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连妙彤都在盯着慕芸姿。
当看到董柔儿不正常的时候,她顿时明白了刚刚慕芸姿无声中放出来的那道烟药气,都是为了此刻,让董柔儿变得彻底不正常。
忽然间涌上一股同病相连的感觉,连妙彤誓要把慕芸姿的命留在这儿!
想罢,与再一次涌上来的御前护卫齐聚到了董柔儿的面前,哪知道在看到她额间红梅愈发妖艳,甚至在脸颊上更生起了两株红梅,仿佛是要把这一切都弄假成真一样,那样真实印证的样子,使人感觉到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看来柔儿小姐旧疾复发了,还不快请御医?”
慕芸姿不慌不忙地走过来,脸上带着令人难信的镇定,朝一旁的太监吩咐道。
伊全看向主子,却见主子无动于衷的样子,当即也不再动作。反而这时候董丰仁利落地拿了药箱来,亲自为女儿诊治,可是他急得满头大汗,都没能查出怎样来。
慕芸姿退后,朝着殿外看了一眼,目光落到那抹缓步而来的修拔男子身上,当即不由地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候有传事的太监尖着嗓子细唱,“宁王驾到。”
这声音一落,顿时连妙彤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她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自己役灵堡的人取自己母亲血的情景,若是他们手中没有殷云沂,又怎会说出那番话,可是如今宁王竟然来了,这怎么可能?
她心中忙乱不定,抬头看向慕芸姿,对方却只是淡淡地扬着脸,面上一派淡定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所以然来。
一身玄衣,身躯修长,面色皎然,惟一不足的便是他的脸色差了一些,显得有些过于的苍白,甚至是他的衣袖中还带着点点的血渍!
他一入殿,目光自主地去寻搜慕芸姿的身影,在对上她的目光之后,给予一抹坚定,便越过她前去。
殷承尧定定地看着殿下步入的男子,心里面复杂,说不出是痛快还是忧心。他不经意地目光掠向了一直在观察着殷云沂的俞封阳,眼中的忧虑之色,更加明显。
堂堂的大晋朝,真应该关起门来解决这件事情,这个俞封阳出现得真不时候!殷承尧心里面复杂无比。
“王叔平身。”
看着宁王朝自己施礼的样子,殷承尧的心情很难受,这种事情若放在平日,他非要好好讨还回来,哪里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他;可让人看到他如此病弱的样子,对自己,真没有半分好处。
慕芸姿目光与宁王对去,眼中一闪而过的鼓励和坚定之色,带着淡淡的笑意,传达着她所要的坚定。
只是宁王却并没有多看她,转过头来朝着殷承尧淡淡地问道,“皇上找本王来,所为何事?”
这时候董太医总算是把自己女儿的颠狂给制住了,宁王也在他闪开身子的同时,看到了董柔儿眉宇,以及那两颊上的朱红的梅印。
他的神情仿佛是被震了一下,下一瞬间却被整个收敛起来,这样极其轻微的变化,使得一直紧盯着这里的连妙彤,看了得十成十!
她几乎可以立即就肯定,眼前的这个宁王并非是真正的宁王!
宁王是什么人,他浸淫在宫廷,在战场,在官臣之内多年,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那张绝美无嫡的脸,哪怕露出冰寒的戾气,也绝不可能会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反而他这个人,时常让人露出那样的颜色。
这便是连妙彤所钟爱的宁王,在钟爱他之前,连妙彤又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还有,他那张脸上根本就没表情。所有的表情都围绕着那一双眼睛来进行的。他那张脸……太诡异了。
正当这个时候,连妙彤正想说话,甚至想冲上前,把宁王的脸撕下来,看看在那张无法发出表情的脸上,到底有着怎样的一张真正的脸。
可是,她还没有动作,俞封阳便淡笑着走上前,双手抱拳,显得十分恭敬的样子,“王爷可知,此株梅的来历?此是我罗象国的圣女的标志,不知道王爷可否割爱?”
“割爱?”
宁王显然因为这句话而滞了一下,片刻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俞封阳。
他十分笃定,这个人,不怀着好意。
“当然是割爱!”
俞封阳一笑,把眼前的董柔儿送到了宁王的面前,“听闻宁王已经与柔儿姑娘私订终生,这件事情恐怕连王妃也不知道吧。当初在罗象国都盛传着宁王的妃是圣女这说,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原来是王爷的这个心爱的小妾才是我罗象国的圣女。”
听罢这话,全场震惊,连慕芸姿也惊到了极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俞封阳……果真不是简单之辈!
她面色不定地望向不远处的宁王,心里真的为他捏了把汗。
很想上前帮他,可是这个时候,她说得越多,反而越是错。
众人的目光都带着期待朝着宁王扫去,期待他能够说一句话,哪怕只答一声“好”字,也是可以的。
只要他点头,那么便坐实了董柔儿的名份;不论罗象国会不会将董柔儿给带走,董柔儿都将是王爷的妃,从此进驻宁王府。
此刻的宁王,只觉得手心都泌出了汗水,若是把董柔儿给承认了,府中便多了一个不一心的女子,董柔儿此番受了王妃这样的折磨以后焉会善罢甘休,而且她这一命是俞封阳救的,她肯定会买俞封阳的好,到时候宁王府无非是多了一个罗象国的奸细,当然这更是皇上所乐意看到的。
否则他便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恩准罗象国的特使进宫。
这在宁王身体如此不适的情况之下,显得异常地不妙。
若是这件事情予以否定的话,那么俞封阳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他不去承认是董柔儿,那么王府里面仅一位妃,那就是王妃了。到时候慕芸姿可就危险了,他活生生地把她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到时候该怎么向王妃交待。
另外俞封阳若是把慕芸姿给吊出来,那么以后的情势可想而知。
宁王不但包庇而且还娶了罗象国的圣女,更是千方百计地保护她,到时候王爷所向披靡的人心,将会崩裂开来,到时候会怎样,只有天知道。
不过这件,无论怎样,受益人都将是他。
宁王抬头,定定地看着上位者,殷承尧正嘴角噙着笑,带着阴沉的老道,静静地盯着他。
如今的殷承尧再不似曾经的那般带着稚气一样的争霸之色,反而那张明明还稚气未脱的脸上,却带着令人震慑的冰寒,几乎将那层稚涩给掩盖下去,带着更多的难以言欲的冷酷。
他已经在一次次的暗潮汹涌的斗争之中,变得越发的成熟而坚定起来。从而摆脱了少年人的青稚,变得更加活泼而长袖善舞起来。
“王叔,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看着殷承尧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宁王突然深深叹息一声,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接着便不由冲口呕出一口血,仰面朝后栽去。
“王爷——”
全场惊叫,这下子连殷承尧都吓得不轻,脸色倏地刷白起来。
整个场中的人都因为王爷的突然倒下,而变得惊乱不已,惟有中书舍人老神在在地立在原地,抬着眼皮,无神色苍凉地盯着上位者,冷冷地说道,“皇上,若是被百姓知道,宁王是在殿上被陛下您的质疑,而呕血,甚至是遭逢意外的话,不知道大晋的百姓会怎么说呢?”
他这话平平地说出来,不带任何渲染的色彩,更没有半分的质问的意思,只是很平静地阐述这件事情。
仿佛站在天平的中间。
可是,殷承尧却因为这句话而起了疑,慌了神,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宁王呕出来的那一口黑血,目光一转,带着阴毒盯着俞封阳,仿佛是在看一条垂临死地的毒蛇一样。
若是宁王这个时候逢难,那么他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这个异域特使,然后封锁消息,直到他彻底掌控了宁王的兵将为止,否则,这时候场中的所有的人,都别想要逃出去!
“来人,请最好的太医来!”
言下之意,却是董丰仁已经无用。
上次,因为慕芸姿的事情,她之所以未受到惩罚,完全是因为董丰仁的多事,否则慕芸姿这时候早成了阶下囚。皇上对他反感,在情理之中。
他话音刚落,同一时刻,却看到殿外的御林军已经将整个大殿能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看此,连俞封阳都不由地面现紧色,扭头看着上位者,他知道了这个人是想下杀手了。
恐怕连他现在处境十分地危险。
有太医陆陆续续地赶来,在看到宁王竟然吐血后,个个不禁大惊失色。
不知道是谁走露了风声,连带着护国大将军赵至明都赶了来,他英武的身姿一踏入了这座宏殿后,整个的氛围都跟着紧绷起来。
赵至明三步并作两步,目光冷狠地睇向将宁王围在中间的几个太医,那样凶狠噬人的样子,仿佛要将没用的都给拖出去斩了。
就当慕芸姿心中淡淡冷笑,此刻玩火却终为火所焚的殷承尧,无法收场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手臂一紧,被狠狠地攥住,紧接着便被扯到了宁王的身边。
“宁王妃,现在宁王的命可全攥在你手里,来人,放血!”
慕芸姿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一痛,随着鲜血滑出来,有人拿着御杯接着,直到接了小半杯,她才被赵至明一把扯开,身子栽在地上。
“快给宁王服下!”
从始至终赵至明都像是对待一件物品一样,连看都没看过慕芸姿半眼,眼盯着宁王把血吞下去,脸色似乎渐渐好转后,他猛地一撩玉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厉声禀报道,“皇上恕罪!宁王如今身子不适,恳请皇上派兵护送宁王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