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楚歌面色一变,怔然看着南宫飒。
南宫飒抬手,解开寒楚歌的穴道,低声说道:“莫要误会,我只是看你受了伤,怕你因伤误了正事。”
寒楚歌冷冷一笑,说道:“难为南宫教主以唇舌相交为在下疗伤。”
南宫飒看着寒楚歌,并不为他的话气恼,反而是嫣然一笑,说道:“你可知若非如此,‘碧澜丹’会失去药效。寒楚歌,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气恼吧?”
“当然不会。”寒楚歌看着南宫飒,低声笑道:“怎么说,你也是位大美女,以如此方式为我喂药,真是求之不得。”
“呵呵。”南宫飒掩袖一笑,面色却是黯然,低声说道:“我便再美,也比不上她。在师兄那里如是,在你这里亦如是。”
寒楚歌看看面色黯然的南宫飒,没有言语。
南宫飒忽然抓住了寒楚歌的手,她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刺痛了寒楚歌。
“究竟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告诉我,我究竟哪点比不上她……”
寒楚歌冰冷的眸子看着南宫飒,竟有一丝丝动容。她和自己,很像呢,为了不爱自己的人不断地伤害自己。这是寒楚歌第一次看清了南宫飒的容颜,她很美,真的很美,不同于恋芜那种秀雅温婉,南宫飒是一种娇媚迷人的美。寒楚歌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历历在目,只是命运地捉弄,竟成了今昔这般,可笑可叹。
“你很好。只是,你不是她,而我,也不是他。”
南宫飒耳畔传来寒楚歌的低语声,她猛然抬眸凝视着寒楚歌。良久,南宫飒低声说道:“谢谢你,寒楚歌。”
寒楚歌看看南宫飒,微微笑了。
南宫飒抬眸,望着残院那轮圆月。
寒楚歌亦是抬眸望月,沉思无语。
往事浮上心头……
若耶溪。二月,雪落。腊梅偎寒开,独喧妍,水清浅。
桃源山庄,雪落严寒,桃花沉睡未发,庄内依稀几点梅花,映着风雪,傲然而立。
蜿蜒小路,一匹劲马踏过,溅起尘埃。啾啾鸟鸣,伴着踏踏马听声,一路飘至桃源中。
纵身跃下马,寒楚歌抬头凝望着庄门上的牌匾“桃源山庄”,微微一笑。
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见一年春。
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
渔郎已来,却不见貌赛桃花的女子,真是无趣呢。
寒楚歌回顾四周,心中轻赞道:所谓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月无耶前辈还真会选地方。
等了许久,那扇紧掩的庄门终于缓缓开了,门后慢慢走出来一中年男子:身材魁梧的大汉。他走至寒楚歌身前,抱拳说道:“寒少侠么?”
寒楚歌微微颔首,说道:“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看着寒楚歌,大笑道:“在下江鯭,乃是桃源山庄的管家。因事未能及时迎接寒少侠,望请见谅。”
寒楚歌微微笑道:“无妨,在下在这里赏赏景也不错。”
“呵呵!”中年男子看着寒楚歌,笑道:“寒少侠,请。”
寒楚歌随着江鯭步入了桃源山庄,来至正厅坐下。
江鯭吩咐下人好生招待寒楚歌,自己转身离去。
寒楚歌静默地品着茶,心中却暗自思索不已。
须臾,江鯭回到正厅,手中却多了一锦盒,他将锦盒递与寒楚歌,笑道:“这便是寒少侠要的东西了,老爷吩咐我好生保管,交给寒少侠。”
寒楚歌闻言微微一怔,不由问道:“莫不是月前辈不在庄中?”
江鯭微笑不语。
许久后,寒楚歌才知道,那几日,桃源山庄的少主月恋芜逃离山庄,涉足江湖。月无耶爱女心切,顾不得其他,出外寻女。
寒楚歌听到这消息时不由地微笑,他很是想见见月恋芜,这位豆蔻年华的女孩。
那一年,寒楚歌十五岁,月恋芜十三岁。
寻梦湖。三月,水暖。桃花始盛开,艳随风,香蕊研。
落英缤纷,剑光点点。白衣翩然,秋水清涟。
叶玄觞初见月恋芜,是在碧波荡漾的湖畔,她的剑飞舞在风中,她的身畔桃花片片飞落,落红成阵。只是,漫天飞红中的那袭白衣,不染尘埃,宛若误入凡尘的仙子。
叶玄觞竟一时看痴了,直到月恋芜察觉到一丝男子的气息,收起手中的长剑,回过身来看着他,微笑着唤了一声公子。叶玄觞方才猛然回神,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胸口疼痛,不由地苦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玄觞依稀嗅到一丝药香气,他艰难地睁开那沉重的眼皮,掠入眼眸的是那白色的衣袂,朦胧在淡淡的烟雾中,看不真切。
“你醒了?”月恋芜回过身来,看着挣扎欲起身的叶玄觞,轻声说道:“伤还没好,躺着别动。”
叶玄觞看了看月恋芜,适才胸口疼痛,想是术法反噬,是她救了他。叶玄觞低声说了句:“谢谢。”
月恋芜秋水般的双瞳看看叶玄觞,微微一笑,回过身去继续看着药锅,轻声说道:“公子,你是个术士?”
叶玄觞闻言一怔,看着月恋芜,轻声说道:“在下叶玄觞,的确是个术士。”
“叶玄觞,好名字。”月恋芜秋水般的双瞳盈盈一眨,轻声说道:“你是檀若教的右护法?”
叶玄觞闻言,清冷的眸子猛然闪过一丝光芒。他看着月恋芜,右手食指微微敛起。
月恋芜看着火焰上煎着的药,拿起一旁的蒲扇扇了扇火,轻声说道:“你莫要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曾经听家师提起过你,一时好奇问问。”
叶玄觞看着月恋芜的背影,右手食指微微放开,他低声问道:“尊师是?”
“天机老人。”月恋芜轻声应了一声,用手帕将药锅端下,倒了碗药,回身走至床畔坐下,看着叶玄觞,轻声说道:“趁热喝吧,过了药效就不好了。”
叶玄觞看看月恋芜,低声说道:“在下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的伤还没好,不是很方便。”月恋芜嫣然一笑,拿起药勺盛了些许汤药,凑至唇畔轻轻吹散热气,喂给叶玄觞:“来,小心烫着。”
叶玄觞看了看月恋芜,见她目光澄澈、面色坦然,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俯下头来喝药。
药很苦,很涩。
月恋芜放下手中的药碗,看着眉头紧皱的叶玄觞,笑道:“想不到你这么怕苦,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叶玄觞看着月恋芜起身,步出屋外,不一会回来时手中擎着几缕碧草。
月恋芜将手中的碧草递给叶玄觞,说道:“呐,吃了嘴就不苦了。”
叶玄觞看了看月恋芜,将那几缕碧草缓缓放入嘴中,细细咀嚼,有一丝丝甜味萦绕舌尖,氤氲开来。
月恋芜秋水般的双瞳看着叶玄觞,笑靥如花。
那一年,月恋芜十五岁,叶玄觞十七岁。
乌篷船。六月,雨绵。满城风吹絮,桃字烬,梅子残。
亭台楼榭,烟雨长廊。此时的江南,绵绵细雨,说不尽的缠绵。
河畔,月恋芜挣把油纸伞,凝视着烟雨中那一叶扁舟离去,心中说不出的怅然。
渐渐的,那叶扁舟消失在茫茫烟雨中,再寻不见。月恋芜回眸转身意欲离去,却发现身后站着一男子。同是一袭白衣,可是这男子和叶玄觞的感觉全然不同,多了一分不羁,少了一分沉稳。
寒楚歌凝视着月恋芜,轻声笑道:“女子可是桃源山庄少主月恋芜?”
“是。”月恋芜秋水般的双瞳看看寒楚歌,轻声问道:“不知公子是?”
“在下寒楚歌。”寒楚歌凝视着月恋芜,轻声笑道:“蒙月前辈嘱托,找寻女子带你回家。”
月恋芜秋水般的双瞳看看寒楚歌,盈盈一眨,轻声说道:“既是如此,我们动身吧。”
“不急。”寒楚歌抬手摸摸鼻梁,轻声笑道:“我肚子有些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待雨停了再上路吧。”
月恋芜秋水般的双瞳望望河面,回眸看看寒楚歌,轻轻点头道:“好。”
酒楼。
寒楚歌点了一桌好菜,很是惬意地饮酒品菜。
月恋芜拈起筷子,夹了些许菜尝了一下,放下筷子。她没有什么胃口,心中满是离别的惆怅。
忽然,酒楼里一片喧哗。寒楚歌二人凝眸向楼下看去,原来是一富家公子哥看上了酒楼里弹唱的女子,要带回家做妾室。
只见几个大汉上来对女子拉拉扯扯,女子死活不愿意,哭的是一枝梨花带雨。女子身畔,有位老汉一直苦苦央求着,却被大汉一脚踢倒在地,不省人事。
“呀,爹爹啊!”女子看着倒地的老汉,哭的越发厉害,她使劲想挣脱几个大汉的手,却挣脱不开。
富家公子哥看那女子死活不同意,上前抬手正欲给她一巴掌,手却下不去。
寒楚歌抓住富家公子哥的手,微微一用力,只听一声脆响,富家公子哥痛苦地大叫。几位大汉急忙放开了女子,向寒楚歌袭来。寒楚歌唇角扬起一抹笑,侧身躲过,手指迅速地在几位大汉身上点了几下。只见那几位魁梧大汉俱是痛苦地跪倒在地,求饶。
而月恋芜则是身影一闪,至老汉身畔,俯身,将一瓶子凑到老汉鼻尖,不一会,老汉睁开眼,看着身畔泪眼婆娑的女子,一把抱住痛哭道:“我的孩啊……”
寒楚歌给了富家公子哥一脚,怒道:“还不快滚,让我看见你再作恶,定饶不了你!”
富家公子哥恨恨地看了寒楚歌一眼,带着那几位大汉灰溜溜地走了。
月恋芜和女子扶老人起来,坐在一旁的椅上。
老汉紧紧握着女子的手,浑浊的眸子泪水点点,看着月恋芜、寒楚歌两人不断谢道:“多谢公子小姐出手相助,要不我孩可就毁了。”
月恋芜看着老汉,微微笑道:“大伯不必客气。只是,你们今后何从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