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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三兄妹的故事(1)

从前,波斯有个名叫赫诺沙的苏丹,他经常穿上平民百姓的服装,由一位他信任的宰相陪同,离开王宫,在京城里到处走走,碰到了不少奇遇。

一次,他来到穷人的居住区,经过一户人家时,只听见屋里的人高谈阔论,便走近一步,从窗外向里张望,只见姐妹三人吃完晚饭,正坐在沙发上闲聊。苏丹一听那大姐说的一些话,就知道她们的话题是个人的愿望。

大姐说:“我但愿能嫁给苏丹的面包师。我有这样的一位丈夫,那些精美可口的‘苏丹面包’我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了。你们两人的志趣是不是和我一样高雅呢?”

二姐说:“我的愿望是能够嫁给苏丹的首席厨师。我有了这样的一位丈夫,那些大鱼大肉就尽我吃了。我可不想吃什么‘苏丹面包’,因为我知道,这种‘苏丹面包’在苏丹的王宫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所以说,我的志趣比你的更高雅。”

最小的妹妹长得秀丽端庄,举止文雅,聪明伶俐,两个姐姐都不及她,现在轮到她表达自己的愿望了,她说:“两位姐姐,至于我的愿望么,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嫁给苏丹,做他的王后。我要为他生一个小王子,王子的头发一半是金色的,一半是银色的。他哭喊的时候,流下的眼泪是一串串的珍珠;他微笑的时候,两片红唇就像一朵在和风中绽放的玫瑰。”

苏丹对那三姐妹的心愿,尤其是三妹的心愿感到非常大的兴趣,决心让她们的愿望得到满足。他回过头来,吩咐宰相记下这户人家的地址,明天把三姐妹带到王宫去见他。

第二天,宰相果然把三姐妹带到王宫叩见苏丹。苏丹问道:“昨天晚上,你们三姐妹谈得可高兴了,每人都吐露了自己的一个愿望,这回事你们还记得吧?现在你们要如实告诉我,你们的愿望是什么。”

三姐妹完全没有想到她们的私下谈心竟然会被苏丹知道,不由羞得满脸通红,眼睑低垂,好不窘人。她们怕得罪苏丹,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们不必害怕,”苏丹见她们心慌意乱,对她们说,“我把你们召来,不是要为难为你们。其实你们姐妹的愿望我都已经知道了。”

他向大姐和二姐说道,“你们两个,将要嫁给我的首席面包师和首席厨师。”他转向三妹说,“至于你,将会实现你的愿望,今晚就做我的妻子。”

根据苏丹的安排,三姐妹当天就举行婚礼。三妹嫁给波斯苏丹为妻,那婚礼真是豪华气派,喜气洋洋。大姐二姐的婚礼当然只能按照她们的丈夫首席面包师和首席厨师的身分及地位办事,自然没那么阔气了。

大姐二姐只觉得她们的婚礼和三妹比,相差真是太远了,不由得妒火中烧。她们经常在心里打主意,怎样在她们的妹妹,也就是现在的王后身上出一口气。她们表面上装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来,竭力在王后跟前奉承讨好。

日子过得飞快,不久,王后生了一位小王子,生得容貌非凡,衬得满室生辉。她把孩子交给两个姐姐照看,哪知她们心生歹念,竟把孩子包扎好了,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提着篮子来到王宫附近的一条运河边,将篮子放进河里,让它顺流漂走。她们回到王宫后,编出谎话说,王后生的不是孩子,而是一条小狗。苏丹听了非常恼怒。

那载着小王子的篮子顺水漂流,流经王宫的花园。御花园的总管正好在运河边散步,只见河面上漂来一只篮子,便叫来一个园丁,用一个竹耙将篮子拉到岸边。

园丁从河里提起篮子交给总管,他见篮子里面装着一个婴儿,不禁大吃一惊。虽然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但看得出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总管结婚多年,膝下无子,不免感到遗憾,因此他抱起婴儿,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走进妻子的房间,说道:“爱妻呀,咱们没有生养孩子,现在真主送了一个给咱们啦。你雇一个奶娘给他喂奶,小心地伺候他,因为我已经认他做我的儿子了。”

过了一年,王后又生了一位小王子。仍然被她那两个狠心的姐姐又把婴儿装进篮子里,放在运河中,任它顺水漂流而去。她们回宫后四处扬言说,王后生养的哪是什么孩子呀?只是一只猫而已。

幸亏那位御花园总管又恰好在运河边散步,他又把婴儿救起,抱回家里,让妻子好好照看,就像她照看第一个孩子那样。

这一次,苏丹心里对王后更是不满,幸亏他的宰相在旁边劝说,王后这才没受到什么处罚。

又过了一年,王后生了一位小公主,谁知还是没能逃脱那两个坏姐姐的毒手,幸好小公主也和她的两个哥哥一样,也被那位仁慈好心的总管相救,躲过了劫难,并且得到了很好的照看。

这一次,那两个坏姐姐马上报告给苏丹,说王后第三胎生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孩子,只是一枝木条罢了。为了证明她们没有说谎,竟然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根木条拿给苏丹看。

苏丹无法忍受这第三次的刺激,一气之下,下令在宏伟的清真寺附近搭建一个小木棚,把王后赶出宫中,关押在那个小木棚里,好让成千上万路过此地的行人耻笑她,让她受尽无情的折磨。那位可怜的王后从未受过这种折磨,但是她耐心地忍受着命运的安排。

现在来说那两位小王子和小公主。御花园的总管夫妇收养了这三个漂来的婴儿之后,就像他们的亲生父母一样,对他们十分钟爱。三兄妹逐渐长大,个个气宇不凡,品德高贵,越发博得了老夫妇的欢心。

那总管分别给他们取了名字,大王子叫“巴曼”,给二王子叫“佩维士”——都是前朝苏丹的名字;三公主叫“佩莉佐德”——是前朝许多公主的名字。

两位王子长大以后,总管请来老师教他们读书写字。那公主求知心切,渴望读书识字,因此总管又请那位老师同时也教导她。

公主天资聪颖,读书写字不在两个哥哥之下,还会唱歌,弹奏各种乐器。后来两位王子学习骑马,她也跟着一起学习骑马、射箭、投标枪,在各项竞技比赛中甚至强过两个哥哥。

总管见他收养的三个孩子个个都有出息,为他们的教育而花费的心血可说得到了加倍的回报,他欣喜不已,便不惜花巨资在京城附近购置了一栋华丽的别墅,别墅四周是一大片林苑,豢养着成群的鹿,这样,王子和公主可以随时在自家的林苑里打猎消遣。这座别墅布置得尽善尽美,完工之后,总管就去叩见苏丹,跪倒在他的脚下,说他伺候陛下多年,现在年老体衰,请求告老还乡。苏丹同意了他的请求。

总管便带着他的三个养子女迁居到乡下新建的别墅去了。

总管的妻子亡故有年,他迁移新居之后,不到半年,也突患急病去世了。由于他死得突然,因此没来得及跟那三个孩子交代一下他们的身世来历。

三兄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认定总管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在安葬的时候,三兄妹恸哭一场,表示子女的哀思。

总管给三兄妹留下了丰厚的家产,因此他们过着舒适富裕的日子。

他们相处十分和睦,虽说凭着他们的品德和才能是很容易得到朝廷的赏识的,但他们并没有什么野心到朝廷谋取官职爵位来炫耀一番,。

一天,两个王子外出打猎,只有公主一人在家。一个虔诚的老妇人来到园外,恳求公主让她进入宅内,让她在神龛前祈祷。因为这住宅的附近没有清真寺,所以当初建造这所大宅院的时候,特地布置了一个小礼拜堂。于是公主吩咐仆人把那老妇人带到小礼拜堂去。

那老妇人念完祷告以后,又给带到大厅去见公主。公主问老妇人是哪里人,要去哪儿等等,然后又问她觉得这座宅院怎么样。

那老妇人回答说:“小姐,如果你容许我说出心里话,那么请恕我直言,如果有三样宝贝放在这座宅院的话,那就谁家也比不上了,只可惜你们没有。这是哪三样宝贝呢?第一,一只会说话的鸟,它非比寻常,一张嘴就会把周围的鸟全都吸引过来;第二,一棵会唱歌的树,每一片叶子都发出不同的声音,合在一起就成为一曲永不停歇的美妙和谐的音乐;第三,闪闪发光的金黄水,你准备好一个盆,只要滴上一滴,盆中顿时涌满了水,中间喷射出一条水柱,就像喷泉一样,这条水柱不停地向上喷,可是盆中的水永远不会溢出来。”

“老大娘,”公主说,“我多么感谢你呀!是你让我开了眼界,让我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这些稀奇的宝贝,这是我过去从来没听说过的。要是你看得起我,请你快告诉我,这三样宝贝怎样才能得到呢?”

那老大娘回答说:“小姐,这三样宝贝等待着有人去取宝,它们在我们的王国和印度的边界附近,都在同一个地方。去那儿的路就在你家的门口,你派人去取宝,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第二十天时,碰到第一个人,就上前去问那人:请问哪儿有能言鸟、唱歌树、金黄水,那人就会告诉他地点。”

那老大娘说完之后,告别公主,独自上路了。

公主一心想得到这三样宝贝,老是想着这三样宝贝的好处。两个哥哥打猎归来,见妹妹低头不语,似乎是心事重重,感到十分奇怪,关切地问她有什么事。

起初她什么也不肯说,后来被哥哥们问急了,只得说道:“我一直认为父亲给我们盖的这座大宅院是十全十美,什么都不缺。今天我才知道它还缺三样宝贝呢,它们是能言鸟、唱歌树和金黄水。”

接着,她对那三样宝贝的稀奇之处作了一番形容,然后要求哥哥们派一个得力可靠的人去探宝。

大王子回答说:“妹妹,我要亲自出发去探宝。请你告诉我宝贝在哪儿?往哪个方向走?我明天就出发。”

第二天早晨,他把妹妹托付给二弟照看之后,翻身上马。二王子和公主与他告别,祝他一路平安。兄妹就要分手,公主总觉得放心不下,心想哥哥此去一定会遭遇到许多危险,因此说道:“哥哥,我今后会不会再看到你,谁能说得准呢?待在家里,不要去吧!我不愿你去冒生命的危险,我宁可没有能言鸟、唱歌树、金黄水。”

“妹妹,”大王子看到妹妹一下子担心成这样,笑着对她说,“我主意已定,要我听从你的劝告那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出去探宝,也许难免会遭遇不测,因此我留下一把佩刀给你。这把刀非比寻常,如果你从刀鞘中抽出刀子,只见它熠熠生光,说明我安然无恙;如果刀身上血渍斑斑,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

说完,大王子策马离去,径直向印度进发。

到了第二十天,他看见一个老头儿独坐在大路边的树阴下。他相貌奇特,两道眉毛白如雪,长长的胡须一直垂到脚背,手指甲和脚趾甲格外长,一把大伞遮盖在他的头上,一张席子披在他的身上,那是他唯一的衣裳。原来他是一个在此遁世隐居的苦行僧,他冥思苦想已有多年,因此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大王子走到苦行僧身边,跳下马来,按照那个虔诚的老妇人给公主的指示,上前行礼,说道:“老大爷,愿真主保佑您长生不老,愿您实现您的愿望。”

那苦行僧还了一礼,但是王子听不懂他说的话。原来苦行僧的头发太长,把他的嘴遮住了,幸好王子随身带着一把剪刀,于是他说:

“尊敬的苦行僧,我想跟你谈话,可是我没法听懂你的话,因为你的头发太长,所以我想剪掉你的一些头发,你不会见怪吧?”

苦行僧不置可否,于是王子剪短他的头发,发现苦行僧并没有那么年老。

王子说:“尊敬的苦行僧,可惜我身上没有镜子,不然我就能让您看见自己有多么年轻。现在我可以称呼您是一个‘人’了,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怎么叫您才好。”

“小伙子,”苦行僧微笑着说,“不管你是谁,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好事。请问,你要我怎样向您表示感激呢?”

王子回答道:“尊敬的苦行僧,我去寻找能言鸟、唱歌树和金黄水。我知道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这三样宝贝,可我不知道它们究竟在哪儿。如果您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请您给我指明道路吧。”

王子跟他说话的时候,苦行僧垂下双眼,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小伙子,你问我路怎么走,我是知道的。

可你不知道这条路是多么的危险。有不少像你这样有身份、又勇敢的年轻人来这里向我问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没看见过有哪一个人从原路回来过。他们全都死在那里了。如果你珍惜你的生命,那么听我的话,赶紧回家去吧。”

王子说:“无论您怎么说,我是坚决不改变主意的。既然您知道这条路,那么我再一次求您,赶快告诉我吧。”

于是苦行僧伸手从身边的一只布袋里取出一只碗,对他说:“既然你不愿听从我的劝告,那么,你把这只碗拿去吧。你上马之后,把这只碗朝前面一扔,碗在前面滚,你在后面跟,一直走到山脚下。等碗儿停下来不滚了,你就跳下马,把马勒放在马颈上,让马儿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你一路上山,只见左右两边都是巨大的黑石头,耳边传来四面八方的喊声,不断地咒骂你、恐吓你、威胁你。记住,最最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要回过头向后张望。你一回头,你马上就像那许许多多在你之前的年轻人一样,变成一块黑石头。他们都像你一样来到这里寻宝,但全都失败了,一个个都变成了一块块的黑石头。”

“如果你闯过这个关口,你就会看见一只鸟笼,笼子里小鸟就是你要寻求的能言鸟。你就问它:‘唱歌树在哪里?金黄水在哪里?’它就会告诉你。我要告诉你的全都说了,只是我还想再次请求你,不要去冒这个生命的危险吧!”

王子得到指点之后,翻身上马,恭敬地告别了苦行僧,把那碗往前一扔,那碗儿一路飞快地往前滚去,王子赶紧在后面策马追去,唯恐跑慢了看不到那碗。

那碗滚到山脚边就停住了,王子便跳下马来,把马勒放在马颈上。

他先是打量那座高山,果然看见两边全是些黑石头。然后他登上山路,走了还没有四步,耳边只听得雷鸣般地轰隆声,也不知道是谁在那儿大声怒吼:“拦住他!抓住他!杀死他!抓贼呀!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凶手!”

一会儿,他又听到取笑他的声音:“不!不!不要伤害他吧!看这小伙子多漂亮!放他过去吧,那笼中的小鸟正等着他呢。”

尽管一阵阵雷鸣般的响声在王子的耳边轰鸣,他还是勇敢坚定地一步步向山上攀登。可是,那喧闹的吼声越来越可怕,他不由得胆战心惊,两条腿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时,他忘了苦行僧的嘱咐,想转身逃下山去。他刚一回头,马上变成了一块黑石头。那停歇在山脚下的马儿同时也变成了黑石头。

再说公主,自从王子出发以后,她总是把那把刀佩带在腰带上,一天好几次把刀抽出刀鞘,以便知道她的哥哥是否平安无事。

在王子变成了黑石头的那个不祥的时刻,公主和二王子正在聊天,她像平时一样随手抽出刀子,只见一滴鲜血凝聚在刀尖上,公主吓得惊声尖叫:“哎呀!我的好哥哥!都怪我不好!你这条命是害在我上的呀!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个蠢老太婆乱嚼舌根,我为什么要信她呢!”

二王子跟妹妹一样,也为大哥的死感到伤心,但是他知道妹妹的心中仍然渴望着能言鸟、唱歌树、金黄水,于是他劝慰妹妹说:“妹妹,我们再怎么伤心哭泣,也不能让哥哥起死回生。那虔诚的老妇人跟你讲的那一番话并不是假的呀,你为什么要怀疑呢?也许是哥哥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因此才丢了性命。我决定接替哥哥去寻找那三样宝贝,我明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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