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秀女大选,因着父亲安排,歆玗初试已经通过,如今便和一众秀女在留院等着明日的殿试。第二天清晨,亦青早早的叫了歆玗起床,为她穿上了桂子绿齐胸布襦裙,外着木兰青双绣丝缎裳。羊脂色茉莉小簪绾了个简单的圆发髻于脑后,只用两个蜜花色水晶发钗簪发,面上也只轻抹了粉黛,既不招摇又不越矩。
“这样素净,怕是没人会注意到我了。”正想着,不远处却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本小姐的表姐可是当今的玲妃娘娘,除了皇后就是她位份大了,我一定是会进宫的,若是打扮的我不满意,你可给我仔细着。”
歆玗听了这话,心里想着玲妃虽然深受皇帝宠爱,缺始终未能生育,这苗如英入宫,若是有了子嗣,岂不是会分宠,看来她也不过是玲妃手边的一个工具罢了。
这样想着,歆玗不禁心生悲凉,自家姐妹尚且如此,自己若是入了宫,又会不会沦为别人的棋子呢。还好亦青自幼与自己一同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有她在身边,总好的过孤身一人。
一个时辰后,礼教姑姑便来到了留院开始教导最后的礼仪:“殿选时会有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三人在场,被叫到名字的秀女面圣时要排好队挨个进入殿内,平常教你们的姿态礼仪各位小姐可千万不要忘记了。”说完后便信步离开了。
几轮殿选之后,很快就轮到了歆玗,和她一起面圣的除了另外两个不知名的秀女外,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便是苗如英。只见她一袭烟罗紫的如意堆花襦裙,外披石榴红的锦丝罗裳,凌云髻上斜插了通融草花做的簪子,与衣服搭配竟显得整个人体态修长艳丽无比,看来她是信心无比要进宫的。
第一个被唱名的就是苗如英,只见她上前两步,屈膝道“臣女苗如英参见皇上,皇上万福。”皇后一听名字便知道是玲妃的表妹,又见她礼仪也还过得去,便微微一笑看向皇上,皇上见她长相也不错,便点点头“留牌子吧。”
一切都入苗如英想的一般顺利,只见她欣喜答了声“谢皇上”便退回了队伍,太后却摇了摇头。
原来她就是刚才不远处听到的那个声音,玲妃的表妹苗如英。歆玗正想着,接着唱到了另外两名秀女,皇上连看也没看便撂了牌子,最后唱到的就是安佳氏歆玗的名字了。
歆玗微微上前屈膝道“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安。”本以为并不会引人注目,谁知太后开口“安佳氏本是满军旗大姓,这丫头哀家看着也喜欢,就留下吧。”大抵是见不惯苗如英妖艳的样子,看到她这一身素净便喜欢得很。皇帝看着还算顺眼,便点头同意。
好不容易殿试结束,歆玗总算松了口气,由亦青扶着与众人随太监到上林苑休息。终究是没能躲过去,歆玗这样想着,休整片刻后,便由亦青扶着坐上了回府的马车,等待消息。
亦青静静坐在马车上,不出两个时辰,便到了家门前,女儿入宫父母虽有不舍,但内心仍是欢喜,赶忙上前迎接。刚进屋,就看到桌上正摆了自己平时爱吃的栗粉糕,想到进宫后没人能像父母这样心里想着自己,不禁泪珠在眼眶打转,母亲秦氏拉过她的手说:“进宫后不同于府里,虽不可有害人之心,也不得不防着她人,亦青自幼与你一同长大,理应带她入宫,也好有个照应。”歆玗点点头道“母亲的话,女儿谨记在心。”
不知不觉过了数日,歆玗正在府中与父母闲话家常,就听下人来报“宫里的李公公来了”
一家人连忙准备跪接圣旨,李公公进门站定,便拿出圣旨念到:“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安佳氏歆玗,年十五,性资敏慧,着封为常在,赐居钟粹宫,于三日后进宫,钦此。”
一家人谢恩接旨,安佳氏书玄拿出准备好的镶金玉如意递给李公公说道,“小女初入宫中,还望公公多加照抚。”李公公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本次于小主一同入选的满军旗还有玲妃的表妹苗如英现在是苗贵人,另外就是汉军旗的常在柳清漪和答应魏楚楚。小主进宫后切记谨言慎行,不可莽撞行事。”
不知不觉三日已过,这天清晨,歆玗便与父母道别了,母亲秦氏看着眼前的女儿,蜜合色绢云形千水裙,摆动时真如水面波纹楚楚动人,外披淡兰丝缎裳,两只米花色玉钗压发,梳了简单的燕尾发髻,这些年,女儿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如今不免有些伤怀,难舍难分。
终究是要离别,声声嘱托后,歆玗便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两个时辰后便到了神武门口,各个宫内派了太监出来迎接。只见一个太监走上前打千道“玗小主吉祥,奴才是钟粹宫的首领太监王安,恭请小主圣安。”歆玗点点头,便由亦青扶着随他进了宫。一路边走着边听王安介绍些宫内的事,因着是头次选秀,后宫嫔妃本就不多,所以这次入选的各小主都是一人一宫。
歆玗一路看着高高的宫墙,想着余生将要在这里度过,一切都要靠自己了,便向王安打听了新进宫小主的住处。
王安恭顺道“回小主的话,这玲妃的妹妹苗贵人住在咸福宫,与玲妃比邻而居,您住的东面就是柳常在的景阳宫,魏答应住的远些,在东南面的毓庆宫,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先帝的周太嫔可就是幽禁在那儿的,后来抑郁成疾殡天了,不过离皇上的乾清宫倒是不远。几位小主刚入宫,都是住各自宫里的东偏殿,若是升了嫔位,就是一宫主位了,便可移居正殿。”
歆玗摇头笑笑“若是在东偏殿住习惯了,还得换了位置,真是麻烦。”
王安依旧温和道“正殿又大又宽敞,小主若是成了一宫主位自然要挑个好的住了。”
说话间,转眼到了钟粹宫,刚刚坐定,王安便和掌事宫女绿凝携一众宫人叩首请安。
歆玗吩咐几句,赏了些银两下去,便只留了亦青一人在宫中伺候,“小主,奴婢已经打听好了,绿凝和王公公都是当年跟着孟太妃的人,孟太妃心地纯良,手下的奴才们又都是宫里的老人儿,想必不会有什么差池,大宫女思烟是孤身一人没什么依靠,还做得一手好膳食,倒也稳妥,怜烟也只有个哥哥在灯笼库当个闲差。”
歆玗点点头“身边的人总得是放心的才好,还好有你在能处处安排着,也帮趁着我。如此便叫绿凝和怜烟到殿内伺候吧,小厨房就交由思烟打理,你也留心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