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红泪说:“你可以走吗?不如,我们沿着弥河往上游走。”若是有人来寻,必然会沿着弥河寻找,那么有可能,会遇上。
冥逸王几乎是瞬间摇头说:“不可。”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红泪不禁诧异地看着他,他缓缓地说:“你怎知,暗算我们的人不会下来寻找我们?若是不幸,被他们先一步找到了我们,怎么办?”
红泪心底倏然心惊,怎么忽略了这一点?若是班贵妃的人先一步找到了两人,那么,她必然会先下杀手。到时候,只需要推说,摔死了,甚至是被弥河冲走了,溺水而死,都不必追究了。
况且,红泪只会近身搏击,至于轻功还有内力,没有一丝一毫。这个世界里,但凡会两下子的人,都有轻功和内力。再加上,冥逸王如今重伤,两人要真是遇到了班贵妃,就要必死无疑了。
所以,冥逸王的意思是,两人只能坐等,就算有人来了,也不能够贸然出去。
而红泪,因为他的伤势,还有潜意识里只考虑到慕容子寒和纪飞恒会找人,却把这个给忘记了!
猛然,红泪惊骇地起身,那么自己系在枝头上的布条,心头一惊,真是考虑欠缺!
布条,能够引来找人的,也同样会引来杀人的一方人!
冥逸王也瞧出了红泪的异样,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留下了记号?”
聪明如他,定然想到了红泪所为。这时候,红泪不能够躲闪,便坦然点头。冥逸王一怔,随即说道:“走出去,离开这里。”
红泪颔首,捡起了匕首,将他扶住,向着外面走去。他四周环顾了一周,随即说:“走,去那些灌木丛,等到天黑了再说。”
两人便一起进入了灌木丛,这里倒是躲藏的好地方,就算有人经过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两人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只要不说话,有人经过,也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弥河边上的布条,红泪不打算去取回来了,因为,红泪希望纪飞恒能够看到,然后寻过来。
但是,要是一直待在外面,也是不妥的。天一黑,纵使在山洞里也是不安全的,何况是,在外面的灌木丛呢?
而冥逸王这么决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走路了!
想到这里,红泪不免侧脸去看他,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苦笑一声说:“瞧什么?我已经,没有力气走那么远的路了。”
果然如此,到底,他伤得有多重呢?
红泪无奈地说:“就算你走得动,也没用啊。这周围我都去看过了,没有人烟,什么也没有。”蓦然,想起洞中那几个烤熟的地瓜,红泪便迅速起身,向山洞跑去。
“你去哪?”冥逸王的声音夹杂着诧异和焦急问道。
红泪没有回头,不过却回答:“没什么,我去去就回来。”
将地瓜抱了出来,冥逸王只看了一眼,便不说话了。红泪坐过去,问他:“你真的不吃吗?其实吧,味道还算可以的。”
他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
红泪不再勉强,或许,他生病了没什么胃口吧。
又是受伤,又是发烧的,想来他现在一定难受得什么也吃不下去。心底升起一股歉疚,红泪闷闷地说:“你,后悔这样了吗?”
虽然没有明说,红泪心知,他定然明白自己是在问他,是不是后悔救了自己。
冥逸王闻言侧过头来,看着红泪浅笑说:“后悔了又怎么样呢?难不成,时光就能倒流了?”
红泪被他这么一噎,憋得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时光倒流?有是有,自己可不就是从两千年后,穿越而来?
想起他的伤,还有烧,红泪又禁不住浅笑起来:“若是慕屏来了,肯定会恨不得杀了我的!”
冥逸王愣怔了一下,随即沉沉地说:“乱说什么?”
红泪却是俏皮地眨着眼睛说:“她喜欢你呀。”其实很早的时候,红泪就感觉到了。慕屏对于冥逸王,并不是单纯的主仆之情。那晚,红泪推开门的时候,她不顾一切迅速冲了进去,就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
还有,那日她弯弓对着红泪就要射出那一箭,还说不能留下红泪的话。其实,她只是害怕红泪会说出,杀了班景荣的人,是冥逸王。
她,总是因为冥逸王而心急,而愤怒,而动杀机。所以,红泪有种感觉,似乎冥逸王就是慕屏的一切。只要冥逸王好好的,慕屏就什么也不会在乎。
冥逸王却是忽然缄默了,半晌,都不发一言。红泪正琢磨着,该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低下头,手握成拳,似乎在隐忍什么。
红泪吃了一惊,立刻握住他的手说:“你怎么了?”
他的眼神定格在红泪与他相握的手上,随即又别开眼睛,半晌,低低地说:“感觉不舒服。”
红泪一怔,却忽然很好笑起来。似乎从昨日开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发高烧,但是却从没有听到他说不好受,不舒服,喊疼,或者什么的。
他一直淡淡的,似乎自己不是那个受伤的人,又或者自己是个没有知觉的人,一直都淡漠一切。但是现在,他居然会说不舒服。
这让红泪好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想了想,红泪又向他挪近些,然后松开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喏,本姑娘好心,暂时借你肩膀一用。”
他迟疑了一下,倒没有拒绝,果然把头靠过来。红泪只感觉扑鼻的檀香气息,直直地向着鼻翼里钻入。
半晌,他开口问道:“掬妃回到他身边了,你还打算回去吗?”
红泪倒是很奇怪,他会这么问,不过也没什么。便浅笑说:“没办法啊,除了那里,我别无去处啊!”杜府回不去,外公那里更不能去,除了皇宫,一时间,红泪真不知道还能够去哪里。真是,天大地大,没有容身之所了。
他缄默了,忽而又说:“你可以去你师傅那里呀。”
红泪的心尖一颤,心底莫名的揪心的难过起来,闷闷地说:“可是他走了呀。”走得那么决绝,甚至不留下只言片语。
他忽然抬头,定定地看着红泪说:“如果说,你师傅他又回来找你了,你会跟他……”
“他不会的!他不会……他甚至都不让我瞧见他的样子。”红泪烦躁地打断他的话,忧伤却还是涌上了心尖。
红泪用了很多个日夜,去忘记那个谜一样的师傅。他的年纪,也不大,现在也不过是二十二岁差不多。自己十岁的时候,他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低下头,红泪无力地说:“他曾经在走之前,问过我,会不会跟他走。”低笑了几声,红泪感觉到眼眶发酸:“可是,他甚至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就自行替我做了回答。如果,他可以我一定会……”红泪垂下眼睑,那是藏在内心深处,永远的遗憾和痛啊!
冥逸王的眸子骤然一紧,红泪胡乱擦掉眼泪,笑着说:“怎么,王爷怎会忽然对我的事情来了兴趣?”
冥逸王没有回答,红泪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似的,又说:“我曾经还拜托皇上,遣了太监出宫去寻他呢!只可惜,他早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他甚至,都不曾问过,我是否愿意跟他走。”
说这些话的时候,红泪分明感觉到,心还是无端地揪紧,狠狠地疼起来了。
如果,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去选择的话,红泪发誓,会选择跟他一起走啊!因为他不要自己,所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红泪只能选择为本尊完成心愿,进宫,这条路啊!
云无名从来不知道,他对红泪那么疼爱,倾囊相授,可是感情上他对红泪又是那么的残忍,吝啬地一点儿都不施舍。
哪怕,他留下一句话,要红泪等他也好啊!红泪也会安心地,静静地潜伏在深宫,隐忍不发,等着他呀!
可是,他没有啊。
但,红泪依然还是不能真正地忘记他。那五年的相伴,没有他,也没有现在的红泪。他可以把红泪忘记了,红泪却依然记得,他用清泉的声音,唤着自己为“翦儿”。
冥逸王重新把头靠过去,半晌不语,就在红泪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却又忽然说:“也许,他有不得已的理由。”
几乎是下意识的,红泪脱口而出:“是什么样的理由呢?”继而,又傻笑,他又不是云无名!
果然,冥逸王残忍地,轻笑一声说:“我可不是你的师傅,哪里知道他怎么想的?”
红泪心底一怒,忿忿地说:“那你刚才又说他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做什么?”
冥逸王却是淡淡的说:“猜得呀,既然你那么想念你的师傅,他一定很疼你了。忽然走了,来不及告诉你,肯定多数就是有苦衷了。”
红泪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心情没来由的就好起来。开心地说:“那好,等我哪天好运的见到了他,就问他这个问题。到时候,我再修书给王爷你,看你猜得到底对不对。”
冥逸王呵了一声,刚要说话,远处传来情绪急促的脚步声。红泪面色一变,向声音来源处一瞧,看到了晃动的草木。
下意识就去看冥逸王,他的眸子也是深沉,低声说:“不要出声,屏息。”红泪闻言立刻闭紧嘴巴,同时憋气。
很快,脚步声更加近了,却是从两人前面匆匆跑过,不一会儿又返回来,然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过了很久,冥逸王才又说话:“既然暗算我们的人来过了,那么寻我们的人,应该也很快就到了。”
红泪颔首,刚刚的脚步声稀疏,不超过三五个人。慕容子寒排除搜寻的人,必然不会那么少的几个人,应该是大队人马。
刚刚的紧张,才放了下来。红泪不禁暗自赞叹,还是冥逸王谨慎。想着不久后,纪飞恒就能够寻来了,红泪暗自吐了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