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宁没有看她疑惑的神情,长久埋在膝盖上的头忽的抬起,冲她诡异一笑,幽幽的问道,“知不知道我母后是怎么爬到太后这个位置的?”
云轻染下意识的摇头,看向了她。
“呵呵……”宁青宁轻笑,笑容泛着一丝青黄色的苦涩,就像是一张泛着黄色的黑白照片一样,她烦躁的拨了拨自己披散着的青丝,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长,“听母后说,她来自苗疆,原本是苗疆最为尊贵的圣女。”
十七岁那年,因为偶然来到了宁国,结识了当朝一位炽手可热的云姓将军,并深深的爱上了他,为此怀上了他的孩子。
可是就在我母后知道自己怀了云姓将军的孩子的隔天,云姓的将军却将她抛下了,迎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云姓的将军甚至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告诉她。
迎亲的那天,人潮攒动,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云姓的将军,看他娶亲。
隔着茫茫的人海,我母后看到她心心念念不忘的男子骑着高大的骏马,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笑容明媚温柔的在那里等候新娘的鸾轿。顿时只觉心神俱裂,伤心欲绝。满心的欢喜变成了荒凉。
大红色的喜服,吹吹打打热闹不已的喇叭声,人声鼎沸的街道,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成了笑话她的陪衬。她疯了一样的狂跑,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客栈的,竟然狼狈不堪。
她想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质问他,为什么要抛弃了他。可是她没办法,再也没办法靠近他一步。
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他拥着自己的怀里的如花美眷,再也不会记得她……
母后所有的痴心都变成了荒凉,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去见他,却总是被拒绝,他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坨垃圾一样,连陌生人也不如。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过是要一个解释而已,为什么就连这个也不行?
到底是她太贪心了么?
母后就这样子凄凉的抱住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静静的靠在墙角,不吃不喝三天。
三天之后,她打开了房门,想方设法混进了皇宫,当了以为奉茶的宫女。并在先帝一次醉酒之时,厚颜无耻的爬上了他的龙床。
她说她不介意别人说她贱,不介意别人扯着她的头发骂她贱人打她,她只想要站在高高的地方,最高,最高的地方,倨傲的看着他,然后轻声的问他要一个解释。一个解释而已。
可是先帝醒来之后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嘱咐她一句把这件事忘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便离开。
母后呆愣了一下,然后静静的笑了,眼角都迸出了泪花。
男人啊……男人……
不久之后,母后找到了先帝,和他说,她怀孕了,是他的孩子。碍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家的子嗣”,先帝无奈,只好册封她为才人。
然后,我母后在先帝的身上下了痴情蛊,使他专宠她一人,废了原来的皇后,将她一步步的扶上了皇后的位置。
“痴情蛊,乃是我苗疆的圣蛊。受蛊者,不管何人,皆会爱上下蛊之人。可是,我母后却并未对那云姓的将军使用,她以为他爱她,根本不需要,却没想到竟然弄了这么一个讽刺的笑话!”
说到这里,宁青宁顿了顿,清秀白皙的脸上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然后眉微微的皱起,似是在回忆着一些什么一般,“当了皇后的母后高兴极了,因为她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端坐在那高高的殿堂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云姓的将军,终于有机会,站在那里,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抛下她。”
“可是,她还是失望了。”
“她好失望,好失望啊。”
“适时,恰逢那位云姓的将军在外打仗得胜回朝,先帝设宴御花园为其庆功。”
“庆功的那天,母后早早的打扮好了自己,竭力的使自己看上去光彩照人,美艳无双,然后便来到了御花园等待,想要截住自己的爱人,却不想,正好撞见自己的爱人携着自己的夫人如同连理枝,比翼鸟一般,过来赴宴。”
“他的夫人有多美呢?听母后说,就和你一样美。”
“母后看到她的时候自惭形秽,甚至都不敢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是那么的端庄高贵,母后她站在了一起,差别是那么的明显。”
“她明显也看到了母后,朝母后螓首,微微一笑,温和,端庄贤淑,落落大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笑容绽放的一刹那,仿佛所有的华光齐聚在一起,在那一刻悄然释放,一层淡淡的月光镀在她的身上,沐浴在月光之中,她美若天仙,美艳绝伦,竟是让一旁的母后显得黯然失色,手足无措。”
“但是,那个时候母后却没有丝毫的伤心。因为她知道,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美貌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比不上她……他的夫人。”
“可是让母后难堪的是,云姓的将军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夫人护在身后,极尽的温柔,英俊的眉眼里溢满了温柔,无微不至的呵护,仿佛她是这个世间最为珍贵的宝一样。而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神情淡漠,没有丝毫的暖意,就像世界上最陌生的人一般,波澜不惊,甚至隐隐还带着一些厌恶,好像就连多看一眼都是多余。”
“嫉妒,巨大的反差以及深深的嫉妒就像是毒药一样,狠狠的侵占和腐蚀了母后的心。”
“母后狠狠的咬着自己的细小的银牙,不愿在他的面前露出些许的狼狈,好像这样子就可以在他面前留住最后的一丝高傲。”
“可是,她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最终拂袖而去。”
“八个月后,她生下了我。两个月之后,云姓将军的夫人也产下了一个女婴,却因难产而死。”
“几年之后,那位云姓的将军在一次得胜归朝的途中死去。在得知了消息的时候,母后正疯狂的掐着我的脖子咒我去死。我被她掐的手足无措,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要死了一样,每一口的呼吸,都是那样的脆弱,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