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于心不忍,但毕竟傅新汉是我好兄弟,彼此的感情远超我和江漪的“阴阳之恋”。能够襄助好兄弟飞黄腾达,我能说什么呢!
随后他邀我共游龙宫,说:“当日我在兄弟们拍摄的录像中看到了你威猛的身姿,知道你已回到临湖,本应该当天就找你来龙宫叙旧,但是因为我要去天庭雾霭城参加重要会议,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所以才推到了今日。”
我说:“咱哥俩万事好说,还是公事要紧。”
可是,我瞄了一眼黑不见底、臭气熏天的湖面,真心不想“同游龙宫”。
儿时的赤白湖碧波千里,莲荷成片,我们一上午的时间就能抓到两大桶鱼鳖虾蟹。而现在的赤白湖不但面积变小了,水也变臭了,几里之外都能闻到浩浩浊气。成片的莲荷已经绝迹,取而代之的是密密层层的水藻和浮萍,美味的各式水产更是早已绝迹。
但是盛情难却,我毅然脱掉了上衣,解开皮带,脱掉了裤子。
他忙拦住我,惊愕问道:“你要干啥?”
我说:“龙宫在水底,咱不得潜下去么?”
他说:“龙宫是在水底,但是咱不用脱衣服。”递给我一只中指大小、厚约0。04毫米的半透明的塑料套给我,说:“这是‘避潮套’,戴上它之后湖水就不能近身,三个小时之内有效。”
我弱弱地问:“这个东西戴在什么部位?”
他说:“左手拇指。”
喔,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戴在腰部以下那个位置呢。我依言戴上,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个小东西十分不靠谱。
待我穿好衣服,他拉我上了一艘游艇,亲自驾驶,快速朝龙宫进发。龙宫位于湖中央水下,游艇差不多要开十五分钟。
他一边驾驶着游艇,一边唱着山歌。他从小就是闻名四里八乡的“民歌天王”,《山歌好比春江水》、《一条大河波浪宽》、《山路十八弯》都是他的拿手曲目,唱功了得,无师自通,且歌声情感丰富,深受广大中老年乡亲们的喜爱。故人重逢,心情愉悦,自然免不了对着腥臭湖面引颈高歌一曲:
“唱山歌嗷,
这边唱来那边合,那边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哎,
哪怕滩险弯又多,嗷,弯又多,
……”
我吃着鳖精递上来的辣爆田螺,听着兄弟娓娓动听的歌儿,心情大悦,眨眼间游艇就到玉女双峰。
玉女双峰是巍立于湖心的两座孤峰,远远看去很像两个并肩而行的窈窕少女,身材丰腴,胸挺臀翘。
但美景之下,凶险暗藏,这里的水最深,这里的水最“馋”。
“水馋”是我们家乡土话,意思是说这里经常淹死人。
据说,此处经常莫名其妙掀起巨浪,将行经至此的船只打翻,水性好的人都难逃一死。更诡异的是,巨浪过后,船只和船上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穷尽一切手段也打捞不到。三日之后,尸体和沉船会准时出现在赤白湖东侧的浅滩。那片浅滩由此得名“哀魂口”。
所以一百多年来,包括渔民在内的周边百姓谁也不敢进入双峰周围一公里之内的水域,即使这里的肥鱼啪啦啪啦跳出水面,用曼妙的身姿挑逗诱惑你。
虽然我水性超好,号称“临湖男版郭晶晶,赤白湖上的羊蝎子”,但是在家长持续不断的告诫之下,也从没到过这里,这回是头一次。
傅新汉熄了马达,对我说:“龙宫就在这下面。”
我早料到龙宫会建在这儿,就质问他道:“这里经常死人,是不是你们在搞鬼?”
傅新汉无奈摇头,说:“无妄之灾,千古奇冤,这和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要想知道其中缘由,得去问王步纯,这是他们‘上兵部队’的事儿。我们这小小龙宫,哪敢随意草菅人命!”
那么多条生命殒命于此,那么多家庭支离破碎,原来是上兵部队在作怪,他们为啥要这么干呢?若是见了王步纯,我定要好好盘问他。
不过我十分诧异王步纯怎么可能真的加入上兵部队了呢!他自幼就身细如麻杆、双眼高度近视、驼背并且罗圈腿,连人间的征兵条件都不符合,难道位居天庭三大武装之首的上兵部队的要求就那么低么!于是我问傅新汉:“王步纯真的考上了上兵部队?”
他说:“对啊,他在军中担任教官一职,干得风生水起。”
我问他最近是否见过王步纯。
他说,俩人虽同为神仙,但是隶属不同系统,且彼此工作繁忙,因此成仙之后没见过彼此。
我一点都没给他留情面,直言不讳地挑明他所谓的“工作忙”完全是个借口。
他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作为兄弟,我深知二人从小就有“瑜亮情结”,互不服气,争强好胜了二十多年,如今一个是龙宫官员,一个是上兵部队教官,不分胜负高低,都憋着一口气想要超越对方,所以彼此不愿见面。而我从小就不如两人,性格又与世无争,由此他们从没把我当过竞争对手,都视我为真心知己,无话不说。
我心中暗想:“你们两个都成神仙了,活得悠闲滋润,就忍心看着兄弟我穷苦潦倒、苦逼落魄么!何不厚着脸皮得管他们要一两件宝物,助我咸鱼翻身,事业有成呐!”
傅新汉把游艇交给蟹将操纵,然后抓住我的胳膊跳进湖水之中,鳖精、虾兵龙米紧随跃下。
我屏住呼吸,做好了潜水的准备,但是诚如傅新汉所说,手上的“避潮套”起了作用,湖水像是躲瘟神似的避开我,点滴都没有沾到我身上。也因为如此,要不是他拽着我,没了湖水托浮的我就直接摔落到百米之下的湖底了。
飘飘荡荡来到湖底,我看到了一片拔地而起、粼光闪闪的建筑群。迎面那座规模最为宏大、装饰最为华丽,泛着清辉的宫殿应该就是中国神话中屡屡提及的“水晶宫”了,一直以为系古人杜撰,今日亲眼见到,十分激动,竖起大拇指赞道:“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