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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苏家

天微微亮。

灰蒙蒙的天空中漂浮着大片的烟霾,深春的露水打湿了浅草,却没有浸润一夜劫火幸存下来村民的心。

村口南边,聊聊看去,三十多名村民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或是相对无言,或是互相背靠着,逃离这生死劫数后打个盹,让他们暂时忘记这惊心的一晚,鸟儿依然照常鸣叫着唤起了新的一天的开始,但是却唤不醒已经永远沉睡的那些人和村庄。

此刻村子已经没有多少明火,绝大部分村舍都已经焚烧殆尽,只剩下少数骨梁还在顽强地支撑着,烧裂地躯干不时冒出火舌****着已经残破的梁骨,冒出浓浓青烟,最终化作几段坍塌,掀起一地残尘。

六名重阳弟子均匀分散在村民外围,席地而坐,进行着吐纳。这是大部分修行之人每天必做的功课,经过一夜沉积,清晨是一天灵气最盛的时分,在此时进行纳气吐息,不仅能汲取天地之灵,亦能将一晚所在体内积蓄的浊气排除。

此时不仅仅是重阳弟子,还出现了其他服饰的修行之人,似乎是晚些时候才赶了过来的。大概一起有十来人的样子,其中主要有两种着装比较统一的,一种是白袍镶有蓝边打扮的弟子,上有长剑负云的标识,看样子是一个以剑为尊的门派,大多都背负有长剑剑鞘。另一种则是身着紫褐色劲装,打扮得干净利落,大多身材魁梧,手中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大多以钝器为主。

除了弥漫的灰烟和不时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原野青山下的村庄还是如同往日里一样清静,只是终究是物是人非。

村子南边数里外的河边。

此时无厌和霓裳站在河边上,霓裳手里抱着宁儿,此刻怀中的宁儿呼吸均匀,面色也是红润许多,似乎已经和一般女孩儿睡着的姿态并无二异。此时霓裳脸上虽有一丝倦意,但是看着怀中的宁儿,脸上一片盈盈笑意,似是极欢喜一般,眼角那一丝倦容也片刻消散无尽了。

无厌看着霓裳以及怀中的宁儿一眼,发话道:“既然这孩子已无大碍,便找个地方放下,难不成还带回流萤么?”

霓裳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犯难道:“那肯定不行。”随即又看了一眼村子方向,嘴中嘟囔道:“只怕那村子被烧得个一干二净,也不知道有没有活人。”

“活人自然是有,不过方才不久,云横,邙岳两派还有一些散人已经聚集在村子南边,过会只怕来的会越来越多。我们得尽快走了!”

“可是这孩子总不能孤零零地丢在这荒野之中吧?”

“难不成你还想亲自将她送到那些村人面前?”无厌面色一冷道。

霓裳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们两亦不能再接近于那些修仙门下弟子身边,自己却一时想不起什么好的安置法子,更是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跟我来。”不到片刻,无厌抛出三个字,朝着远离村子的南边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这不是离村子更远了么?这孩子……”

“跟我来便是!我自有办法。”走在前面的无厌冷冷打断了霓裳的话,显得有些颇不耐烦。

东方露白,旭日初升,又翻开了新的一天。远处的村庄已经化作一团很小的一块,除了那升起的一缕缕烟痕,几乎已经分辨不清楚了。

无厌与霓裳二人已经走到了福隆桥边,霓裳站在桥上,看着下面汤汤的河水,听着轰鸣的水声,心中挂怀宝儿的性命,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一声叹息。

无厌则站在桥旁的功德碑前,看着残缺了一截的碑文,此时碑文上面已经有些锈蚀,长着点点斑迹,而一边倒在地上的小截石碑更是已经快被青草隐没。

“霓裳。”无厌忽然叫道,惊醒了站在桥上发呆的霓裳,霓裳看着他,说道:“什么事?”

“待会你找块地方把这女孩儿放下,时候不多,我们得回去了,否则你我都会有麻烦。”

霓裳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你是要我把她放在道路两旁?”

无厌看了一眼东南方向,说道:“镇州那边的人来了,哼!惹了这么个事端,也该来收拾下了。”言语中,极是不屑。

“我怎么能放心给那帮人。”霓裳听他语气,有些不放心起来。

“他们会带她去村里的,到时候事情变解决了,她自有归属,我们也得快些回去交差了。”

霓裳看了下天色,本来打算昨天便启程的,已经拖延了不少,顺着大道看了一下东南边,果然一股烟尘从远处升起,似是有不少人驾着车马疾驰而来。便决定依照无厌的法子照办,可是心里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放心不下,便是手里面这块古怪的魂玉。

虽然不清楚是何来历,但是却诡异非常,似乎是一件盛放灵力的器物一般,昨夜便是抽取了上面残留的纯灵之气方才成功施展只有族中祭祀能才能学到的唤木悬灵之术。不过此刻已经暗淡无光,浑若死物一般。

霓裳叹了口气,对着怀中沉睡的宁儿说道:“既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便交还与你吧。这东西价值应该不菲,可不要被那些掉进钱眼里的人看到了。”说完轻轻地抚摸了几下,便深深地塞入宁儿的怀中,将其掩藏得严严实实的。

霓裳在石桥上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轻轻将宁儿靠在桥栏上,看上去是累极了靠在上面休息一般。安置好了便轻轻地对着宁儿耳边说道:“希望醒来后能够忘掉昨晚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见到你,不过肯定能自己捉蝴蝶了。”

霓裳走到无厌身边,无厌看了她一眼,说道:“走吧。”霓裳回头再看了一眼熟睡的宁儿,点了点头。两人便很快消失原野中,只剩东南边一阵阵马蹄声由远而来……

日上三竿,村中的火焰已经尽数熄灭,十来位修仙弟子纷纷忙碌,和剩余的村中壮丁忙着清理村子内废墟,扑灭尚在燃烧的余焰,抬出伤者和死者,甚是忙碌。

南边一条能通过马车的道路道直通南边商道,此时远处来了一队马车,打首的是一名衣着华丽,面容清瘦的贵公子。在村外忙碌的村民们面面相觑,看着这队车马由远而近。而那些修仙弟子大多神色放松,似是知晓这些车马。

那公子还有两里之远,便一人率先策马驱驰而来,身后两名骑马护从亦是紧紧跟上,三人脱离了车队,当先来到村子。

那男子下得马来,看见村子如今这般模样,脸上亦是布满了震惊和怜惜,对着周围的村民道:“大家受苦了!”

“修文公子,您怎么来了?”村民中一位年纪稍长的说道。这名锦衣华服的公子正是如今镇州第一富商苏世和的大公子苏修文。

“大哥!”一名白袍男子从人群中迎了上来,高兴地说道。

“养浩,你不是在云横山上么?”苏修文看见他,脸上亦是十分惊讶。那白袍男子乃是苏修文的亲弟弟,拜师于云横山的苏养浩。

“我就知道爹爹会派你过来的。”苏养浩拍了拍哥哥的肩膀道。

“哦?”苏修文大声笑道,“何以见得呢?”

“唉!我的好哥哥,苏家不会见着甘棠村的村民受难不闻不问的。”说着对着围观的众村民高声说道:“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不少村民们和道。

“苏家一直都很眷顾我们村,现在又在这种时候赶了过来,真是太感激了。”一名村民说道。

“苏家来了,我们心里也有底了。”另外一名村民跟着说道。

下面的村民也开始议论开了。看得出,镇州苏家似乎平日里生意往来似乎对甘棠村颇为照顾,村民们对苏家的印象普遍都很好。

苏修文听得大家的议论,拍了拍苏养浩的肩膀,转身对众人说道:“苏家七年前开始和大家通商来往,一直受到各位村民的照顾,今日甘棠村逢此劫难,希望大家都要振作,苏家特带来一些物资,略尽绵力,解大家之所急!”

说话间,后面的车马已经跟了上来,停靠在周围的空地上,共有六辆马车,都载了半车的货物,看得出来,为了节省时间,让马车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苏家硬是多多派出一倍的车马,将货物分摊。十二名仆从跳下马车,开始卸载货物。

“你去组织下弟子负责搬运以及发放,这些都是现在村民所急需的东西,尽快发给他们,还有两名大夫,看看还有哪些伤者需要救治。”苏修文小声对苏养浩吩咐道。

说着苏修文转身面向村民大声说道:“这是一些食物,衣物以及药材,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度过困难,我们将会逐一分发到大家手中,请大家稍安勿躁。”

“太好了,太好了!”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

“说起来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一名村民说道。

“是啊,是啊!苏公子真是大善人啊!”另一名村民附和道。

苏修文看到村民们高兴的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是,对着身边的一名护从说道:“你去看看车马内那位小姑娘是不是醒了,如果醒了,喂点吃的,看看村里谁认得她。”

“是!公子。”那名护从听到吩咐后退了下去,朝着马车那边走了去。

苏修文转过身来,听着村民们的议论,眼睛却看向青崖山上,若有所思一般,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将他从思索中唤醒。

“苏公子。”苏修文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刘老丈拄着手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苏修文先是一怔,但很快便面带笑容地迎了上去,说道:“老丈有何吩咐,尽管说来。”

刘老丈打量了他一眼,说道:“老朽只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公子。”

周围的村民们忽然停住了讨论,大家都看着刘老丈,气氛瞬间有些凝滞了起来。

苏修文看着老丈,怔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打破了这气氛,说道:“老丈有何问题,请尽管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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