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博的知识,丰富的素材,多彩的文笔,这三者的相濡以沫便有了这部《故乡明月》。我留意收入集子的散文,创作时间最早的是1983年4月3日发表在《宁夏日报》上的《沙原之春》,最晚的是2014年1月落笔的《战台秋风》,时间跨度30年。30年,足以让一个人容颜变老,足以让一个人对生活对人生有刻骨的领悟与成熟,也足以让一个写作者的文字炉火纯青。树林就是这样一位一步一步向成熟前行的作家。透过《故乡明月》我们看到了他的创作毅力和实力,看到了他的艺术想象力和作品的风格。他的文笔朴实流畅,语言平易生动,但朴实而不土气,平易而不肤浅。文如其人,文风之所以朴实,乃是因为他的人朴实。打开《故乡明月》,浓浓的乡土气息和红色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显然,这是他创作的两大情结。
乡土情结。他热爱自己的故乡,对故乡的人文地理,风俗民情特别熟悉,对故乡的一草一木,父老乡亲满怀大爱深情。对于一个感情充沛,富于想象力的作家来说,写起故乡来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如《燕子情》《打马茹子》《雪困小山庄》《一棵树的神话》《羊奶飘香五月天》《古道沧桑》,等等,无论是记人还是物,写飞禽走兽还是草木气象,乃至别人熟视无睹的事物,在他笔下皆变成有感情有暖意有文采的篇章,这些洋溢着泥土芬芳的文字,让我们看到了一位热爱故土的赤子拳拳之心。
红色文化情结。盐池县是革命老区,那是一片革命的土地,英雄的土地,有讲不完的故事,写不完的人物事迹。树林生于斯,长于斯,对红色文化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与生俱来的情感。多年来,一往情深地将那些可歌可泣的尘封人物和事迹一个个一桩桩复活。有洪钟大吕的记述,有细致平静的描写,笔法娴熟,韵味绵长,真实地还原了历史场景。如,《寻找彭德怀的足迹》《听说了丁玲到前线》《难忘李季三边行》等篇章,读之,仿佛置身其中,给人以温暖的正能量的感觉。那些远去的人物依然可爱、可敬、可学,那些远去的事迹依然生动、感人、励志。对于今天的读者,特别是青少年读者,更有教育意义。
在树林的生活里,读书和写作始终是头等重要的大事,这不仅仅是兴趣爱好使然,更是他对人生境界的执著追求,蕴含着叶剑英元帅“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诗句的美好意味。他退休后,继续发挥余热,读书写作不停,每年都有新创作新成果奉献社会,体现了他爱祖国爱家乡的情怀。
要说树林的作品有什么缺憾的话,我感觉有些篇章叙述行文有点拖沓,口头语言尚欠提纯。文学作品包括书面语言和口头语言,以书面语言为重,同时离不开口头语言。而口头语言要转化为文学作品,必须提纯,甚至要加工。文章精短,语言凝练,这是经典作品的基本品质,也是每个作家终生追求的目标。
树林的作品也许不会大红大紫,但却不会昙花一现。因为他的作品是从家乡深厚的土地上长出来的,接地气,有生命力,一定会长久地流传。我知道,他占有丰富的故土文化资源和红色文化资源,他懂得珍惜这些资源,发挥这些资源的优势,因而他的创作还会继续下去,写出通俗易懂,言近旨远的文字。写下它们的同时,不仅丰富了自己,也丰富了别人。
(2014年1月1日)
信笔而书显率真
天道酬勤。马永成作文作画都非常上心非常勤奋,因而取得了不菲成果,已出版小说集《秋的怀念》,散文集《岁月的祝愿》《寂静的芬芳》《美之路》,美术作品集《美之路》。作品多次获奖,他被评为贺兰县优秀文艺工作者、文化名人。由此成就了他作家画家两种角色于一身,如果以其中之一称呼他,哪个最合适,我说不准——于绘画我是门外汉,不敢说三道四。只能拿文学创作与永成对话。
一
创作前期,永成的兴趣爱好主要是小说,尤其是小小说。他的小说集收入44篇小说,小小说就占了29篇,可见他对小小说情有独钟。他的创作路子走对了,初学写作者从身边的庸常琐事着眼入手,便于谋篇布局,行文走笔,成功的几率较高。因为小小说是接地气的“草根”文学,取材于身边的人和事,吃喝拉撒,家长里短,村事国事,天文地理,全是群众关心的事,也是作者熟悉的事;因为小小说场面小,故事短,人物少,创作起来不像中长篇那样连篇累牍,要花大气力下大工夫。永成是农民的儿子,参加工作后又常年“泡”在基层,最了解社情民意;永成有爱心同情心,爱憎分明,敢为民众“鼓与呼”。于是就用小小说的形式,坚持与生活“零距离”的写作。终于写成了气候,有了响动。纵观他的小说,还有一部分散文,都是取材于现实生活中原汁原味的人和事,都是国计民生“问题”的反映。如《熟人》中的肉贩子刘守浩,修自行车被何老三日鬼了,何老三买肉又被刘守浩蒙骗。卒读,感同深受:熟人宰熟人司空见惯,许多人都有类似经历。《主要矛盾》写钟平一家三口下岗待业,生活困难无奈,多方求告无望。经人指点把王局长请到家玩麻将,借此“进贡”,又上门认亲戚送厚礼……由于抓住了“主要矛盾”,钟平家的问题迎刃而解。读之,感觉不像是虚构的故事,就像是发生在身边的真人真事。忍不住对贪官腐败歪风邪气深恶痛绝。
小说创作首先是构思的艺术,这是衡量作家创作功力和技巧的标志之一。看得出,永成在小说构思上是下了工夫的。如《罗四小传》,结构别致新颖,整篇没有叙述描写,全是对话,将罗四见风使舵,圆滑狡黠的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结尾很精彩:马六砍伤了罗四家的牛腿,许多人都看见了,却无人为他作证。就像奔驰的小车,猛地戛然而止。不着一字,耐人寻味。写小说总是要有生动的细节,人物语言是另一种形态的细节,这篇小小说之所以写活了罗四,因为通篇都是对话,是生动的细节。
二
散文的包容,散文的灵活,给了马永成信笔而书,不拘法度的创作自由。所以他的散文写人、咏物、记事、抒情,大多是我想故我写,我手写我心,当代与过往,现实与历史,不一而足。让文字自由地表达,让心声率真地倾吐。他的游记颇见功夫,不是停留在触景生情的层面上,而是在场景和客观事物的描写中,潜入人的精神世界的开掘,人的灵魂的触摸,以自己独特的思考表达和对历史文化的敬重,发表独到见解,提出质疑或追问。如《长城随想》,他登上长城,浮想联翩,感慨系之,“秦始皇修长城让国人骂了千百年,现在竟成了世界奇观”;由此联想到兵马俑,“有些贪婪的帝王死后把人量的金银财宝甚至活人用作殉葬品,而秦始皇把智慧用作陪葬,给后人留下了千古遗产。”最后他质问:“世界八大奇观,中国就有两个——万里长城和秦兵马俑,这对于秦始皇到底是功还是过呢?”撞人心扉,引人深思。《游崆峒山随想》记述了他和妻子崆峒两日游的快乐兴奋。但作者并未完全被崆峒的绮丽风光,寺观庙宇,良辰美景所陶醉,居然待在一个道观里,饶有兴趣地与一位道士谈禅论道,妙悟人生。这位道士“从小就想出家修道,一直未成家,今年60岁了,仍是个业余道士”,“教会规定不收35岁以上的人,由于他的虔诚和一再请求,才勉强收留了他,是个没有注册的业余道士”。道士一肚子怨言。“我说尘世上都打破了铁饭碗,你只管修行,只要能成仙无论入册不入册又有什么关系?”道士说:“人家还是另眼看他……在这里像个乞丐一样讨几个香火钱,打发光阴。”道士的牢骚和不满情绪,引发了作者的追问:“皈依教门的人尚且有这么多的惆怅,那么我们这些生活在红尘中的人呢?”最后,作者发表了颇具儒家和道家思想的见解:人生在世,到处有困难,到处有不平事,红尘如此,空门也如此。人生的意义是一种不断探索、追求的过程,不要逃避,要积极面对,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看破、放下、方可自在。看来,永成是读过孔子、老子和庄子的,那位业余道士相差永成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