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那个花魁就在西厢,你不去瞧上一眼?大哥那颗石头心都能给她磨成豆腐了,你这菩萨心肠的主,瞧上一眼,说不定就成佛爷了呢?”
“收起你那满脑子的秽念。”川夷稳稳走着,丝毫不见波澜起伏。“再给你一句忠告,他们之间的事,你不要再插一脚。否则,下次,大哥砍的,会是你的脑袋。”
“你还真是了解他唉,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川戊皱鼻,心有余悸地摸上曾经汩汩流血的颈子。“再给我十个胆子,这种事,我也不做了。”
闻言,川夷倒也不再多语,只自顾抱紧了花未朝别苑大门走去。到门外时,早有马车候在那,左右两个奴才低眉垂首安安静静地站着。已经一路送到了门外,川戊也该回了才是。偏偏人就杵在门口,满脸的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川夷不着痕迹叹了一口气。
“其实,是有事。”扭捏了半晌,川戊这才一脸豁出去样开了口。“昨个夜里,他临走前还特意支开我,又支使我灭了满院子的灯,怎么瞧都像是刻意避开我隐匿行踪。这么多年,几时瞧见他做事这般的神秘了?更何况,这里是上京唉,自家的地盘,何必要做到这一步?”
“那日,真不是你烧的花船?”川夷却是答非所问。
“都说了不是我啦。”川戊翻个白眼。“你这深居简出的主都能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了,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你岂不是一目了然?干嘛还要再说废话?”
“那么,有人要遭殃了。”
川夷抬首望着朦胧晨曦,眉眼居然也变得模糊了几分。
“要变天了呢。”
西四街。
上京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街各九条。皇城在中,东为贵,达官显贵悉数驻足。西则贫,世间一切之险恶可恨,皆蕴于此。晨曦微露之时,就在西四街尾的暗巷中,有嘤嘤哭泣隐约传了来。
那是户及其普通的百姓人家。破败的门脸,年久失修的房舍,无一不在低吟着主人家的清贫。外面隐约亮堂起来,室内却是暗。摇摇欲坠的桌上点了残烛,却愈发显得昏昏了。可若真个用了心来分辨,大抵还是能瞧清,壮实的汉子被结实地绑了跪倒在地,妻儿不曾幸免,却较之更惨。
居然是被倒挂在了梁上。
而端坐在桌前的,是川巳。身旁站着的,除了归藏,还有个一袭黑衣装束的女子,容颜泰半隐在暗中,模糊难辨。
“夜枭,你确定,是他?”
“爷,不会有错。那日花船失火后,曾经有人瞧见个男子泅水上岸。那日接了爷的信函后,属下便一路追查了过来。”
川巳挑眉,似笑非笑。
“一个妻儿在室的男人,不会心血来潮跑去外地烧一艘花船。我倒是奇了,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说动一只蝼蚁去做那杀人的勾当?”
男人铁青了脸跪在地上,不言不语,更有股子誓死不屈的味。
川巳也不恼,施施然起了身到倒悬的孩子跟前站定了,古古怪怪地笑。也不知挂在梁上多久,孩子的眼泪鼻涕已经糊了满额,一张小脸亦是惨白,惊恐的神色挤得五官都走了样。而那男人的妻,颈上倒流的血,早已遮蔽了容颜。
竟是断气多时了。
“若是说出那人的名,我会留下这条性命。”川巳冲男人低笑。
男人的回应是没有回应。
“哦?”
这会,川巳倒是开始有些佩服男人的硬骨头了。眼睁睁看着妻子惨死,孩儿命在旦夕了,居然还能岿然不动,倒真是骨气得很呢。
总该给些奖励才是。
大掌覆上孩子的脸,能清晰觉出小人儿的颤抖。逡巡而上,划过胸膛,过了肚腹,直至最后停在腿骨之上。收拢,用力,啪地一声脆响,一并而来的,是孩子撕心裂肺样的痛呼。
“你大可慢慢想,我不急。这个孩子,还有一条腿两只胳膊和颈子可以教我折着玩,足够教你想起那人的名。”
川巳大方一笑。
“爷,这种事,要属下来做便好。”
沉默许久的归藏到底忍不住低低开了口。
瞥一眼归藏,川巳眯了眼。
“这种事?这种事,就是要自己做,才能尽兴,你说,是也不是?”
归藏脸色一暗,讪讪着退进暗处,再也不言语。一旁的夜枭,刀尖上讨日子的主,利刃横在颈上都不曾生过怯的人,这会也有了不忍,索性走开了在房内四处翻找,看看可是能寻出些什么有用的物什来。
川巳却觉找到了天大的乐趣。大掌再度覆上孩子另一条腿骨,施力,折断。可怜小儿,嘶喊一声后就生生痛昏过去。川巳哪里肯教他甘愿?点了痛穴教小人儿痛醒后,继续转战两条臂膀。
啪,啪。
到最后,人不曾昏死,却也只剩半条命,哼都哼不得了,只能无声地颤着,一双眸子失了色。
“你要加快些速度了呢。孩子,只剩颈子没有断了呵。”川巳眯眯笑。
男人竟是吃了秤砣样,死都不肯哼一声,只有唇角溢出些暗色来。
那是生生咬碎了齿后的痛。
川巳笑着长叹了一声。
“我是该称赞你一声硬气呢,还是该笑你蠢?”
顺手折断孩子的颈,川巳甩甩手走回男人身前低下身来,笑似刃。
“甘愿搭上妻儿的命也不肯说?”
“爷。”
那边夜枭低唤一声后紧走几步过来,一并将手里拿着的令牌递了来。川巳接了,一看之下,眉头倒是不觉动了一下。
“御牌?”
“若手下猜测无误,这人,早先该是宫内侍卫。”夜枭低言。
啪的一声,碎的,是那刺眼御牌。眼角余光里瞥一眼隐在暗处的归藏,川巳倏地立起身,唇角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好,实在是好,好得狠呢。”
“那,爷,这人,该如何处置?”
“一把火烧了。”
川巳恨恨。
“我要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