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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孤峰之围(一)

二人一口气奔出二十里,这才稍作停歇,让黑马喘气休息。残阳道:“欧阳兄,你这招唤作‘先破后立,浴火重生’啊,如此厉害。”踏雪道:“我答应了吴啸坤八月十九之前将你救出,眼下恰好八月十八。”

残阳回望长安的方向,叹口气道:“其实又何必给我安一个勾结东瀛的罪名呢?只需等上一等,他们既找不到真凶,又找不到你,那时候只能拿我开刀了。”

踏雪皱眉道:“你能撑得了那么久么?我之所以答应吴啸坤早早将你救出,就是怕慢了,你不明不白给人打死在狱中也未可知。”

残阳心道:早已没人打我了。但一想,欧阳兄又不知道这些,他也是心忧自己,想到此处心中一热。

踏雪道:“想要从长安死牢中救你出来自然是千难万难,所以才要帮你安一条勾结外贼的罪名。其一,是让天心城把你除掉,这样一来,你与天心城划清界限,此番逃跑,官府才不会去找天心城算账,不然你这笨蛋肯定又要跑回去。”残阳听罢,搔搔脑勺,干笑两声。

踏雪继续说道:“其二么,便是怕你在狱中扛不住许多酷刑,这才用外贼之罪将你逼出死牢。所谓大楚律法,勾结外贼者,一经发现和确认,斩立决。我特意让那么多居民看到这张白布,这样一来朝廷就非立即杀你不可,不仅要杀,对勾结外贼的人还必须公开杀,所以只要你一出死牢,再救你就容易得多了。”

残阳听罢,想起潘尚志所言,心想:幸亏我没有听信那家伙的闲言碎语。欧阳兄怎可能不来救我?只是一直在想办法罢了。听踏雪说完过程,不禁对踏雪的智谋佩服不已,然而想起自己被天心除名,连累王安奎,又是满心愧疚。

踏雪起身道:“走吧。”

残阳问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踏雪微微一笑道:“去把傅云轩救出来。”

残阳一惊,问道:“为何现在去救傅云轩?”

踏雪道:“现在你我二人在长安中闹了个鸡飞狗跳,朝廷一定不会轻饶咱们,只怕通缉令即刻便会由快马送至大楚各地。眼下能够脱嫌的,只有想办法找到傅云轩。当然,如果他死了,那此冤情永远也无法洗脱了。”

残阳心中一跳:若是真相永不得大白,不仅自己要逃亡一世,还要连累爹娘无法做人,只怕“龙凤双侠”的名头便给自己毁的干干净净。急忙问道:“那怎么办?”

踏雪道:“你不用担心,傅云轩这个人落在手中,太过难得。就是换了我也绝对不舍得这么快就要他的性命。我先前也说过了,如果他眼下没有死,那便一定是在去往兰雪城的路上。”

残阳低头一想,皱眉道:“可是你说傅城主乃是中秋十几天前被带走的,如果当时就出发,只怕现在已经到了兰雪城了。”

踏雪摇摇头:“不会。我被他们押送过一次,知道他们前进的快慢。因为这一队人是杜月带领的东瀛人,所有人之中只有杜月会说汉语,再加上傅云轩名头太响,况且还是在天心城境内,一旦被人发现,如果灭不了口,行踪就会暴露;如果灭了口,则被灭口一方的其他人会发现异常,还是会暴露。所以他们一般都在夜深之时才小心前进,尽量避免与人相遇。再加上此去兰雪城不比去东江城,一路黄土,崎岖难行,他们带有车马,一晚最快也就是走上三十里左右。”

残阳眼睛一亮:“如此一来,他们也就走出了五百多里,尚未脱离天心城的范围。”踏雪点点头:“不错,咱们有此快马,我想当在三天左右追上他们。”残阳点头道:“既然如此,现在就出发!”二人随即上马,向东北方奔去。

长安城内,官兵在街上组队巡逻,搜查有无东瀛余党;所有居民一概闭门不出,整个长安城,除了官兵队伍整齐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动静。

潘府之中,潘尚志立于后院书房门前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忽闻身后有人唤他,回过神来,扭头一看,见燕灵跑了过来。抬起眉头问道:“小妹,你怎么过来了?”印象之中,自从残阳被囚,她便再没来过了。

燕灵道:“不知道潘大哥眼下如何,来看看你啊。”

潘尚志见她眉宇之间竟隐隐有喜色透出,叹口气道:“他被人劫走了,正合你意对不对?”

燕灵被他一眼看穿,脸红道:“如果有一天潘大哥沦落到那步田地,小妹自然也希望潘大哥被人劫走。”

潘尚志听罢,哭笑不得,只得拱手道:“好意心领了。”

燕灵奇道:“潘大哥,我看你对着这书房发了好久的呆了,你在想什么呢?”

潘尚志突然说道:“妹子,你随我来。”说罢一把拉过燕灵,带她走入书房。燕灵不知何事,但想到潘安贵被害于此,心中微微有些害怕。

潘尚志带她进门,对她说:“你在这里站好,我从外面跳到房上去,你看看有无动静。”说罢出了门去。燕灵一头雾水,不知他此言何意。正自疑惑,只听呼啦一声,房顶上响起了噼啪的瓦片撞击之声,潘尚志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小妹,可有动静?”

燕灵说道:“有,而且很响。”

又听见潘尚志绕到门口,并不开门,对燕灵说:“小妹,你且在房内来回踱步。”燕灵问道:“为什么啊?”潘尚志道:“你就听我的吧。”

燕灵无奈,只好在书房内来回走动,时而配合书墨气氛,摇头晃脑一番。潘尚志在门缝之中,见她背对门口之时,猛地推开房门。燕灵听闻响动,顿时转身,二人四目相对,燕灵看到潘尚志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燕灵小心问道:“潘大哥……你怎么了?”

潘尚志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说罢抬头望向屋顶横梁,又开始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燕灵急了,大声道:“潘大哥!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能不能先和我说清楚啊!”

潘尚志却置若罔闻,仍在四处寻找,突然眼睛一亮,冲到一排书架的角落,拿起一本《淮南子》仔细端详。

燕灵跟了过来,问道:“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潘尚志道:“爹爹曾说,道家流派乃是教人无为之念,与为官入仕截然相反,故他从年轻之时便一直十分反感道教。这本《淮南子》乃是道教经典,怎会出现在爹爹书房之中?”忽而想到一事,俯下身来,察看放置此书的后墙,见到墙上有一按钮状的事物,惊呼道:“这里有机关!”

燕灵一惊,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踏雪与残阳奔波三日,风尘仆仆。一路仅是黄土黄沙,千篇一律,与二人由杭州去往长安之时的景色不可同日而语。有时刮起狂风来,黄沙漫天,无法行走。而旷野之上又无处躲避,端的无比难受。直到第四日午后之时,二人骑马奔至运城城郊,这四周才算有了些生气。踏雪眼看运城已在眼前,勒住马,仔细想了想道:“他们该在这附近了。”

残阳问道:“就算他们大约能走四百里,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确切方向,欧阳兄怎知他们一定在这运城附近呢?”

踏雪道:“如果我们走后不久,关于你我的通缉令便已发出的话,这等急令,眼下该已经传到六七百里以外了。我以东瀛人的装扮来救你,除了掩饰我自己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目的。”

残阳想了想,摇头道:“还有什么目的?”

踏雪道:“我先以东瀛之书挑起此事,再以东瀛装扮劫法场。这样一来朝廷一定会重视起中原之上东瀛人活动的痕迹;同时既然通缉你我二人,必定是将我的东瀛装束描述了出来。那杜月带了一大队东瀛人行走,一旦通缉令传到,只怕他们立刻就寸步难行,除了躲在城郊荒野之外,别无他法。”

残阳恍然,又听踏雪说道:“杜月一行既然走得慢,那便一定会取最短的路线,经过运城、临汾、太原、保定,最后到达兰雪都城幽州城。不过这运城位置特殊,东有平陆、夏县;西有永济;南邻芮城;北面万荣、闻喜。城镇密集而且相距都不远,他们要走过这片区域需要六七天,而他们一共才出发不到二十天,所以估计的偏差再大,也逃不出这片区域。他们一旦走进这县城环绕的地方,通缉令后脚跟上,四周全是大城镇,侦查范围扩大后互相重叠,将他们堵死在这里。所以眼下他们必然在方圆一百里之内藏身。”

残阳皱眉道:“纵然如此,方圆一百里……也不小啊。如何去找?难道慢慢去搜索不成?”

踏雪道:“此处大多数乃是荒凉平原,无处可躲。唯独两处地方可去:一是运城以南十五里的解池沿岸;一是运城以北四十里的孤峰山。而那解池离运城太近,加上那是个大盐湖,眼下方过盛夏,仍算是晒盐时节,解池昼夜都有人出入,不便隐蔽。所以我推测,他们当是去了那孤峰山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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