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微弱的星光在漆黑的天空中隐隐闪烁着,富丽的皇宫一片寂静,配枪的护院侍卫靠着立柱昏昏欲睡,空荡荡的门厅、走廊在昏暗的灯火中显得格外幽深。
一名仆人屏息轻轻推开了书房正门,只见一个俊拔的身影正端坐于橙色的烛光下,凝神翻阅着书卷。他睫毛浓密,鼻梁挺直,碧蓝的眼眸伴着精致的红唇巧妙的安放在玉凿似的俊美脸庞上,米白的缎带束着那长及后背的柔软金发,袖口层层叠叠的奶色蕾丝花边中则掩映着一双纤纤玉手……
“陛下……您该休息了……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呢。”仆人轻声唤着主人。
皇帝真的变了许多,从前他最讨厌念书,为此还换过好几任家庭教师,性格也比较活泼开朗,贪玩好动,一刻也闲不住,脸上总是绽放着灿烂如朝阳的甜美笑容,如今的他,虽然熟练掌握了任何一个贵族子弟应该具备的素质修养,学会了优雅,懂得了矜持,但他那文质彬彬无可挑剔的仪表神态中却时常流露出一种无言的悲哀,眼眸深处也总透着一抹忧郁的神情。
可怜的陛下,太后实在对他太严苛了,仆人悄悄的叹息着,端起托盘再次进入书房,一脸柔情的为路易十三皇帝冲了杯香浓的奶茶。
路易十三轻轻一笑。其实,他的头脑远比大家想象中好得多,一整年的刻苦努力,足以使他在各方面赶上甚至超过同龄的那些游手好闲的贵族子弟。
“陛下您在看的是哪本书?”
“政治哲学。”他不假思索的回答。路易十三笑道,“这是太后的佛罗伦萨共和国的马基亚维里著的《君王论》。他一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却写出了这本惊世骇俗的政治学著作。”
“惊世骇俗?”她有些不解。
“恩。”路易点了点头,“简单的讲,他认为君王在适当的时候使用暴力或一些卑劣手段是正当行为。暴虐的君主在某种意义上胜过慈爱却软弱无能的君主。”
“噢,真可怕!他怎么能这么说!”仆人摇了摇头,“这作者肯定不是一位绅士!”
“他的观点确实很不一般,所以才说是‘惊世骇俗’……可是,在非常时刻使用非常手段,的确是很多居高位者的惯常做法……成功的君王多半狡黠如狐,凶狠似狮,需要毫不含糊的摈弃那些公认的世俗道德……”说话的同时路易脸上划过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痛苦表情。
路易十三没告诉仆人,他之所以研究《君王论》,是因为自己曾经要用太后的故国的思想来推翻自己的母亲。
路易根本就没留意仆人表情的变化,他的思绪完全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中,许久才回过神来,然后又继续挑灯夜读。
仆人忍不住提高声音说,“陛下,您的王后,您的新婚王后已经两天没有见到您,宫廷里一直纷纷传言,您是否可以移驾到您与王后的寝宫?”
路易十三想说,不,但是理智告诉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笑了一下,将手伸向仆人,示意他带路。他终于同意回房就寝。夜色中,仆人举着一柄三足银烛台为路易十三引路,主仆二人静静的穿行于一连串豪华而空荡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