滔,崖前祥云朵朵。
本是个景致幽然,寂然不见往来人的清净所在。但此刻,山道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对人马,沿着狭长的山道排成长长的一列,从人甚多。近看只见那众人带着各色锦盒物品,缓步地往着清灵山山顶而去——
“哼,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崖上迎着风,立着一位白衣道人,山风吹起银白的长须,带起了长长的衣袍。恍惚间,只见那道人挥了挥手中的拂尘,下一瞬早已不见了那渺渺地仙踪——
“真人,晚辈谦卓聿此次冒昧前来造访,是奉了家父之命,接舍妹回府,一聚天伦!”清灵山山顶的大厅内,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手持拜帖,躬身拱手向着上座的玄一真人恭敬的行着礼。身后是洋洋洒洒的两班随从,此刻众人像着身前的少主人一样,躬身拱手,静静地向着上座的玄一真人行着礼。
许久,大厅内寂静着,只剩厅上众人的呼吸声。上座蒲团上的玄一真人,依旧像着前一刻一样,手持拂尘,紧闭着双目,叠跏趺坐着。仿似入了定般,一动不动。
渐渐地,大厅内有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是那些一直躬身的随从,有些受不了地动了动身子。但在抬眼,看到身前的少主人,依旧犹如雕像般纹丝不动,咬了咬牙,才又躬下了身子。同时,心中免不得,又代为默默地问候了玄一真人的一十八代先祖——
躬着身的谦卓聿,虽说是躬着身,但那双眼可说是一个没闲着。此刻,他又偷眼免瞧了回,眼前蒲团上的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仙翁老者,细细地在心中研磨着。
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见到这个当时有可能成为他师父的道人。
别看当时在“谦家”道人一脸温煦地笑着,看似随和好说话,但做事出抉择时,却不买任何人的面子,哪是个任人左右,随意拿捏好说话没主见的“软柿子”。
而他们则往往,一不小心便在这道人看似温文的表相下,失了戒心,栽了跟头。比如说,当年的收徒入门一节——
也许是家里的老头子,早已看出了这道人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硬是将接胞妹下山的这个苦差事塞到了他身上。想到此,青年的眼底浮上了些许苦涩的笑意。
谦卓聿相信,就在他端看道人的同时,道人定也看细细地品着他们。不同的是,他是在用眼看,而道人则是在观心——
心思攒动间,只见那蒲团上的道人似乎有了动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手中拂尘微摆,长眉下眼帘轻启,眼中似有精光闪过,此刻正笑脸盈盈地看向厅中众人,伸手示意,道了声:“贤侄辛苦了,是贫道失礼了——”
“晚辈惶恐,实不敢当!舍妹,在贵处叨唠真人许久。‘谦家’实是过意不去。此是家父让晚辈备的区区薄礼,聊表心意还望真人笑纳——”
在谦卓聿的示意下,只见那身后的从人陆续将所带之物,一一敬献了上来。就这阵仗先不说质,就那量来说也是够惊人的,又岂是什么“区区薄礼”一句就可以带过的——
“是来接卓依回家的呀!?”玄一真人只是依旧笑着,看着眼前的谦卓聿。眼底含笑地看着,这个当初差点可能成为他徒弟的青年,却始终没在那些个所谓的“薄礼”上落下一眼——
果然,这些俗物还是进不了道人的眼——
谦卓聿心中想着,拱手口中一字一句的回着:“正是,晚辈正是奉了家父之命,来接舍妹的——”
“不想,一转眼卓依这丫头,在山上也呆了这么多年了,也是该让她下山,让你们一家人团圆了——”
“多谢真人——”
“不过——”
“不过?”
“哦,也没什么!就是,卓依这丫头正好随她师兄下山了——”
“那真人的意思是——”
“你先回去,人到时就让她师兄晏殊给送过去吧——”
没有过多的言语,玄一真人在丢下这一句话后,只是在整着衣袖的间隙,转眼便没了踪影——
“这是在下逐客令的意思?”从他们一行人踏入清灵山大厅的那一刻起,这老头就没有跟他们多废话的意思。旁的不说,就连一杯茶水,都是没有招待过。看来打头开始,就没有让他们多呆的意思。
一句“会送过去”的,就轻描淡写地将事情一笔待过——
显然,他们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仰或是,这老头在防备着什么?难不成,还是这老头已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怕他在迎回谦卓依的路上,对他的宝贝徒弟下黑手?
“呵呵呵呵——”这道人也太小看他谦卓聿了吧!薄唇微掀,一抹轻蔑的笑容从嘴角溢出,眼里闪过冰冷地寒意。
“聿少爷,这老头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早有那善于察言观色的从人跑上前来拱手,义愤填膺般地为自家少主鸣着不平。
“不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臭老头吗?摆什么臭架子——”一旁又有人附和着。
“就是,就是——”
“哎呦,******,谁打我?”没曾想,那些个还没过完嘴瘾的随从,凭空就莫名其妙的挨了好几个大嘴巴子。
“蠢物,尽在此丢‘谦家’的脸面——”
此刻,只见他们一个个捂着嘴脸,大睁着眼看着面前长身直立,背着手往门外走的少主人,脸上还有那未散的怒意。低着头不敢再胡言乱语,快步跟了上去,脸上早已也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想不到这次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不知怎得,就将眼前的少主人给激怒了,这不应该啊!?
但作为下人,就要有作为下人的自觉!此时,无论自己在想些什么都是多余的。
现在对于他们这两班人来说,一声不响,默不作声地跟在少主人身后,灰溜溜地下清灵山才是他们做下人的本分,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