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怀疑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慕容子寒说:“那日母后故意罚你抄经,其实就是在怀疑你与他有关联。”
红泪瞪大眼睛,张口欲言,慕容子寒继续说:“后来母后将你抄写的经文取来,朕看了就与母后否定了那个想法。直到这次发现梦香之毒,朕才再……”说到这里,他忽然艰难地咳嗽起来,一脸地痛楚。
“皇上!”红泪为他抚着胸口,泪水涟涟说:“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慕容子寒摆手说:“无妨,这是朕初次在你面前提起他,也是最后一次提起他。”咳嗽几声,他继续说:“辉煌告诉朕,这梦香需要子母两人,子体负责吃下毒药,需要与母体长期接触,通过接触将毒素传染给母体。”
哈,师傅真是好算计呢!红泪伤心之余,真想要立刻找到云无名,大声地质问他!
摇摇头,红泪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说:“不对,皇上,为什么我却没有任何事?既然是毒素先被我吸收了,按理来说,我不是也应该中毒吗?”
慕容子寒瞧着红泪,半晌摇头说:“这一点,朕也想不通。又或者说,毒源对于子体,没有伤害。”
这句话,慕容子寒也不大确定,而红泪自己,也是不信的。但是事实就是,红泪的确没有中毒,不然现在不会安然无恙。
慕容子寒忽而看着红泪,认真地,低低地说:“朕猜想,你想必也预感到了,你的师傅,他其实也是前朝太子。”
什么?原来,师傅另外一个在王朝的身份,居然就是前朝太子慕容子云!他与慕容子寒是堂兄弟!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啊!
想起六年前的时候,红泪与他相遇的那一日,走在大街上,听到那个公子与他的小厮的对话,火烧东宫,难道说只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吗?
既然他无暇帝位,那么,又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难道说,当时那场大火,竟然是……红泪本能地看向慕容子寒,不,不会的,慕容子寒不是那样的人。
太后那么在意,就是因为,邀月王朝正统的太子还在!
椒盈本就是瑶玉皇后的贴身婢女,所以,她的衷心给了瑶玉皇后,瑶玉皇后一死,那必然会给了她的儿子前太子!
深吸一口气,红泪颤抖着声音说:“那场大火……他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慕容子寒说:“一开始,朕也只是怀疑。后来知画取了你在甘沐宫练习的字,朕看了,才知道那日你手腕受伤,所以才……”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皇上!”红泪哽咽着说:“我那时候也不全是因为手受伤,也是突发而起,换了一种字体写的字。”
慕容子寒眸子一黯,忽然低声说:“瞳瞳,知画的事情,是朕……对不住你。”
红泪心底一惊,他怎么无端又提起知画了?知画有什么事吗?
他狠狠地咳嗽,鲜血不断溢出,红泪抬头将泪水逼回去,咬牙将血渍给他擦掉。他却拉住红泪的手说:“当日,刺客去掬宝宫……那时候,朕让咳咳……”
他侧身,大口吐出鲜血。
红泪终于明白过来,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事。那时候掬宝宫惨案发生后,他就说了,对不住自己,现在又提起来,还提到了知画。
所以说,红泪怎么不明白呢?
“瞳瞳。”他有气无力地唤道。
“不要说了!”红泪紧紧地抱住他说:“皇上,您不要说了,我都明白,知画的事,我不怪你”知画一如梨落一样,都是心甘情愿而已。
红泪曾经想过,至少还有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存在,而那个唯一的人知画,却早已经死了。替掬妃死了,死得还那么凄惨!
所以,红泪从慈宁宫回去天乾宫的时候,慕容子寒会那么惊讶,说是太后把事情告诉了红泪。
当时红泪还以为,他是怕红泪听到那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会被吓住。却原来是因为,他以为红泪知道了,死的人是知画。
“呜呜……”那个惹人疼爱的丫头,再也不存在了,红泪终于是抑制不住地难过起来。
慕容子寒拍着红泪的后背安慰说:“朕没有过要她去送死,朕只是要她待在里面,将那个给掬妃匕首之人引出来,却不知……”
却不知,这一步棋,引来了一堆刺客!
红泪也明白,即使掬妃没有死,这场战争也是避无可避。借口已有,战争一触而发,即使掬妃无恙,也不能阻止什么。
把掬妃亮出去,人家璃国来了个此人只是与我们郡主貌似而已,反而会以王朝找个替身,妄图躲避他们被杀郡主责任,他们璃国将士士气反而更加高涨。
所以说,璃国将掬妃送来的时候,已然是注定了要引起这张纷乱。
而慕容子寒把掬妃藏在何处,这个问题红泪也没什么兴趣想知道了。慕容子寒又难受起来,狠狠地咳嗽起来,红泪心悸,唯恐咳得厉害,内脏会受到波动。
慕容子寒猛然转身,侧身吐血。红泪刚把解药取出,吃惊之余,手一松,解药差点儿飞出去,好在及时抓了回来。
轻呼一口气,慕容子寒虚弱地说:“无妨,解药,还有很多。”
红泪闻言悬着的心放下了,今日这解药第一次被纪飞恒拯救,这第二次红泪也匆慌擒住了。
也就是说,纪飞恒前去大辉取解药的时候,必然也是知道这解药含有甘草,一瓶肯定无法解决慕容子寒毒素,肯定也是拿了很多,以防万一。
红泪蹙眉,班元振今日送来的信件,提及了此事,他是怎么知道慕容子寒中毒这件事情的?
蓦然,红泪想起来当初设计那个袁焕的时候,袁夫人送来的点心让慕容子寒过敏了。似乎班元振带来一个大夫,名字叫做曲华为,他就是给了一颗药丸!
也就是说,他是不是可以给出一种药丸,能够抑制住慕容子寒对甘草过敏的症状?又或者,他可以将解药制作成药丸,慕容子寒就可以吞下去了!
欣喜地,红泪松开他说:“皇上,我想起来一个人,或许他可以让您把解药喝下去!”
慕容子寒却是轻笑着说:“朕知道,班元振带来的那个曲华为大夫!”
心中一震,是了,慕容子寒那么聪明,红泪想得到,他自然也会想到。“那您,为什么不宣他前来?”红泪疑惑地问。
慕容子寒摇头说:“朕派人寻了,却没有发现此人踪迹。”
这么说,他恐怕是被藏起来了。而那个人,显而易见,正是班元振!
目光一凝,红泪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皇上,不管班元振要什么条件,就答应他,我相信,曲华为此时定然已经身在茗芦附近!”
红泪深知,班元振既然将曲华为藏起来,想来就是有所图谋,想要慕容子寒开这个口,那么他势必会将人带到附近,以便慕容子寒低头的时候,好迅速治疗。
但是,红泪很纳闷的是,班元振怎会知道解药成分里,含有甘草呢?纪飞恒想来是去大辉后,见到解药了,才知道的。
慕容子寒面色一白,随即哼了一声,半晌方才咬牙说:“朕只是不想,妥协!”
“皇上……可是……”红泪噤了声,骄傲如慕容子寒,他怎会委曲求全向班元振那只老狐狸妥协呢?
恐怕这一次妥协了,不仅仅是丧失兵权,还要丧失更多,比如说后位,实至名归交给班家!但是红泪关心的,是他的安全,他的生命,别的都是浮云。
很久之后,慕容子寒取过红泪的瓶子,咬牙说:“朕一定会,忍住!”
眼泪虽然流了很多,这个时候,红泪依然还是禁不住哭了出来。
他还是那个骄傲的慕容子寒,他的坚强和骄傲,不容任何人挑战。他抿唇努力去喝药汁,喝了又吐,然后再继续喝。
就这样,不停地折腾着,他难受着,红泪也感同身受。
他在用自己的坚持去证明,只要喝进去一丝药汁,他的毒也不会那么快发作。
他那么努力坚持着,红泪反握住他的手,告诉自己,对于他,永不言弃!
“瞳瞳……”他轻声唤道:“你可知道,朕的皇位,怎样得来的?”
红泪一怔,的确是想过,但是也没有深入去想。很早的时候,红泪就说了,他是个不得多的的好皇帝。明君,只要是明君,就可以了。
不管皇位怎样得来的,只要他是君,红泪就算拼死也要为他把江山和龙椅保住!
笑着看着他,红泪说:“其实这件事,我从来不在意。我在乎的,是你,仅仅是你。”
慕容子寒眸子里满是感动,终于还是说:“瞳瞳那场大火,朕不知道,也从未参与,朕对他,没做过任何伤害到他的事情。”
红泪的心尖终于是抑制不住地颤动了,六年前的那场火烧东宫,红泪曾经比喻为明朝朱允文与燕王朱棣之间,但是想不到的是,慕容子寒居然会主动提起来。
而且,解释。他这样,只是因为云无名是红泪的师傅,他不想要红泪对他有丝毫的误解。
“皇上,我从不认为。”红泪哽咽着说:“你会是那样的人,所以您的话,我相信,并且深信不疑。”
“呵。”他轻笑着:“知我者,瞳也。”语毕,他侧躺下,转过头,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这一夜,红泪彻夜未眠,不时地给他擦汗,在他难受的时候轻声安慰。看着他那么地难受,红泪每次都心疼地落泪,直到凌晨的时候,慕容子寒方才蹙眉缓缓地沉睡。
红泪嘴角一勾,抿唇掩饰自己的心酸,既然他不愿意妥协。那么就让红泪自己,来代替他妥协去吧!
决定好之后,红泪也不去想后果怎样,唤了小顺子取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看着上面的语句,红泪笑得泪水都滑落开来,但是与慕容子寒的生命比起来,那些所谓的浮云,都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