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小琴/赵炳清
文化空间主要是指文化的空间分布态势与文化的空间结构，它主要受到人类空间行为选择的影响。从大区域、长时段上来看，地理环境的差异性决定了人类活动的空间差异。因此，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文化空间的演变主要受到地理环境的制约。
嘉陵江为长江的第二大支流，干流全长1119公里，流域面积16万平方公里，是长江支流中流域面积最大的河流。该流域自古就有河流、道路与周边地区相通，是一个文化交汇影响的地带。本文依据目前的考古发现和文献记载，对先秦时期嘉陵江流域文化空间的演变进行分析，不妥之处，敬请指教。
一、先秦时期嘉陵江流域文化遗存的地理分布
嘉陵江流域是一个典型的扇形向心结构。流域地势东、北、西三面较高，向东南逐渐降低，地势渐趋平缓。流域包括嘉陵江干流、渠江、涪江三大水系，干流自北向南，渠江自东北向西南，涪江自西北向东南，三大水系在合川附近汇合，最后在重庆朝天门汇入长江。
嘉陵江干流源头有三：西源白龙江发源于四川松潘高原若尔盖县的郎木寺，大部分流域位于甘南的西秦岭山地，山体高大，峡谷幽深，因此山川起伏相对较大，河谷呈V形，属于中高山侵蚀山地，河谷平原不足总面积的百分之一。然而在这不足总面积的百分之一的河谷平原台地上，分布着不少先秦时期的文化遗址。根据一些地质学者的研究，白龙江流域属于海西褶皱地带，沉留了巨厚的易碎岩石，在地质时期的几次造山运动中，隆起形成高峻的秦岭，使得谷岭的相对高差达1000～2000米，再加上雨水的相对集中，因而泥石流活动十分频繁。白龙江流域河边台地的形成是长期泥石流活动的结果。这些台地一般面积比较大，地面很平缓，台缘距河面的相对高差为5～10米，台中为20～40米，不易受到洪水的威胁，因此成了先民理想的聚居地。如大李家坪遗址位于武都县马街乡东2公里的白龙江支流北峪河南岸二级黄土台地上。整个台地南依中梁山，北临北峪河，地势南高北低，呈缓坡状。
正源西汉水发源于甘肃天水市秦城区的齐寿山，因在汉江之西，故称西汉水。自陕西省略阳县两河口以下始称嘉陵江，与白龙江相汇于四川省广元县昭化，是为干流的上游地区。西汉水流域位于秦岭南坡，地质地貌特征从北到南变化较大，北部上游地区分布着2350余平方公里的黄土高原区地貌，以黄土梁状丘陵为主，河流切割现象十分严重，形成一些面积较大的山前台地、河岸台地及两河交汇形成的沉积台地。在这些台地上发现了不少先秦时期的文化遗址。如已经发掘的西山遗址位于礼县县城西的西山台地上，在台地前燕河与西汉水交汇向西南流去。南部下游地区由黄土丘陵沟壑区过渡到土质山区。东源嘉陵江发源于陕西宝鸡市大散岭，流经凤县，在略阳县与西汉水汇合。此区山高谷深，属于秦岭侵蚀山地，因此在水流平缓处的河流两岸常形成一些沉积的面积不大的河谷阶地。先民就聚居在这些河岸阶地上，调查发现的11处新石器时代遗址全在凤县。
嘉陵江干流自广元以下，河谷逐渐开阔，地形从深丘过渡到浅丘，河曲、阶地和冲沟发育，与涪江、渠江构成川中盆地。涪江发源于四川松潘县境内岷山雪宝顶北麓，从西北向东南由川西北高山区进入盆地丘陵区，至重庆合川汇入嘉陵江，成为嘉陵江右岸最大支流。渠江有东西二源：西源巴河，发源于川、陕两省界米仓山南麓，东源州河发源于川、陕两省边界大巴山西南麓，在渠县三汇镇汇合后就称为渠江，至重庆合川汇入嘉陵江，是嘉陵江左岸最大支流。在河流上游地区，由于山体峻峭，河流比降大，沉积作用不明显，因而不易形成河谷阶地。随着风化和雨水侵蚀，山麓前形成了一些面积不大的平缓坡地。在这些坡地上也发现了先秦时期的文化遗址。如边堆山遗址位于绵阳市市中区新皂乡姜家湾。边堆山海拔553米，山的北面较为陡峭，山的南面为较平缓的坡地，遗址就在南山腰的缓坡地带上。遗址面积为1万平方米，文化层厚1.5～2.5米。从发掘的地层来看，第3—5层为新石器时代文化层，第2层为扰乱层。可见，遗址延续的时间可能不是很长，先民们具有很大的流动性。2002年，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在渠江流域进行的为期一个月的考古调查中，在通江流域发现了6处新石器时代遗址（如凤凰包、大梁上、禹王宫等），其共同选址特点是居住在半山腰的缓坡地带，遗址面积不大，文化堆积不厚。在河流中下游地区，由于地势缓平，河流比降小，河谷呈不对称的U形或浅凹形，沿岸有多级阶地，并局部地与低山、浅丘连接，形成较广阔的缓丘平坝。发现的先秦时期的文化遗址就多分布在这些平坝台地上。如阆中蓝家坝遗址就位于阆中市城郊嘉陵江边的台地上，南充淄佛寺遗址位于南充市南郊的嘉陵江右岸台地。这些遗址多位于浅丘地区的临河地带，距水源较近，但又有一定的高差，可以避开洪水，且有一定面积的平地供人们居住和生产。临水的方便，也利于人们频繁的接触和文化交流，从而形成文化面貌一致的古代民族和文化空间。
人类文化都是在特定的地理环境中产生的，因此，地理环境必然会对人类生产生活和文化面貌产生相应的影响，从而在不同的地理环境形成不同的文化空间。先秦时期嘉陵江流域文化遗存的不同的地理分布，正是嘉陵江流域文化空间形成的基础。
二、先秦时期嘉陵江上游流域文化空间的演变
先秦时期的嘉陵江流域，由于处在中原文献记述视野之外，在文献中多未系统记载，若以之来考察其文化空间的演变，尚不可得。目前，随着早秦文化的探索，嘉陵江流域的考古资料也日渐丰富，特别是西汉水流域的考古发掘。因此，我们主要运用考古资料来进行文化空间演变的分析。鉴于嘉陵江上、中下游流域的地理环境的差异，我们就分为两个区域来进行论述。
嘉陵江上游流域主要是指广元市昭化镇以上的陇南地区，由白龙江流域、西汉水流域和东源嘉陵江流域组成。该区域北靠秦岭、东依汉王山，东南为米仓山，西南接岷山，山高谷深，属于秦岭侵蚀山地，在一些河谷的台地或阶地上，分布着人类文化的遗存。因此，弄清这些文化遗存的面貌、时代与分布区域，无疑是探索嘉陵江上游流域文化空间演变的关键。
从石器时代来看，嘉陵江上游流域目前旧石器时期的文化遗存尚不见报告，而经过正式发掘，材料已经发表的新石器时期遗址也并不多见，主要有武都县的大李家坪和礼县的高寺头，其他的多为调查材料。大李家坪遗址位于武都县马街乡东2公里的白龙江支流北峪河南岸二级黄土台地上，1995年北京大学考古系、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进行了发掘，出土了大量的陶、石、骨等器物，其中以生活类陶器为主，有钵、盆、双鋬盆、小口尖底瓶、泥质缸、瓮、侈口夹砂罐等。根据地层叠压关系和陶器形制的变化，发掘者将大李家坪遗址的文化遗存分为三期六段，第一期文化性质为仰韶文化半坡类型，第二期文化性质为仰韶文化大地湾类型，第三期文化遗存最为丰富，为马家窑文化类型。高寺头遗址位于礼县高寺头村北侧，1986年甘肃文物考古研究所进行了发掘，出土了彩陶钵、卷沿陶盆、小口尖底瓶、直口圜底钵、泥质缸等文化遗物。通过对二者以及一些调查材料的比较研究，有学者认为：“白龙江流域第一期至第三期文化阶段，西汉水流域的新石器时代文化与白龙江流域没有太大的差别，均可归入大地湾二期至四期的文化系统中，但到了白龙江流域第四期文化阶段，随着甘肃东部和中西部文化的分化，白龙江流域和西汉水流域的新石器文化也发生了分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