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可否认,红泪是想要帮助秦妃的。恻隐之心,代表着潜意识里,红泪已经相信了秦妃在祈禧堂的话。
七年前,掬妃害了秦妃的孩子。七年后,掬妃回来了,被慕容子寒捧在手心里宠着,她却仍不思悔改,还妄想要害蒹葭的孩子。任谁也不会让她如愿了,她以为自己算计得当,却不知道有多少在算计她!
那些人,等得就是她出手,然后一举拿下,要她再无翻身之机!
慕容子寒抿唇,不语,红泪亦是不再出言。
御撵又行驶了一段时间,然后缓缓落地,紧接着小顺子的声音传来:“皇上,到掬宝宫了。”
慕容子寒嘴唇仍然抿着,蹙着眉,脸色骤然变得铁青起来。
红泪想了想,握住他的手说:“皇上,下轿吧。您过来,不正是有话要对她说吗?”
慕容子寒瞧着红泪,眉头缓缓松开,随即低声说:“让朕再想想。”
好吧,毕竟是老情人了。曾经那么爱她,这会儿要带着另一个人进去,是要考虑下她的承受能力。
秦妃的事情,红泪本也没有要告诉慕容子寒。因为秦妃也说了,要不是她病入膏肓了,也不一定会出来认罪。所以,那个时候的事情,红泪是不便发表看法的。免得慕容子寒以为,都这个时候了,红泪还不忘对掬妃落井下石。
所以,关于掬妃的事情,红泪就不应该去触碰。深宫里头,真的是要聪明,懂得进退。
重新坐好,就听慕容子寒说:“若是朕执意放了她,你……会怎么想?”
红泪讶然,刚刚那几句话只是公正的分析事情利弊。而现在,他居然会问红泪有什么想法。这涉及到红泪个人喜恶了,所以,他是在试探自己了?
晕厥,都这个节骨眼了,多疑的慕容子寒啊,他居然还想着套红泪的话。
掬妃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他心底的痛了。所以对于掬妃的事情,是慕容子寒的敏感之处,红泪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抬眸,怔怔地看着他,红泪说:“如果是皇上您的意思,那么臣妾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了。”
这也是实话,毕竟,他心中那个美好的水柔已经原形毕露了。而他也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也对她没了一丝的怀念,只是无尽地失望。这就够了,红泪不贪心了。
慕容子寒没出声,半晌,红泪只得找话题问道:“那么,皇上您的圣旨已经拟好了吗?”
摇摇头,慕容子寒还是不作声。
红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陪着他一起沉默着。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起身,红泪便跟着起身。
掀开轿帘的时候,一瞬间,红泪似乎看到慕容子寒身体轻颤,心底一惊,红泪慌忙问:“皇上,您怎么了?”
看着他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慕容子寒摇头,下了轿说:“走吧。”语毕,大步向掬宝宫走去。小顺子迎了上来,慕容子寒又说:“都候在外头吧,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皇上”小顺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慕容子寒已经拉着红泪,径自向掬宝宫走去。
外面,果然与祈禧堂一样,都是御林军重兵把守。御林军纷纷见礼,红泪心思却是迅速转动,这算是红泪初次踏足掬宝宫,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不管掬妃是否被赐死,她都无法再继续居在聚宝宫了。何况,现在长门宫已经修葺好了,真想不到,掬妃也会有去长门宫的一天。
行至寝宫外面,侍卫忙跪下行礼。慕容子寒却已经摆手示意不要出声,犹豫了一下,终于是上前推开了门。
门开,却不是慕容子寒打开,而是掬妃打开了。掬妃一脸的憔悴和苍白,见到是慕容子寒立刻一脸欣喜地扑进他的怀中,哭喊道:“表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任我不管的!你说了,会保护我一辈子,这句话我一直都记着!”
红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个时候的掬妃,哭得梨花带雨,委实楚楚可怜,是个男人都会不由自主升起怜悯和怜惜之心吧?
那么,这样的掬妃,慕容子寒还舍得下决心吗?
眼睛直直盯着慕容子寒,看到他缓缓地抬起手来,推开掬妃说:“掬妃,朕……”
“表哥!”掬妃忽然尖叫一声:“你从来不这么唤我的!”咬着唇,掬妃的眸子里全是惊惶和害怕。
呃,红泪一怔,从来不这么唤你,因为一直唤你水柔吧?
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慕容子寒看着她,抬步上前,掬妃却本能地后退着。
红泪摇摇头,终是抬步走了进去。侍卫很识趣地,将门给关了上去。
环顾里面的一切,果然和祈禧堂一模一样,凡是能够用来自尽的东西,全部给太后派人收走了。而掬妃坚持到现在,恐怕也是满怀希望,等着慕容子寒前来吧?
掬妃看向红泪,眸子满满的怒焰说:“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了?”随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容子寒说:“表哥……”声音微微发颤,隐约夹杂一丝恐惧。
她已经不小心原形毕露了,这会儿终于更加忍不住,再次在慕容子寒面前暴露了本性。她压根不是温柔美好的人,自始至终,都在用假面具欺骗着慕容子寒!
慕容子寒拂开她紧紧敷上来的手,说道:“掬妃,朕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以后,不会再来,你自己保重,好自为之吧!”
红泪闻言却是一震,被慕容子寒冷漠的语气给震住了。语气冰冷,红泪想,再冷其实也没有他的心冷吧?
犹记得,那日在他曾说过,手冷,没有心来得冷。
掬妃愣住了,随即摇着头任凭泪水扑簌簌而下:“不!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忘记了吗?你说过你会娶我,只娶我一个人!你骗我!你难道真的不要我了吗?”
冷眼旁观,红泪心底最是清楚慕容子寒的心情。他曾来就没有忘记过他们的誓言,哪怕他已经无法给她想要的爱,也决定要宠着她一辈子。
但是,掬妃她自己太不安分了。而且,可惜的是,事到如今,她居然还看不清楚,仍然执迷不悟,还认为是慕容子寒辜负了她!
正哭着的掬妃猛然抬眸,眼睛里全是怨毒地指着红泪说:“表哥,是不是她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表哥,你怎么可以相信她说的呢?鹿台之事,她一定也脱不了干系!表哥,秦妃那么柔弱胆小的人,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一定是他威胁秦妃,表哥,那个镯子分明是她的,秦妃是在给她顶罪啊!”
掬妃歇斯底里的喊叫,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慕容子寒昏庸,没有辨别力了?
秦妃没错,是胆小。但是这一次那么大胆,只因为秦妃早就策划好了,有生之年必要为自己的孩儿报仇雪恨,所以才能做出如此大胆之事啊!
红泪知道,这个时候,自己适合保持沉默。慕容子寒转了身,握住红泪的说:“她从来没有在朕的面前,说过你的任何不好。”
红泪的心腔不由自主溢满暖意,抬眸看着慕容子寒,嘴角禁不住挂着一抹浅笑。
掬妃见了不顾一切冲上来,扯住慕容子寒另一只手说:“表哥,你不要被她的假象给欺骗了!你可不能犯糊涂啊!鹿台一事,就是她诬陷了我,她不说我的不是,并不代表不会做迫害我的事啊!”
“住嘴!”慕容子寒将手抽出来,冷冷地说:“不要在朕的面前提起鹿台之事!”
“呜呜……表哥!”掬妃发出悲痛的啜泣声,眸子里的恨意更浓,死死地盯着红泪带着哭腔说:“原来,你可以为了她放任我不管!你可以因为她,而隐瞒实情,甚至于要秦妃去顶罪!”
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滑落,掬妃那模样像是伤心过度,眸子里的绝望刺痛了红泪的眼睛。然而她所做的事情,根本不配得到怜悯!
慕容子寒寒声说:“朕相信,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你胡说!不要再骗我了!”掬妃冷笑着说:“表哥,你是害怕我伤害她,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吧?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偏袒她!”
红泪抿唇不语,没有人比慕容子寒再清楚不过了。那只送出去的镯子,隔日慕容子寒就兴师问罪了,所以太后拿出镯子的时候,恰好就是在昭显,红泪是清白的。
而掬妃却一再强调此事,她越是这样说,慕容子寒才会越反感,对她的失望才会更加透顶啊!
“水柔。”慕容子寒忽然轻声,温柔地唤道。掬妃本来死寂的眸子徒然一亮,再次涌出欣喜来。嘴角也不禁勾起,露出淡淡的笑意。
慕容子寒却是说:“朕从来没有偏袒过她,相反,朕却对你一直袒护着。今日早朝,满朝文武纷纷上书要求赐死你,而朕却依然不愿意你去死。”
掬妃眸子蓦然撑大了,慕容子寒随即苦涩地说:“可是,如今你还不明白错在何处吗?你一而再再二三的想要拉贤妃下水,她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哪怕朕告诉她,要宠着你一辈子,她也没有任何怨言。朕这样说了,你可是明白了吗?”
掬妃眸子里的希冀终于是缓缓敛去,换作了死灰和凄楚。
她忽然凄婉地一笑,身体狠狠地颤动说:“因此你见异思迁了对不对?你移情别恋是吗?你忘记了你说过的话,表哥啊,你不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吗?”
慕容子寒眸子里满满的痛楚:“不,朕没忘。”
“不是,你忘记了,你老早就不记得了!”掬妃哭着说:“原来是我傻啊!都说帝王无情,偏偏我天真地以为你会不同!你喜欢了她,所以处处维护她,向着她!”
红泪冷静了,帝王虽说无情,但也是有情。只是掬妃她,说错了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