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概未时中,陈鸣走在毒辣的阳光底下,心中却一片平静,想当年他抱着玩玩的心态找上教头习武,没想到练武是那么苦的一件事,他前世不算富有,但是也不曾受过穷,今生更是在书香门第里出生,哪受过这份罪,所以他也有过“逃课”的行为,故意放学了不回家,就在郡内四处玩去,这一晃悠就是一个月过去,教头发现后将他大骂了一顿,说若是不想练,他也不会逼着,只是需要跟他说一声,今后也可以不用再来了。
说实话,若是继续这样温水煮青蛙,说不定陈鸣今后还真可能慢慢地就不再去了,但是这一挑明,陈鸣顿时就惊醒了,练武本来就是苦差事,若是吃不得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的武学成就绝对高不了,上阵与人搏杀就是自寻死路,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专心去练自家的导引术,这样同样强身健体,打打小毛贼也不在话下,他还要军中武学何用?
不过仔细想了想,现在这世道也不太平,而且即使他做了文官,但是发生刺杀的事情也不奇怪,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武功高点才好,这样再不济,也能拖点时间,让别人来救,所以军中武学练练当然要好一些,这就是他本来潜意识中的思想。
只是这位教头似乎只给他两个选择啊,一个就是按着他的计划来好好练,一个就是不用来了,这让他还是蛮犹豫的,只是想起当初想练的时候自己那死皮赖脸的样子,他还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练了,所以也就狠狠地答应了下来。
这个决定让他这几年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若只是想想成果的话,他还是能高兴上一段时间的。没有教头的系统指导,虽然有导引术,但是他的身体是绝对练不到这程度的,更不用提一些搏杀的技巧了。
正想着,陈鸣远远就看到了站在树荫底下的一群人了,这群人他大多都认识,剩下的一两个估计是这半年才加入训练的,其中为首的是一个汉子,这汉子四十左右,面容坚毅,国字脸,身材匀称,肌肉虬结,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衣衫中右袖空空如也,却是右臂齐根而断。这就是教授陈鸣和这些伙伴军中武学的教头。
据陈鸣所知,教头名叫赵大,临海郡人,早年好轻侠,不喜务农,一直和一群狐朋狗友偷鸡摸狗,舞拳弄棒的,在临近几个村中也有点“威望”,一时也过得很潇洒。只是及冠后,父母开始频频唠叨,让他娶妻生子,下地干活,听多了他也开始有些不耐,每次出来“活动”的时间就更长了,有一次,他晃荡的时候听说了最近有人来招兵,再加上最近和家里也闹得比较僵,他一冲动,就报了名,并且报了最远的并州。
到并州后,他被调进了破虏将军赵锋神威军的新兵营,之后跟着浴血沙场,靠着不错的基础和勤奋慢慢出了头,成了赵锋亲兵,之后又外放当上了个屯长的职务,不过当上屯长还没半年,他就碰上了出来查看地形的匈奴将军,短短十回合,他就被斩下右臂,还是赵锋的神威军赶上了,让匈奴将军有了顾忌,他这才脱了险。
不过右臂被断,他的武艺大大降低了,也就离开了军队,只是回来的路上也不太平,被劫了道,虽然凭着武艺逃脱了,不过也将自己的盘缠丢得差不多了,接着到了会稽郡更是倒霉,又发了病。
那时陈鸣正好骑着马车路过,看到狼狈的赵大就带回了陈府,延请了大夫,赵大的身体确实不错,只用了几剂药身体就缓过来了,陈鸣听说赵大没事后也就没怎么管他了,不过基本的探望还是要的,没想到那次探望时刚好看到了用左手练枪的赵大,陈鸣看着他一枪一枪地刺,每次都很标准的样子。
陈鸣看着他的断袖,当时就心念一动,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有不少实战经验的高手,所以就想拜入他门下,不过他没答应,后来见陈鸣很有诚意再加上毕竟有救命之恩在,所以就答应了教武功,但因为不收徒,也就定下了教头的名字。
接着赵大就开始教陈鸣修习基础枪术,每次都把陈鸣操练得精疲力竭,而后知道了陈鸣还有一套家传的导引术,就让他修习枪术后练练,告诉一下他练了之后是什么感觉,陈鸣练完后不用告诉他,只是看着陈鸣的脸色,赵大也知道了效果了,这才将枪术和导引术结合了起来。
赵大也会指导一下陈鸣导引术的一些基本动作要领,不过却从不问他修习的具体法门,照他的说法就是若是他知道了,说不得会练一练,之后会传给子孙也说不定,传了他心里不好受,不传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干脆就不问了,他不知道自然就没那么多心思。
就这样过了三月,基础枪术陈鸣也练得有模有样了,赵大就提出了告辞,陈鸣自然是挽留了,不过赵大决定已下,陈府为他摆了个告别宴,对他教导陈鸣表示了感谢,也拿了些盘缠让他上路。
赵大也于第二天离开陈府,往自己的家乡去了。陈鸣的修炼热情也降了一些,不过还是每天都有练习一段时间。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年,恰好有一次崔越感了点风寒,就给他们放了一下假,陈鸣练着练着突然想起了教头,所以就依着之前赵大留下的地址前去探望。
到了之后才发现赵大的处境好像有点不好,一家人古里古怪的,气氛很是诡异。
原来赵大离开后不久,他父亲一知道他参军去了就病倒了,之后家里拿出不少钱来医治,不过终究没有救回来,接着三年后,赵二也娶了亲,又花了不少钱,赵家又好面子,所以割了几亩良田过去,总想着过几年年景好些,可以积攒下些钱财,再买些良田回来,不想接下来天公不作美,每隔几年就来场旱灾涝灾的,旱灾对于临海郡倒是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辛苦一些,涝灾那就要了亲命了,辛苦一年也没能积攒下几颗粮食来,再加上朝廷不时的征税,闲下来时赚的点钱也保不住,这几年可说是没有什么收入。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赵大断臂的那一年,赵二的小儿子一直高烧不退,什么冷敷热敷一点用都没有,就请了郎中上门看病,最终病是看好了,但是也搭上了十亩良田。
在这种情况下,赵大回来了。
这良田可怎么分啊?
要知道这良田可大部分是赵二用出去的,若是真要算的话,现在剩的良田可大部分都是赵大的了,再加上这些良田也就够赵二一家子过活而已,即使平均分了他们也养不活自己啊,更何况赵大一去就是十几年,杳无音信,家人也都当他已经死了,这良田也早就被赵二一家子当作是自己的了,哪能真要分给赵大?
即使赵大接下来一直表示不要良田,但是真不分也很奇怪,而且赵大一只手臂也断了,本来就不怎么会干农活的赵大更是干不好了,这让赵二媳妇很是不爽——白白养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对自己的家产“虎视眈眈”,所以她一心要将他赶走,虽然赵二时不时开解,但是效果差强人意。
土地永远是中国人民的根,对于古代的人更是如此!
所以陈鸣上门时他们家里确实已经如同一桶炸药了,火药味浓得刚刚到达的陈鸣都感受得到。
陈鸣毕竟是穿越者,察言观色的能力虽然不算太强,但是几个人都把不高兴放在脸上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哪还不知道自己教头在这好像不是太受欢迎,所以当下就要给他撑腰:“咳咳,我是会稽陈氏的,来找教头,也就是赵大先生。”
听了这名号,那赵二的媳妇脸色才放松了些,不过一下子就又绷紧了,一双精明的眼睛一直盯着陈鸣,似乎深怕他嘴里再吐出什么象牙来。
所以一时间也有点安静,还是赵大打破了僵局:“陈公子来了,里面坐吧。”
“咳咳,”陈鸣有点尴尬,却突然心中一动,想出症结所在了,他会稽陈氏名号确实不错,但是那是相对于一些小家族的,像他们这些人哪知道会稽陈氏是什么东东,所以当下换个策略,“是这样,教头,本来我是不应该这么早过来的,不过您不在的时候,我练武都好像陷入瓶颈了,屡屡不得突破,这才厚颜上门,想请教头快些回去教导一下。”
说完摸了摸钱袋,才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五两银子,当下还是掏出来:“嗯,这是定金。”
说完之后,陈鸣顿时发现赵二的媳妇眼睛登时就冒出光来。
合着自己会稽陈氏的名号还没五两银子值钱,这不得不让陈鸣有种黑白颠倒了的感觉。要知道,在精舍的时候,银两是什么东西,你要是家族不够响亮,拿出银子别人都爱理不理的,用了你银子还有点看得起你的意思,哪像在这里,忒憋屈了!
当然,赵二他们也不是没见过五两银子,之前赵大就拿出十两给了他老娘,不过,赵大的钱对他们来说毕竟有点来历不明,用起来有点心虚,哪有这样坐家里别人送钱来来得霸气,而且听陈鸣的口气,赵大似乎已经找到一个不错的东家了,而且还在会稽,那这良田的事情自然还是得让他们管理,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一半,自然就眉开眼笑,两眼放光了。
赵大明白了,也就顺着陈鸣的话说,总算将几个家人心中的石头彻底给搬走了,到陈鸣离开时,一家脸上的热情都似乎要将陈鸣给融化了,害得陈鸣很不习惯,跟赵大约了时间后就立马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