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侯孔贤这一支,虽是家世显赫,女嗣却不显。除却孔贤自己所出三女,二房孔陵也有两个女儿,三房孔藴是孔渊庶出,也育有一女,加上四房孔芹,也就是孔绣的娘,一共算起来也只有七个女孩。
孔绣是最小,还有一些兄弟没算上,只是这时代本就是重女轻男,男孩顶多算是家人,却算不得‘嗣’这个字的。
这些事情孔绣却是听紫竹说过,眼下她只是觉得这少女眼神清亮,面色和煦,见之便颇有好感,却不知是哪位堂姐。
“七妹妹看我做什么?不认识了么?”少女调笑道,声音清脆,竟也和她的人一般爽利。
谁知她话音方落,老太君便不高兴了,“你七妹妹晕了这好几日,如今可算醒了,却忘记了许多以往是事情,你不替她担心,到还调笑她!”
少女惊讶一声,道:“这到是没听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太君道:“也怪我忘了和你说,你们娘们如今还都蒙在鼓里呢,可怜的孩子,已经没了爹娘,却还……”
孔绣见老太君眼眶一红,眼看就要流泪,便赶紧上去哄了。“老祖宗,我如今这不是好好的,累的您老担心,到是孙女儿我的过错了!”
“你又哪里有错,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也是我这个祖父没尽心,你要是真有什么差池,我又哪有脸去见你的父母……”
“好了好了。”少女打断道:“老祖宗你到是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也别光顾着哭啊!”
老太君这才作罢,将昨日的事情说了。又对孔绣说道:“这是你六姐,你大姑母家的小女儿!”
孔绣如今已经知道大姑母就是孔贤,有一个嫡出,两个庶出的女儿,这少女排行第六,那应该便是孔贤庶出的小女儿孔蓉了,当下上前见礼。
孔蓉笑道:“你何尝又和我客气过?如今你什么都不记得,到是守礼了。”
她这话一出口,老太君便似想起什么似的,突地‘扑哧’一声笑出声音来,“家里有你们这两个猴儿在,也不知是祸是福!”
这少女看来也是个玲珑的,竟然两句话就把老太君逗乐了。
过了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人前来给老太君请安,却是三三两两,一波一波的。
有孔贤的正夫赵氏,大小姐孔谦的正夫廖氏,四小姐孔妍的正夫卢氏。
大小姐孔谦和四小姐孔妍却不见人影,这二人如今都已娶夫,又已在衙门里任职,一大早便赶着到衙门里去了。
问安过后是吃早饭,老太君留了众人在紫兰苑用饭,一时间,众人又都赶在了饭桌上。
“对了,七妹的事情可是看过大夫了?”孔蓉一边往自己的碗里夹菜,一边问道。
然而她这话一问出口,立即就炸锅了。
老太君当即脸色便有些不好,昨日忙活了一晚上,竟然连叫大夫这么大的事情都忘记了,也算他老糊涂了,可是这院子里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么?怎地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提醒呢?
他又将目光对准了侍立在一旁的紫竹和墨竹,这两个可是绣儿身边伺候的,竟然也忘记了叫大夫,可见平时伺候的不尽心。
于是,老太君便勃然一怒,将火气撒在了他二人身上。
“昨日里你们可是替你们家小姐请了大夫了?”
紫竹墨竹二人的脸色瞬间便白了,紫竹到是曾经提醒过墨竹叫大夫,可墨竹先去回了老太君,又被老太君阴沉着的脸色给吓住了,也就忘了请大夫的事,后来又是忙忙活活的,一直到睡下了,这事也没想起来,今早被六小姐一提,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孔绣见事不妙,马上开口说道:“哪里又用请什么大夫呢?我又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是忘记点事情,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而且,我也没全忘了不是?这不是还记得老太君,姑父,两位姐夫么?”却是方才紫竹在一旁提醒的。
“混说!”老太君怒道:“你莫要替他们二人开脱了!”老太君人老成精,又哪里不只孔绣是什么心思?
紫墨二人已是吓得跪下了,紫竹到还好些,只是有些紧张,可墨竹却已经开始抽泣起来,一双眼睛满怀希翼的望着孔绣的位置。
这是要求援了!
孔绣无法,只得将眼神望向了厅中众人。
大姑父赵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时正端坐在老太君下首,面色和善,一张脸总是笑意盈盈的。此时见孔绣望来,他却顾做咳嗽了两声,将眼神与孔绣错开了。两个姐夫均是伺候在老太君身后,一个往碗里添菜,一个为众人摆饭,此时也都是默默站在一旁,闷不吭声。只有六小姐孔蓉与孔绣的眼神交汇了,思量了下,说道:“老祖宗,不若还是先请了大夫来吧,这些事情可留到以后再说!”
老太君当即便应下了。
孔绣在旁边偷偷竖起大拇指,还是六小姐有办法。心下却在暗自思量,眼下只是暂时压下来,还不知道等会要发多大的火呢!
侯府自己便养着家医,所以,不消一会儿功夫,大夫便赶来了。
与孔绣所想一般,大夫看了一溜十三招,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劝孔绣好生养着,又说七小姐吉人天相,眼下的‘失忆’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云云,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宽慰众人的心的。
孔绣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她又哪里是真的有病呢?
等把大夫送走,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老太君说道:“绣儿,刚才大夫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都是你自己平日里不注意保养,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怪下人不尽心……”
说来说去又绕到这上面去了。
孔绣头疼不已,只得又给孔蓉狂使眼色,孔蓉方要发话,老太君却已经先开口了,“你二人也莫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鬼,我也是为了你七妹着想,这成日里伺候在身边的都是底下人,若是不尽心,那还能得了好去?”
孔绣插口道:“怎么不尽心了呢?孙女儿身边的人孙女儿最知道,他们二人可是真心待孙女儿的,昨日也是担心孙女儿‘失忆’的事情,一时情急才会忘了请大夫的,老太君就看在孙女儿平日里离不开他们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孔绣说的情真意切,说到最后竟然连眼圈儿也红了,老太君便道:“好好!反正也是你身边伺候的,如今我到是成了恶人了,你自己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可是我话要放在这里,他们要是再敢不尽心,看我不剥了他们的皮去!”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心虚,昨日他也忘记延医了,又怎么会咬死了怨怪紫墨二人呢?他只是一时找不到垫底的,拿他们来充数罢了,眼见孙女儿求情,也就顺势作罢了。
只是这事确实也怨不得他们,都怪孔绣自己表现的太过淡定了,一点也不像个‘失忆’后茫然无措的,一时间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