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林的家和龙柏的家隔着一条小河,河道已经干枯,河道内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河堤上是一片小树林,挺直的树干和旁逸斜出的枝桠托着稍许积雪。穿过这片小树林,是一座茅草屋,东雪村大部分人家都是茅草屋,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房顶,有几只麻雀屹立在房顶一端,唧唧鸣叫着。这座茅草屋就是星林的家。
铁齐儿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星林的家,柴扉轻掩。星林先行一步,将柴扉抬开,让铁齐儿和龙柏进到院内。星林快步跑到茅草屋,推开屋门,道:“娘,铁齐儿叔父来给您瞧病了。”
屋内传出几声轻咳,铁齐儿和龙柏随着星林来到了屋内。
屋内光线昏暗,星林赶忙点起了油灯,微弱的灯光映着床榻上一位老者苍白的面颊。星林娘躺在床上,微微欠身道:“铁齐儿医生,又麻烦你了。”说完连着咳了两声。星林把热水倒上,端到娘得嘴边道:“娘,喝点水。”
铁齐儿俯身,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道:“大娘,您先躺着,别着急,我这就给你号脉。”
铁齐儿号着脉,龙柏和星林在一旁静看着。
星林娘道:“我也没什么大碍,这都是之前落下地老毛病了,干咳的厉害,喘不过气来。吃几副药修养几天就好了。”
铁齐儿一边号着脉,一边道:“这两天天气格外冷,先不要到外面操劳,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可以让邻居青壮年帮帮忙。”
铁齐儿一边说着,一边体味着脉相,眉头忽地一紧,星林娘道:“医生,我莫非有什么大病?”
铁齐儿似如梦方醒,慌忙松开双眉道:“哦,没什么大碍,我这就给你开几副药,修养几天。”
然后铁齐儿提笔在纸上写下几味药,然后告诉龙柏道:“去抓回来。”龙柏虽然年纪小,但抓药地活已经完全可以承担下来。打小铁齐儿就教龙柏识别药材,如何使用戥子称量。所以在叔父铁齐儿写完药方后,龙柏拿起药方,赶紧跑回医馆。
龙柏走后,铁齐儿对星林道:“星林,你去你铁匠大伯家去取稍许金刚屑来,呆会熬药做药引用。”星林点点头,睁着清澈地双眸道:“铁匠家就是彩翼的家吗?”铁齐儿道:“嗯,是的,你现在就去。”星林道:“嗯,我这就去。”
星林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彩翼家。铁匠铺边上,悬挂着各式农具和猎具,正有一位老伯抡锤敲打着刚刚烧红地铁器。星林走上前,微笑道:“老伯,请问这里是彩翼家吗?”
老伯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孩,道:“是。你是?”
星林欢喜道:“我是按照铁齐儿叔父所说来的,我要拿药引给我娘熬汤药。”
老伯浓眉大眼,朗声道:“哦,你是河堤上云大娘的儿子?”
星林道:“恩,大伯,铁齐儿叔父说你这里有金刚屑,我过来拿点。”
老伯道:“有有。”边说着,老伯一边向屋内道:“彩翼,快去取点金刚屑。”
屋内彩翼应声道:“哦”
须臾,彩翼自屋内走出,星林见到彩翼,不觉一笑,彩翼的穿着打扮已经没有了师巫堂所见的青秀气,相反是穿着粗布大衣,像是个当家主妇的模样。彩翼身后,站着一位大妈,不用问,这一定是彩翼的娘了。
彩翼见到星林,道:“星林,这是金刚屑,你拿去用吧。”
星林接过来,表示了感谢。然后准备离开。彩翼扭身对母亲道:“娘,我想去看看星林的娘。”
彩翼娘道:“去吧,你帮星林照顾照顾。”
彩翼恩了一声,然后和星林一道来到了星林家。
星林家茅草屋内,龙柏已经把称好的药材放在药锅里,点燃柴禾,正在熬制汤药。星林和彩翼一起进来了。龙柏见到彩翼,脸色一刹那间微微泛红。星林把手中的金刚屑放置在药锅内,用汤匙搅了搅,慢慢熬制。
彩翼和龙柏搭讪着,星林娘看见三个孩子如此熟识,脸上微漾起一丝微笑,铁齐儿在凳子上端坐着和星林娘聊着。
铁齐儿道:“大娘啊,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过于操劳,注意养护自己的身体。我们都到这个年纪了,身体比不上小孩子们健硕了。”
星林娘道:“星林他爹去世得早,我得把孩子拉扯大,等他将来有出息了,他爹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铁齐儿点点头,脸色稍显沉郁,似乎想到了什么。
星林走到床边道:“娘,你好好养好身体,我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好好学习的,将来出人头地。”
铁齐儿望着星林,会心一笑,对星林娘道:“你看这孩子多懂事,你有福气了。”
彩翼见星林娘卧躺在床榻上,走过来,问道:“大婶,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天真烂漫的嗓音,让星林娘来了精神,星林娘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声音这么甜?”
铁齐儿道:“是铁匠老石家得小姑娘,和龙柏他们一起在师巫堂念书学习巫术的。”
星林娘侧着脸道:“小姑娘,我没事,就是有点劳累而已。”
彩翼道:“我父母也很担心您的身体,让我过来看看。”
铁齐儿笑道:“这小姑娘,真会说话。”
星林望着彩翼,道:“谢谢你,彩翼,有铁齐儿医生开的药,我娘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彩翼点头道:“恩,放假这段时间,你可以照顾大娘了,多做点事。”
星林面露羞赧之色道:“我会的。”
一旁的龙柏望着站在一处的星林和彩翼,默默低下头,自顾自地拿着一把扇子去扇底火。彩翼察觉了龙柏的异样,也走过来,加了把柴禾。星林走过来,道:“龙柏,你休息下吧,我来。”
三个人围着锅炉,边加柴禾边扇风,边聊着天。
铁齐儿和星林娘看着这三个孩子,会心微笑。
铁齐儿又嘱咐了一点注意的地方,要星林娘以身体为重。多多休息。
不多会儿,铁齐儿站起身来到锅炉旁,打开锅盖,看了看道:“可以喝第一剂了。”说完吩咐龙柏道:“龙柏,去拿个碗来。”龙柏起身,去拿了个碗,然后铁齐儿端起药锅,对准碗,药汁倾泻而下。一碗汤药,苦味扑鼻。
铁齐儿道:“星林,给你娘端去,让你娘服下。”
星林端起碗,来到床边,道:“娘,来趁热服下。”
铁齐儿将星林娘搀扶起,后背靠着床头,半躺着。喝下了这碗汤药。
喝完,铁齐儿关切道:“大娘,你好好休息,这一副药一天之内要熬制三次,喝三次药汁,然后连续服用三天,就会好转。”
说完铁齐儿又嘱咐星林要好好照顾,之后,铁齐儿和龙柏向星林娘道别后,就离开了茅草屋。彩翼和龙柏一起离开了。
医馆内,铁齐儿在碾着药材,龙柏在一旁挑选药材。
铁齐儿道:“龙柏,今天我给你云大娘号脉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种异样是我从医这么多年从未遇见的情况,脉象上我凭感觉似乎是一种修道之人隐隐得经脉气浪在微微震颤。”
龙柏望着铁齐儿叔父道:“星林娘只是一个村妇,怎么会有这种修道之人的经脉气浪。”
铁齐儿面露一丝难色道:“是这种气浪,我行医这么多年,跟随你父王南征北战,东征西讨,阅历无数,我这种感觉是很准确的。但这股经脉气浪在逐步消减,消减完毕得时候就是一个人气血毕尽的时刻,哎,可怜星林娘一生含辛茹苦。”
龙柏听出了铁齐儿叔父的话道:“啊,叔父,不是吧,有这么严重。”
铁齐儿摇了摇头道:“哎,目前也只能依靠汤药维持一段时间了。”
龙柏一脸木然,生与死得不可逆转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片刻的无奈和茫然。
铁齐儿摇着头,叹气道:“从医这么多年,我要你明白一个道理,生死自有天定。轮回有天数。我们医者无法改变天道伦常。”
良久,龙柏陷入了沉思中。
铁齐儿忽然道:“龙柏,你回来的时候给我说什么来着,月光石?”
龙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叔父,是的,在师巫堂,听西山巫主说的。说的是巫界得传奇故事。”
铁齐儿似有所思道:“哦,这个月光石我听村里人说过,似乎是一个上古年间的传说。”
龙柏道:“听西山巫主说,确实存在这种宝石,可以横扫八荒,威震寰宇。而在法殿里,会有神月巫师承载起寻找月光石的使命,为巫界的荣誉而奋斗终生。”
铁齐儿似乎还处在沉思的境地,喃喃道:“每一片大陆都有这片大陆的奋斗史,坎坷中充满传奇色彩。”
龙柏一旁望着叔父,静默中,龙柏看到了铁齐儿叔父额头上那皱纹沟壑中所显现的沧桑。
龙柏默默得分辨着药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