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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再次见到柳明珠后,就又把罗军强脑海中曾经淡去的那个魔鬼般的倩影给勾了回来。这一次,这个影子的嵌入是如此的彻底和牢固,直到他浑浑噩噩地做出那龌龊不堪的导致人神共愤的天大罪恶而沦入万劫不复之境,才使他彻底地明白了这个美妙倩影所具有的可怕魔力。就在这个暑假,魂不守舍的罗军强为此被自己那漂亮的大学女友奚落过无数回,回到学校后,俩人就此分手。

大学毕业后的罗军强被分配到了县里,随后就被县上分回到了映山镇挂职锻炼。这是他内心想要的结果,这其中既有他父亲的因素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很显然,因此可以经常看到柳明珠那美丽的倩影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隐私。自然而快乐的柳明珠,此时当然不会知道正有某种致命的危险在向自己悄悄逼近。

实际上,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隐藏有一个恶灵,人之所以有善恶好坏之分,关键就在于是否可以管住或是压制住深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某个隐秘角落之中的那个罪恶之灵,不让它跳出来为非作歹。说实话,当时的罗军强也并不知道正是隐藏在他自己内心深处的那只被困的恶灵破困而出,给别人和自己都带来了巨大无比的伤害与无穷的灾难!

万物复苏的春季总是让一切生物都生机萌动,它们生机勃勃地争抢着阳光雨露和大地的养分。春季当然也会让人的内心与身体发生微妙的变化,人人似乎都在急切地寻找着些什么并渴望得到些什么。人们的脚步因此变的欢快、匆忙,向着各自的目标奔去。作为学生,无疑每年的春季都是最好的学习时光。柳明珠是高二的学生了,今年要参加高考,这几个月是最关键的冲刺阶段,就剩这最后的二、三个月了,整天都在忙着复习、复习。稍有闲暇时间柳明珠就会想,她的明亮哥哥现在正在忙些什么呢?他会不会也象我这样想着自己呢?有时候写写日记,抽时间给明亮哥哥写封信,最近可是好久都没收到明亮哥哥的来信了。他上次说刚到了保密单位要封闭起来,今后可能会很少写信或无法写信回来了,看来现在还是要抓紧学习、努力复习,争取考上自己心仪的好大学,到时候再向明亮哥哥报喜。

罗军强的工作很清闲,搞宣传就那么回事,常常是写写那些假大空的官样文字材料,把上级的什么精神啊、通知啊的下发到下面,真的是没什么意思。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去学校转转,在那条柳明珠经常上下学所走的路上溜溜,能远远地看见柳明珠和同学们说笑着上下学就已经很高兴了。但是他最近总是心猿意马魂不守舍,看来春天萌动的不只是生机,还有某种生理欲望。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多么渴望能和那个美丽如天使般的少女亲密接触,虽然无数次地在梦中与她相会,可那毕竟是个梦。这个漂亮的把自己的魂儿勾走的女孩子,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听说她学习成绩优秀,考上大学是没什么问题的。一旦她去上了大学离开此地,自己将很难再见到她了。唉!罗军强不禁在内心深处深深一叹。

人们总说少女怀春时头脑往往变得愚蠢、简单,此时她们思考问题不是用大脑,而是用自己体内分泌的雌性荷尔蒙。事实上,男人怀春不但蠢,有时候还会变得很可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行为就已经不受正常思维的控制了,而是在用自己的动物本能行事。那种在春季分泌异常旺盛的激素,总是使人浑身着火、头脑迟钝并且不受控制。

悲剧的发生往往显得那么无理、那么野蛮而又那么突然,但又有着某种奇特的巧合。那天晚上如果罗军强不喝那么多的酒,又没有遇上刚好一个人走夜路的柳明珠,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或者就算她一个人走夜路而路上又有其他同伴,那这一切也不会发生;或者那天夜里天没那么黑、又没刮那么大的风,或者没有路边那片密密的树林,再或者……总之,罗军强在心里面无数遍地假设着这所有的可以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但他唯独忘了他自己那颗被罪恶的欲望填满了的丑陋的魔鬼般的心灵。

柳明珠在留给欧阳北辰的信中说,虽然那位衣冠禽兽用他的衣服蒙住了她的脸,但她依然通过他那独特的令人作呕的体臭确切地猜到了那个侮辱了她身体的禽兽是谁,她最遗憾的是没法亲手杀了那个侮辱她的禽兽。这个禽兽侮辱的不仅仅是她高洁无瑕的身体,也侮辱了她那高贵纯洁的灵魂和尊严。这个恶魔彻底毁掉了她对美好爱情的追求和向往,彻底毁掉了她未来的全部人生理想。哀莫大于心死,对于一个受到良好家庭教育和书香门第熏陶出来的象天使般美丽的少女来说,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死了。有着完美主义情结的柳明珠,显然是继承了父亲柳若轩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贵而激烈的性格遗传,她选择了一种她认为可以彻底涤荡她冰清玉洁的身体和灵魂的方式来结束自己那即将绽放的青春。也许那清澈而甘冽的寒潭水真的可以做到。

柳明珠精心地做好了一切准备。欧阳北辰一直相信他心爱的明珠妹妹发挥了超常的能力,进出了路途对于一个普通男人来说都非常艰险的子午谷,爬上了陡峭险峻的金鸡岭鸡冠峰顶。通常来说,人的求生意志往往可以使人的本能超常发挥,而柳明珠却证明了人的求死意志也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那是怎样的一种为了某种崇高的目的而去赴死的坚定、执着的精神?!看来欧阳北辰是最能深刻理解和最为相信的。

柳明珠从紫霞坡采摘正在怒放的血杜鹃,并把它们插满欧阳北辰最后为她所编织的那个血杜鹃的花环,虽然这个花环已经干枯发脆,她依然用最新鲜的血杜鹃花把它妆点的灿烂夺目、美丽无比。柳明珠披散着乌黑秀丽的长发,头上戴着这个美丽的仿若燃烧着簇簇火焰般的大花环,身穿她最喜欢的那件雪白的真丝连衣裙,赤足站在那块她曾经无数次从远处眺望过的巨大的投潭石上,衣袂飘飘、迎风而立,像是一位刚从九天下凡而来的仙女,在漫天灿烂如血的夕阳下,脸含微笑、伸展开纤柔秀美的双臂,飘然而下……

欧阳北辰相信,柳明珠在跳下寒潭的那一瞬间,口中一定呼唤着他的名字。因为就在那一刻,欧阳北辰刚刚训练完毕正在瞑目休息等待吃晚餐。突然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柳明珠急切而深情地呼唤声,将他猛然惊醒,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太想明珠妹妹而做的一个白日梦。但他分明是听到了柳明珠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那一声声凄美的呼唤。那声音是如此地清晰、如此地凄婉和满怀深情,直如杜鹃泣血、催人泪下!现在他坚信,在那一瞬间他们的心灵是有感应的、是相通的,他们的心始终连在一起。他痛恨自己当时的疏忽大意,痛恨自己的无动于衷,他感到了痛彻骨髓般的深深自责!……

柳明珠的失踪在映山镇引起了轰动。那么漂亮的女孩子,镇上的人们大都认识或知道柳明珠。不管是镇政府机关还是医院,不管是派出所还是学校,不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全镇的人们都在到处寻找柳明珠的下落。直到几天后,才听一位上山采药的人说,曾经看到一位极漂亮的姑娘向金鸡岭的鸡冠峰方向去了。人们迅速地赶到了鸡冠峰下,爬上了那座陡峭的峰顶。在一块山岩下他们发现了一个书包,里面有柳明珠换下的衣物和一双黑色的女式皮鞋,其中还有一封遗书。但遗书里没留下任何有关她轻生的真实原因和线索,柳明珠当然不能让自己清白的声誉身后蒙污。罗军强在人们找到了柳明珠的遗书后非常紧张,但他知道,那天晚上他是用上衣将柳明珠的脸紧紧地蒙住了的,他认为,柳明珠肯定不知道施暴人是谁。

田砚萍当时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后人就疯了。她逢人就问:“看见明珠了吗?”见了穿学生裙少女摸样的女生上去就拉:“明珠,走,跟妈回家……”

这件事的发生,离柳若轩彻底平反昭雪、恢复名誉,仅仅只差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省城大学里来人将田砚萍接到了省城,并把她送进了省精神疾病疗养院。

事情过后,看到这件罪恶所造成后果是如此地严重,罗军强为自己卑劣的犯罪行为深深地自责和后悔,为一位美丽善良的天使丧生在自己那肮脏的双手上而追悔莫及。为了平复良心的不安,他曾经偷偷地去省城的疯人院里看过田砚萍几次,每次回来他都痛苦难当。这件罪恶也彻底地改变了他,他想尽可能多地做一些事情来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他要求到最艰苦的乡下去工作,希冀在辛苦的工作当中努力去遗忘自己那一夜所犯下的罪恶,并以此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深刻地忏悔。

罗军强在乡下努力地工作,原本就言语不多的他变得更加地沉默寡言了。上级因为他的工作表现多次嘉奖和鼓励,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并把他提拔为映山镇的镇长,也为这次县里选拔干部将他做为热门的后备人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这一切依然无法让他真正地快乐起来。

柳明珠不想让自己深爱着的明亮哥哥一辈子都在猜测自己自杀的真实原因的痛苦煎熬中生活,她在留给欧阳北辰的信中,深切而绝望地表达了她之所以要离开她最挚爱的人的真实原因和最深刻的内心剖白。有着完美主义情结的柳明珠认为,自己已经是残缺不全的人了,她因为不能为自己深爱着的明亮哥哥保全贞操而深感痛悔和遗憾。她在信中说,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体遭到了玷污,同时自己高贵的人格和高尚的情操也遭受了污染,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柳明珠认为,自己只有一死才可以让自己的身心彻底得到解脱,才能给自己最心爱的明亮哥哥一个明确的交待,同时祈求明亮哥哥原谅自己的自私和无奈,并希望她所深爱着的明亮哥哥可以坚强地活下去,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离去而沉沦下去,更不要追随自己而来。因为她相信她的明亮哥哥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有许多大事要去做,同时她也相信明亮哥哥一定会把母亲田砚萍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来照顾的,此情此恩自己只有来世报答。她相信一向疼爱自己、娇宠自己并深爱着自己的明亮哥哥一定会为她报仇血恨,为她含恨而去的冤魂伸张正义,让那个该下地狱的衣冠禽兽得到应有的惩罚!她相信自己亲爱的明亮哥哥不但会为她报仇雪恨也一定会使自己身前清白的声誉不受任何玷污。

在柳明珠留下的日记中,记载了她少女时期最微妙的心理变化和最真实的内心感受。在日记中,欧阳北辰的一举一动都时刻牵动着少女柳明珠的心,除了母亲以外日记中提到最多的就是她的明亮哥哥了。柳明珠从上中学起就开始写日记,这本厚厚的记载了她整个少女时期成长变化及心路历程的日记本,从此成了欧阳北辰生命中最宝贵、最值得珍爱的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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