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朦儿帮忙抚着他的胸口,道,“今天要不是大少爷,我都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呢?等大少爷不病好了,一定会更厉害的。”
“是吗?”滕鞥琪淡淡一笑。病好,他早就已经不想了。不过他目前比较关心是,“海棠,你跪了那么久,身上没什么事吧?”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当丫头的,谁没跪过那么一次两次的?膝盖肿了过几天就好了。朦儿想着,下意识地将膝盖慢慢往外挪了挪。
“你的腿怎么了?”滕鞥琪眼尖,早看出了朦儿的不安。刚刚她跪的地方是青石地板,虽然磨得十分光滑,可也十分坚硬,跪了两个时辰,没事才怪。
朦儿听滕鞥琪相问,更紧张了,双手放在膝盖上,连连摇头道:“没事,真的没事。”
“给我看看!”滕鞥琪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又让朦儿往床后挪了挪身子。
“要我自己动手吗?”滕鞥琪作势要坐起来,朦儿一惊,忙道:“你当心身子,我给你看就是了……”
弯下腰,将裙子轻轻地撩起,露出了里面的衬裤,朦儿迟疑地看了看滕鞥琪,看他一脸不满意的样子,只得咬咬牙,将衬裤也卷了起来。
两个膝盖又红又肿,像发酵的馒头,滕鞥琪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红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跪的地方又没人看着,你就不会找个泥地跪着吗?这么大的人了,怎么那么笨啊?”
“大少爷你嫌我笨?”朦儿被滕鞥琪一骂,眼圈都红了,嘟嘟嘴,眼泪就掉了下来。以前总有人说她笨,每次都会被骂,可是没有一次如这一次一般让她心酸。大少爷嫌她笨,会不会不要她?
见朦儿掉了眼泪,滕鞥琪无奈地叹口气,刚刚的怒气无影无踪,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帮她轻轻地抹掉眼泪:“我没有嫌你的意思。”
“你不嫌我?”朦儿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有些不信。
“不嫌。”滕鞥琪认真地回答,他有什么资格来嫌弃别人?
“那你不会赶我走?”实在害怕了被到处卖来卖去的日子,更何况,她是如此喜欢照顾大少爷。
滕鞥琪被朦儿逗笑了,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道:“你是我娶进门的娘子啊,我怎么会赶你走?”
“那就好!”朦儿抹干眼泪,破涕为笑。
“待会香菱进来,让她给你上点药。”滕鞥琪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的膝盖。
“没事的,过几天它自己就好了。”朦儿不在意。
“怎么可以?一定要上药!”滕鞥琪拉长了脸。
“好吧……”朦儿不忍心拂了他的意,敷衍地答道。
“我会检查的,你别想敷衍我。”他的小妻子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呢,滕鞥琪的脸色不大好看。
正说着,香菱已经端着药走了进来:“大少爷,喝药吧。呀,大少奶奶,你的膝盖怎么那么肿?”香菱看到朦儿红肿的膝盖吓了一跳。
“香菱,给大少奶奶上点药。”滕鞥琪吩咐。
“是!”香菱放下药就要出门。
“香菱,不用了,待会用冷水泡一下就好。”朦儿阻止,看着滕鞥琪,道,“大少爷,你还是先喝药吧?”
“大少奶奶……”香菱一愣。奇怪,大少奶奶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怎么会想到凉水消肿?这可是平时下人们用的,下人最常受的惩罚便是下跪,膝盖跪得又红又肿,却又没有药涂,所以只要用凉水热水轮流泡着来消肿。
香菱愣神间,滕鞥琪却闹了脾气,道:“你要不上药,我就不喝药。”
“大少爷……”朦儿没想到会他会用这招威胁她,有些无措。
“香菱,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药!”滕鞥琪不再让朦儿发表意见,直接吩咐香菱。
香菱醒悟过来,赶紧跑了出去,拿了药油进来。
“大少奶奶,我帮你搽吧。”香菱将药油倒在手心,就往朦儿的膝盖上抹去,朦儿疼得一抽气,滕鞥琪在一边看得眼皮直跳,冲香菱叫道:“香菱,你会不会伺候人?轻点!咳……咳……”
“是,是!”第一次见脾气温和的大少爷发火,香菱着实吓了一跳,赶紧点头。朦儿却赶紧拉住他的手道:“没事,其实已经不痛了。”转头,又对香菱道:“香菱,我自己来吧。”实在不习惯这样被人服侍,有药就不错了,还要别人帮着涂,好像不太好啊。刚想动手,却被滕鞥琪一把拉住,道:“你自己怎么涂啊?你要再动,我就亲手帮你擦药了?”
朦儿一听,乖乖坐好不敢再动。
擦好药,又喂滕鞥琪喝了药,已经是日近黄昏。
香莲抱着猫猫走进房内,将他安置好,对朦儿和滕鞥琪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老爷回来了。”
“爹不是说要出去十天半个月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滕鞥琪有些惊讶。
“老爷听说大夫人摔伤了,就急着回来了。”
滕尚儒急匆匆回了府,还来不及歇脚便匆匆进了倚水轩。
“老爷,你怎么回来了?”傅倚水让秋雁扶着坐起身,看着满脸焦急的丈夫,再看看已经开始暗沉的天,有些惊讶。
“夫人,听说你摔下山了,吓死我了,所以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滕尚儒在床头坐下,扶着傅倚水上下看着道,“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没事。”傅倚水有些不自然地侧侧身子道,“老爷怎么能为了我这么个妇道人家丢下生意跑回来呢?”
滕尚儒不以为意地笑笑道:“生意已经谈下来了,河北离这里也不远,骑马一天就到了,本来我是不想这么赶,所有说要十天半个月。后来两天前听一个京城来的人说滕家大夫人摔伤了,才急忙赶回来的。”
听得丈夫的话,傅倚水心头一暖,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一脸责怪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老爷赶得这么急,可要当心身子。”
“知道了,夫人。”滕尚儒有些无奈地看着傅倚水,点了点头,古人说夫妻要相敬如宾,此人肯定是没有成过家!
“对了,老爷,这次谈了个什么单子下来?”两人陷入沉默良久,傅倚水忽然问道。
“是个绣品的单子。”滕尚儒笑笑,“河北的一个县城,那里有个姓李的人家,说给母亲做八十大寿,要一幅松柏仙鹤图,他的铺子里也要经营一些绣品,要是绣得好,以后可以长期合作。我见离京里近,所以我亲自去了一趟,以后就交给落烟负责了……”
“老爷,你不用和我说得这么仔细。”傅倚水打断滕尚儒的话,笑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
“哦……”滕尚儒神色有些悻悻然,不再说话。
傅倚水却不查,又道:“老爷,过两天不忙的时候,我想让海棠去滕家各处的商铺商行看看,虽说妇道人家不用懂得做生意,不过操持家务,总也该知道家中是作何营生的,对银钱也好有个大致的了解。”
“你打算,让海棠当家?”滕尚儒吃惊地看着傅倚水,怎么想来都不妥。
傅倚水叹口气,语气有些悠悠地道:“暂时先让她看看,总要早些做准备,我还能再撑几年?鞥琪的身子……又这样,琬蝶和阿紫我是都指望不上了。海棠也不是当家的最好人选,可是她还年轻,趁我还有力气,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