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里,流光溢彩,处处是喜庆的气氛,处处是红红的吉祥。
“感谢各位贵宾,来参加小女的婚礼,”民政局的华局长举起酒杯,满脸荣光,“我代表新郎、新娘,向各位致以真诚的感谢。”
这是华梅的结婚大典上,华局长的开场白。
欢快的鼓乐,喜庆的旋律,都证明今天是个特殊的不一般的日子。
“新郎丁汉阳,新娘华梅,结婚典礼现在开始。”字正腔圆的司仪宣布了进程。
红红绿绿的彩纸从天而降,飘飘悠悠,落在空中,洒在新郎丁汉阳,新娘华梅的身上。
丁汉阳牵着华梅的手,相视而笑。
没有言语,没有任何亲密的表示,牵手就是承诺,就是最亲密的表示。
敬礼,对拜,终身大事该有的环节都进行了。
最真的滋味,需要人去体会,用心体会。
“各位尽兴,一定要吃好,喝好。”华局长领着新郎、新娘,挨个儿给客人敬酒。
“新娘貌若天仙,新郎风度翩翩,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男才女貌,自古就是好姻缘。”
听了客人的话,丁汉阳心里甜甜的。
不管客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奉承话,新娘、新郎确实是众多人里最耀眼的。
新娘,一身红红的衣裙,妩媚,动人。
新郎,一身笔挺的西装,潇洒,照人。
“谢谢各位的光临,请随意。”每到一桌,丁汉阳手里酒杯中的酒就一饮而尽。
“汉阳,别醉了。”华梅小声叮嘱新郎。
“醉不了。”丁汉阳笑笑。
看着满大厅的客人,丁汉阳没有喝醉,心反而醉了。
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集聚一堂,来庆祝一对新人的好合。
丁汉阳知道,单凭自己的人缘,能有十桌客人就不错了。
八十桌,那是岳父华局长的魅力。
好啊,自己不行,有这样一个给力的岳父,也该知足了。
今天的婚礼,隆重,热闹,祥和。
父母来了,岳父岳母来了,亲朋好友来了。
一个人的大事,一对人的婚礼,竟这么惊天动地。
婚礼,意味着一个男人正真长大了,意味着一个男人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能在多姿多彩的城市里,能在星级大饭店里,能在众人的祝福里,喜结良缘,这是一个男人怎么说也值得骄傲的大事,怎么说也值得庆贺的好事。
“汉阳,祝福你。”许知远来参加丁汉阳的婚礼了。
“谢谢,知远。”丁汉阳端起酒杯,滴酒不留。
端起酒杯,许知远喝干了酒杯里透明的液体。
两人对视,那是一种日久弥新的东西。
“知远,再喝一杯。”丁汉阳又倒满了酒。
“好。”许知远仰头,酒尽。
众人鼓掌,为新郎的热情,为客人的豪情。
热情,豪情,是时间流淌过的印证,众人不懂,客人不懂。
“慢用,我去招呼其他客人。”看一眼许知远,丁汉阳转身离去。
新郎,新娘,多好听的字。
新的,一切都是新的。
步入新的殿堂,人,就成了家。
对昔日的同事,许知远深深地祝福,真心地祝福。
此刻,是一个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刻。
能看到丁汉阳有了好的归宿,许知远高兴。
男人,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要结合到一起的,本就是要成为一家的。
走到一起,结成一家,人类才能向前,社会才能有现在。
对于婚姻,许知远心里不急。
走了这么久,一个人,孤单惯了,喜欢没有羁绊的自由,喜欢这种无拘无束,喜欢向南不向北的自在,喜欢这种无牵无挂。
一个人,是一种活着的状态。
两个人,是一种生活的姿态。
一个人的精彩,两个人不会体验到。
两个人的世界,一个人不会抱在怀。
就这样孤单吧,再一个人走一程,好好感受珍稀的自由与自在。
一杯,一杯,又一杯,丁汉阳要喝个痛快。
八十桌客人,那是怎样的一个多!
肚子盛不下了,丁汉阳就跑到洗手间,将满满的东西吐出来。
有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
“悠着点。”许知远正巧上厕所,可就碰到了丁汉阳。
“没事,我没事。”尽管这样说,丁汉阳却吐字不清晰了。
“汉阳,从今天起,新郎就是女人的丈夫了。”许知远看看丁汉阳。
“知远,结婚,我高兴啊!”丁汉阳笑笑,“你,不替我高兴吗?”
“高兴,兄弟结婚,我和新郎一样高兴。”许知远的话没有掺一点点假。
“高兴,我们喝酒!”丁汉阳咳嗽起来。
“喝酒,那是一定的,”知远给丁汉阳捶背,“只是,也要有度。”
“喝酒有度,高兴无度,我们喝酒。”丁汉阳的脚步有些晃。
“来。”许知远想扶一把丁汉阳。
“我没事。”丁汉阳甩开许知远伸过来的手,向大厅走去。
高兴,人遇上高兴的事就这样?
终身大事,成家的标志,比高兴要重许多许多。
喝吧,喝出心气,喝出喜庆,喝出红红的美好。
结婚典礼半个小时三十分钟就结束了,繁琐的是敬酒,是致谢。
下午三点,客人基本上走光了,只剩下新郎、新娘,新郎的父母,新娘的父母,还有几个要好的亲友。
“汉阳,看你醉得。”母亲责怪儿子。
“醉,就醉一回吧。”父亲理解儿子。
“华梅,和汉阳回去休息,你们也累了。”华局长吩咐女儿。
“那你们?”华梅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安排。
“我会招待的,”华局长早有计划,“亲家,在这儿住几天。”
“就不麻烦了,我们还是回去好。”丁汉阳的父亲开了口。
“爸,妈,怎么着也住下,”丁汉阳脑子还清醒,“这,可是儿子的喜事啊。”
“回去,还要忙,”丁汉阳的母亲笑笑,“以后,有时间。”
“也好,就不勉强了,”华局长对司机说,“送亲家去车站。”
“我,我去。”丁汉阳想送送自己的父亲母亲。
“汉阳,你醉了,就别去了。”岳母关心女婿。
“对啊,还是回去休息。”丁汉阳的母亲也同意亲家母的话。
汽车走了,载着一路的风尘,载着一家的亲人。
丁汉阳挥手,告别。
婚礼,本想在家举行,父母也同意。而华梅不同意,岳父岳母不同意。
在城里,在大饭店,风光,气派。
在家里,在院子中,狭小,寒碜。
几代人,在农村举行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
新时代,也该在城市显显新青年的新气象了。
只是,苦了父母,累了亲友,不辞辛劳,远进省城。
再苦,再累,也高兴啊,多走几步路没关系,情意割不断啊。
回到新房,回到家,丁汉阳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酒精麻醉了大脑,刺激了神经,兴奋了身体。
看着醉醉的丁汉阳,华梅笑了。
眼前,是自己的男人,喝醉的他,更可爱,更惹人怜:那紧闭的双眼就是害羞的真,那微张的嘴唇就是对爱的呼唤,那挺挺的鼻子就是最俏皮的喜欢,那绯红的脸颊就是男人的深情款款。
睡吧,汉阳,睡醒了,我们好好说说话,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
丁汉阳敬酒,喝酒,忙得自顾不暇。
华梅敬酒,喝酒,只是沾沾酒味儿即罢。
这身红,就是婚礼,就是幸福,就是女人。
这身红,千人瞩目,只给他留。
华梅低下头,亲亲丁汉阳的额头。
丁汉阳歪歪脑袋,继续昏睡。
走上红地毯的那一刻,华梅整个人都在颤抖。
牵手的一刹那,华梅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有风度,她美丽,正如客人们的称赞,这就是天赐的良缘。
嫁给心爱的人,找一个温暖的港湾,安安稳稳,度过一生,这是女人之为女人的本色。
华梅爱丁汉阳,爱他的人,爱他的身,爱他身上的味道。
男人,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块磁石,以他的万有引力吸引着属于他的女人。
选择丁汉阳,华梅满意,因为一个有潜力的,能增值的丈夫,是一个女人的骄傲。都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美丽的女人,为了他,华梅愿意做那份背后的美丽。
静静地看着他,抚摸他的脸,那么有型,那么质感。都说男人好色,也许是多数男人的性激素分泌的太旺,总想得到释放。女人呢?女人也有爱,也爱男人,他的脸,他的身,他的味道,就是无价的宝。灵与肉的碰撞,神经的快感,那是人之为人的一面。亲密不可耻,带着有色眼镜才下流。那一次,丁汉阳让一个女人尝到了做女人的极致,那份陶醉,那种颤栗,那样被男人爱,都是女人的恩宠。男人宠女人,似乎是天经地义,女人宠男人,是爱的深深。不管谁宠谁,只要真心,只要有感觉,即使平平淡淡,也能够一起慢慢变老,也能够存留一个不老的传说。
看到丁汉阳敬酒,喝酒,华梅的心一直提着。
一杯,一杯,又一杯,酒醇酒香,人也醉。
一个男人的终身大事,一个新郎的喜庆之日,怎能不醉?
醉吧,醉吧,醉出新郎的自豪,醉出一身的锦绣。
摸摸他的脸,那么可爱。
女人,有母亲的博爱,有妈妈的宽怀。
女人,有新娘的娇媚,有妻子的多情。
女人,依恋男人,深爱男人,就如自己好看的衣裳。衣裳在身,遮掩身体,遮掩羞处。男人在身,激情满怀,希望满腔。不敢相信,这个世界,只有女人,或者只有男人,会多么可怕。寂寞,无趣,一切都了无生机,即使花儿正红,即使大树正茂,红也只有红给自己看,茂也只能茂给自己瞧。还好,造化也知道男人和女人的辩证法,造出了女人,捏出了男人,只有男女搭配,才会创造美好的新世界。
华梅舍不得不看丁汉阳,一个女人太喜欢自己的男人。他的呼吸,他睡着的样子,他手脚摆放的位置,都与众不同,都是专门为一个女人而精心设计的。
好想进入他的身体,做他的心脏,倾听他心灵的跳动。好想钻入他的大脑,做他的脑细胞,想出最灵动的妙语。好想做的鼻子,嗅出人间的真味。好想做他的嘴巴,品尝世上的美味。好想做他的眼睛,洞察皆学问的世事。好想做他吸入的空气,给他最清新的氧气。好想,好想,好想和他融为一体,做他自己。
汉阳,女人爱男人,也可以痴迷。
为什么林妹妹唱葬花吟?那是因为她爱宝哥哥。落花有情,人有意,林妹妹懂得花儿的孤独,寂寞。纵使开出了娇艳,纵使长出了最美,还是无人赏,无人看,只有飘零,只有落地,才是最好的结局。林妹妹的人,就像落地飘零的花儿,芬芳,只有一个人芬芳,娇艳,只能一个人娇艳。纵使宝哥哥有灵犀,纵使哥哥妹妹情相随,可还是不能与世俗对抗。兄妹不能成婚,这是哪家荒唐的逻辑?为什么有情的人儿这样天各一方?为什么孤苦的人儿只能孤苦?一份情,一份苦,只有带入地下,在另一个世界去圆满。
天可怜人,一样痴情的华梅的命不知比林妹妹好了多少倍。不缺吃,不少穿,生在富贵家,长得花儿貌,只等情哥哥来入赘。等啊等,盼啊盼,等来了情郎,盼来了新郎。这等,这盼,就是望眼欲穿的执着,就是望断天涯路的不悔。
睡吧,睡吧,汉阳,我不能这样坏,不能让你睡觉都不安生。
华梅,不是个坏女人,只是她太爱太爱自己的男人。
离开了床,看看电视,看看冰箱,所有的东西,都散发着喜庆,都是崭新的颜色。
墙上,门上,玻璃上,那红红的喜字,那样好看。
一直到晚上将近十点,丁汉阳才醒来。
眼前,是一片红。
今天,是自己最重要的日子。
喝多了,睡过了,人才清醒。
看看自己一身笔挺的西装,丁汉阳笑了。
醉成这样子!
人生能得几回醉?
是啊,一个人的终身大事,只有一次。即使有几次,最隆重,最欢喜的也只有一次。
一觉醒来,白天的一切如在眼前。
新郎拉着新娘的手,那激动人心的时刻,那百转千回的滋味,久久不散。
举杯相庆,畅饮开怀,新郎高兴啊。
还有许知远,一个情深意重的哥们,几句话,就是知心。
男人,要找女人,要成家,要过自己的日子。
风光,气派,有,可那不是自己的。
丁汉阳清楚,只有华梅的人还算是新郎的,其他一切都虚无飘渺。
丁汉阳庆幸,一个刚刚上班一年的小卒能有这样的桃花运。但是,这种虚无飘渺的感觉让人不爽。男人,是不能寄人篱下的,尽管岳父不是外人,可自己亲手取得的和别人给予的完全是两回事。男人,就应该去拼,去战,去争取,可一个小小的写手怎么去拼,怎么去战,怎么去争取?
也许,今天八十桌的客人就是华梅的爸爸,新郎的岳父,当年拼来的,战来的,争取来的。
战场在脚下,兵器在手中,怎么拼,怎么战,怎么争取,就指望手拿兵器的士兵了。
写写,就能拼来,就能战来,就能争取来?
“汉阳,你醒了?”华梅来了,一袭宽松的红红的睡衣,俨然一个睡美人。
“华梅,我,喝多了。”丁汉阳有些难为情。
“喝多了,理所应当。”华梅站在丁汉阳对面,较好的身材,曲线尽现。
“新娘不批评新郎?”丁汉阳没想到华梅这般大度。
“怎么会?”华梅莞尔一笑,“新郎表现得好,新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华梅……”丁汉阳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做了玉米蛋花羹,解酒,醒脑。”华梅是个想得周到的新娘。
“还要你,做这些。”丁汉阳不好意思。
“汉阳,我们是夫妻了,”华梅摸摸丁汉阳的脸,“夫妻,就不能见外。”
华梅的嘴唇,娇艳欲滴。
丁汉阳的脸慢慢向前伸,嘴唇就要与嘴唇粘在一起。
“吃了烤鸡,喝了蛋花羹,不迟。”华梅轻轻拉起丁汉阳。
“你也来。”丁汉阳看看新娘。
“我吃过了,”华梅走到餐桌前,掀开热乎乎的玉米蛋花羹,“还热呢。”
玉米蛋花羹,甜甜的,滑滑的,好喝。
烤鸡,酥酥的,嫩嫩的,好吃。
喝了玉米蛋花羹,吃了烤鸡,丁汉阳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有福的新郎。
“慢点吃。”华梅担心新郎会噎着。
“哎。”丁汉阳放慢了速度,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
华梅坐在对面,愈加美丽动人。
“梅,你也吃。”丁汉阳要和新娘分享幸福的美味。
“我吃过了。”华梅摇摇头。
“就一口。”丁汉阳拿起鸡腿伸到华梅嘴边。
“就一口。”华梅看看丁汉阳,咬了一口。
轻轻地咬,慢慢地嚼,女人吃东西的样子都女人。
夜,安静如常。
霓虹,闪出七彩的光芒。
一切事物都在生长,都在变化,即使无人知晓,即使无人关注。
床上,是新郎和新娘的缠绵。
新婚之夜,亲密怎能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