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又是一愣:“啊?若是姑娘不会武功,那为何竹院四周要布置那么多守卫呢?”
兰梦霖苦笑道:“那是为了防止外人将我劫走的。本来这里只有两三人看守,但是七八年前,曾经有人来此试图将我带走,但是最终没能成功,被那些守卫抓到总部去了,后来再也没见过。从那之后,这里一下子变得守备森严,一直到今天。”
踏雪恍然道:“原来如此。霍老所言的先前送命的人,只怕就是他了。”说罢一笑道:“我还以为他们惧怕姑娘武艺高强,寻常三五个汉子都拦不住呢。”
兰梦霖脸一红,说道:“公子说笑了。”说罢又是一个喷嚏,大为窘迫,只好双臂抱在身前试图取暖,但浑身仍是冻得瑟瑟发抖。
踏雪见状,环顾四周,却没见到什么能够生火的干柴之类的东西,而外面又是瓢泼大雨,树木柴草早就淋得湿透,四周也没有村庄或者县城,找个人家也不切实际。踌躇之下,只得说道:“兰姑娘,你这样穿着湿透的衣服,非要冻坏不可。你若是信得过在下,便将外衣除下给我。”
兰梦霖吃了一惊,问道:“公子……公子何意?”踏雪笑道:“你若是信我,就把外衣给我,眼下生不起火来,只能我来帮你烘衣服了。”
兰梦霖虽不明白踏雪所言,但是自己实在冷得厉害,见踏雪有办法烘干衣服,便将外衣除下,递给踏雪。
踏雪自己脱下外袍,披在兰梦霖身上,自己则将她的外衣穿在身上,看上去颇为滑稽。兰梦霖忍住笑,说道:“公子是要变什么戏法吗?”
踏雪道:“正是。”说罢,盘腿而坐,双手一合,运起内功来。
兰梦霖初时觉得有趣,然而越看越是吃惊:踏雪脸色泛红,袅袅白雾从身上冒出,竟似火炉一般将衣服上的水分逐渐蒸干。待他功力催到极致,自己在他对面似乎都能感受到丝丝热力,惊得合不拢嘴。
过不多时,踏雪将她那干爽温暖的外衣递给她,说道:“姑娘不妨到那佛像后面,将这烘干的衣服贴身穿吧。”
兰梦霖脸一红,结果外衣便转入佛像身后。将内里湿透的内衣除去,换上被踏雪烘的暖洋洋的外衣,顿时感到无比的舒适。待她从佛像后出来时,踏雪已将自己的外袍蒸干,走上前来,披在兰梦霖的身上。
两件干爽温暖的外衣加身,兰梦霖微微欠身道:“多谢公子关怀。公子神技,小女子佩服不已。”
踏雪笑道:“雕虫小技罢了。兰姑娘随便找个地方歇息吧,我守在门口,不会有人干扰。”
兰梦霖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公子也歇息吧,今日为了救我出来,公子想必也十分疲惫了。”
踏雪走到庙门口,倚着门边坐下,笑道:“兰姑娘放心,这点事对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有我给姑娘当门神,姑娘且放心去睡吧。”
兰梦霖见状,知他顾及着男女之嫌,心中感激,欠身道:“既然如此便劳烦公子费心了。”说罢又望了踏雪两眼,这才找了个干爽之处歇下。
踏雪见她沉沉睡去,自己心中却如门外大雨一般无法平静,自己身处兰雪城本就已是风险,明日还要潜入总部牢房中去救人,这姑娘倒是有点异想天开了,想必是不经世事,不知世事艰辛啊。
想到这里,又不禁想起与杜月在树林石洞中度过的那段日子,自己每晚也是这般守在洞口,眼下她的伤还疼不疼?会不会受霍老头的气?越想越是挂念,恨不得明日救了人便插翅飞回秦皇岛一般。如此思来想去,倦意袭来,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雨过天晴,艳阳高照。二人方才进城,踏雪便带着兰梦霖在幽州城中绕来绕去,走了好几个圈子才带着她来到客栈。叫了酒菜之后,二人坐在角落里边吃边聊。
兰梦霖问道“公子,进城之后为何要绕那么大个圈子才到客栈来呢?”踏雪喝一口酒,说道:“幽州城现在并不太平,我担心咱们刚一入城就被人盯上。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兰梦霖问道:“幽州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虽然住在幽州城郊,但是根本没有外界的消息,所以跟住在世外也差不多了。还请公子告知。”
踏雪看了她一眼,说道:“兰姑娘为何对幽州城如此关心?”
兰梦霖不料踏雪突然如此一问,摇摇头,说道:“我早就不关心兰雪了……”眉宇之间竟然全是落寞和哀伤。
踏雪又夹一筷子菜,说道:“若是当真如此,那此间发生的事也与姑娘无关了,不必费心。依在下之见,待救人之后,姑娘便随着在下前往秦皇岛,姑娘与霍老便在那世外清静之地过日子,岂不美哉?”
兰梦霖听了,低头不语。
踏雪见她不愿再说此事,也不多问。二人用过了饭,踏雪要了两间房,各自回房歇息,待到天黑再行动。
明月中悬,已经过了二更,兰梦霖听闻轻轻的叩门声,问了来人是踏雪,便即开门。只见踏雪捧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站在门口,说道:“兰姑娘,换上这一身。”兰梦霖随即会意,笑道:“公子想的真是周到。”踏雪正色道:“希望兰姑娘记得,咱们今晚去的可不是随意进出的地方。在下让姑娘跟紧,姑娘一步都不可落下;说让姑娘逃走,姑娘可千万别迟疑。”
兰梦霖点头道:“我晓得了。一定不会拖累公子的,请公子放心。”踏雪点点头,待她换好黑衣,二人就离开了客栈。
这已经是第二次深夜行走在幽州的街道上了,二人一边尽可能避开零星的行人,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前后,看看有无跟踪之人。待到了兰雪总部的高墙边,踏雪问道:“兰姑娘,牢房在哪里?”
兰梦霖说道:“我们要先找到练武场。练武场在总部的东北,武场西边有间小屋,通往建在地下的牢房。”踏雪点点头,带着她来到总部的东北角,但眼前尽是高达两丈的围墙,而且光滑平整,完全没有可以攀援的地方。对于完全不会武功的兰梦霖来说,根本不可能越过。
踏雪皱了皱眉,说道:“从正门进入是不可能的,只能从这里想办法翻墙而入。兰姑娘,不如你告诉我你要救的人是什么模样,我先进去探一探。”
兰梦霖看了看四周,自己也找不到潜入总部的办法,只好说道:“好。兰雪的地牢一共三行三列九间牢房,我要找的人应该在离入口最远的那一间。如果……如果……”她说到这里,突然哽咽起来。
踏雪奇怪,刚要发问,她抹了抹眼睛,接着说道:“如果她的样子没有变,那应该是个棕红色长发、左脸有一颗美人痣的中年妇人。”
踏雪惊讶道:“妇人?她为什么会被关在地牢里?”兰梦霖背过身,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公子,我本领低微,不能随你去救人,你自己千万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踏雪听她语调有异,竟是在抽泣一般。当下也不再多问,反正将人救出来之后便一切明了了。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兰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将她救出来。你在附近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不要被巡视的人发现了。我去去就来。”
见兰梦霖轻轻点了点头,踏雪一转身,纵起轻功,几步便跃上了墙头。
由于已是深夜,总部之内一片漆黑,偶尔可见远处群房偶有几点灯光,看起来该是兰雪弟子的住处了。自己所处面前便是兰雪的练武场,大约二十丈见方,空无一人。练武场西边却是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踏雪轻轻跃下,贴着围墙,隐没在黑暗之中向练武场西边缓缓靠了过去。
在几颗盘根错结的梧桐之间,一间极不起眼的小屋矗立着。由于房门紧闭,又没有窗户,故没有一点光亮透出来,若非踏雪目力非凡,在一片黑暗中当真难以发现。
踏雪悄悄来到小屋旁边,这小屋只有一人多高,占地一丈见方,看样子除了进入地牢的入口之外,别无他用。踏雪先侧耳仔细听了听,门后附近并没有人,便轻轻将门拉开,走了进去。
不出所料,屋内仅有一处石阶通往地下,四周的墙上除了几盏照明的油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踏雪蹑手蹑脚地走下这十几层石阶,待走到地牢门口,一扇生满锈的铁门之前,方才听见几声微弱的气息和轻轻的说话声。踏雪立刻躲在门后的墙边,屏住呼吸,静静的侧耳听去。
一个粗声粗气的弟子气鼓鼓地说道:“真不知道雷城主到底什么意思,按道理来说,把咱们一帮兄弟挑出来,传给咱们内功,那该是要对咱们委以重用的吧。结果不但不让咱们到处说,还要让咱们轮流到这个鬼地方来看守这些半死不活的人,真是郁闷得很啊。”虽说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但是声音不敢太大,似乎怕吵到什么人,只得低低的压着嗓门,但是听语气,却是十分的不满。
另一个则听起来秀气很多的声音说道:“师兄,雷城主高人自有高人的打算,他老人家既然看得起咱们,给咱们传授五城绝大多数弟子都没有机会学到的内功,那定然会有很重要的任务派给咱们。以后有的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就算现在是韬光养晦,师兄不必心急。”
“师弟你倒是沉得住气,我也知道雷城主不会亏待了咱们。但是连着多少天了,咱不是被要求闭门修炼就是被派到这里来,眼看城里其他弟子天天在外风光地四处奔走,我这心里就着急啊!”
“师兄可别心急,好好平复一下心情吧,马上就轮到师兄入定了,静不下心可是很危险的。”
“唉,已经三个多月了吧,每天都要打坐三个时辰,可是到现在了怎么就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呢?”
“师兄就是急性子。雷城主不是说了这内功便是先快后慢的细活么?入门是最困难最难熬的,咱们把这第一关都熬过了,剩下的就会慢慢容易起来啦。师兄可不要因为性急最后酿成祸事啊。城主再三叮嘱咱们,这练内功就是要心如止水、步步为营,急功近利可不行,师兄别想这么多,好好静一静……哎,刘师兄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