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璟幽不知不觉来到她跟前,楚翘懒洋洋一笑:“看你。”璟幽没说话,楚翘状态轻佻,抓了一把他发冠上飘下的玉带,“璟公子,真好奇你以前是谁。”
如果不是出身大户人家,璟幽不可能长出满身贵族气质,并且满腹韬略。
不过璟幽连楚红鸾也不愿敞开心扉,楚翘自然不会去逼问他。
璟幽刚想说什么,楚翘已转身向台阶走去。
进到天香楼,场面异常火爆,怪不得外面马车挤得快没地方停脚。只见客人在姑娘们的围绕下拍桌、吹哨、扬扇、嚷嚷,十足的一群狂蜂浪蝶:“姬三娘!天香楼这可就不对了,我们花了银子,你就让我们看这个?”
“把那碍眼的幔子给老子扯开!老子他娘的要见真容!”
“哈哈、吹嘘得那么高,别是根本见不得人吧?”
楚翘瞧着吵嚷的多是些粗俗的暴发户,一时不少人从座位上飞向花台,那花台布置奢华雍容,三面以通天彻地鲛纱遮掩,纱后一个女子身姿影影绰绰。飞出去的则多是贵族子弟,他们试图揭开纱幔:“姬三娘,今日我若揭开此纱,未央姑娘便就归我了!”
“呵呵,秦少,你有这本事吗?”
“都给我让开,看我的!”
“哼!未央姑娘我势在必得,此纱还由不得你们揭开!”
花团锦簇的楼子里,这些人大打出手,你一拳我一腿,打得人仰马翻,楼上楼下还有不少人畅饮花酒,大声叫好。
楚翘看得有些发愣,李泫和璟幽都不说话,赵十在旁边顺嘴儿解释道:“几位爷,这在天香楼是常见的场面!今儿来得巧,恰逢天香楼头牌未央姑娘接客,每月初二,云溪各地有身份有名位之人皆会慕名来此。这就是奴才为何带几位来天香楼的缘故!这未央姑娘,可谓是帝京第一花魁,才艺双绝!只是天香楼有个规矩,人在幔子后献技,若想目睹真容,得她陪酒,光一掷千金还不行,得有本事揭开这纱!”
“那这位第一花魁,是什么来头?”
能有如此排场,一月只接客一次,必然有背景。
赵十流着口水说:“哟,未央姑娘来头可不小,她可是拜幽皇朝沦亡后,被俘来的阿栀公主!”
居然是亡国的公主!一朝公主,沦为花楼妓子,成为男人掌中玩物,何其可悲。
楚翘拧了拧眉,突然花台下砰然一声重响,众人后散,只见几个天香楼护卫,冷着面,将刚才大打出手的几个人通通给撂倒,抛下花台,摔得狼狈不堪。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女人,年约四十,钗头云鬓,风情万种,从众人喊声可知,这就是姬三娘。
这姬三娘下了楼,双手叉腰,对着一名被打趴的客人一脚踩下去,笑得风情又张狂:“我天香楼的规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遵循!你们这些个小王八羔子,老娘还没敲鼓,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我呸!这点三脚猫本事,也来丢人现眼!”
满堂哄然大笑。
姬三娘虽然在骂人,却也满满都是一种独特的韵致,不招人讨嫌。
楚翘饶有兴致打量姬三娘,这是个八面玲珑,足有气场,背景必然也足够深的女人。
姬三娘风情的眼尾一扫,摇摆着走到李泫跟前,又扫了扫楚翘和璟幽,施施然一笑:“唷……好俊的三位公子,这可是头回来咱们天香楼,失迎失迎!拿酒来!三娘我得自罚三杯!”
李泫大概也觉得这姬三娘很独特,遂对姬三娘粗鄙的言语和举止,不那么放心上。
立马有人提了酒来,姬三娘在众目睽睽下自罚三杯,豪饮而尽,引来再次哄堂叫好和嘘声不满:“姬三娘,你这就不对了,见着好看的,就厚此薄彼!”
“去你娘的!”姬三娘手里酒壶一掷而去,携内力砸上二楼,将那说话人砸个四脚朝天,众人大笑。
姬三娘多看了李泫两眼,风情媚笑:“小春、给这三位上等雅座!上最好的酒菜!”
刚才拿酒的小子诶一声点头!
“天香楼果然不一般……”李泫开口说了句,却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别有意味。
姬三娘笑面如春,携香而去,又随手从一张桌子上捞了壶酒,将厚长的裙摆扎在腰间,走至花台左侧三面大圆鼓前,她一面仰头饮酒,一面踢出莲足向鼓击去:“咚……”地一声,四座皆欢,高声喝彩!
“这天香楼的确不一般。”楚翘也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璟幽默然看着幔子,寒目深深。
姬三娘将武和舞结合,时而踢打,时而以袖拂击,鼓点阵阵声中,是姬三娘粗俗又豪放的笑声:“央儿,还等什么,这么多客人赶着来瞧你,咱们可不能让客人失望而归!”一时,楚翘听见淙淙琴音,清婉流出,似玉般高洁,似冰般清冷,却让人如痴如醉,姬三娘大笑,“点香!一炷香时辰内,谁有那本事揭开此纱,尽管过来!”
在鼓点激昂中,众人情绪高涨,便也没人在乎女子的琴音是否寒冷如冰,寂婉怨憎。
“玄兄,你何不去试试?”看花台上热闹无比,楚翘想了想,笑对李泫建议,李泫目光微沉,看她一眼,赵十不知深浅地怂恿,“爷,要不凑个热闹?”李泫冷了眼赵十,赵十吓得急忙住嘴。
“罢了……是我造次了,我一时心起,想瞧瞧这位拜幽公主的模样……”楚翘似笑非笑地说。
李泫:“你……你心中有人了?”
楚翘怔了怔,想了想,随即摇了下头。
李泫神色回暖,仿佛眼底还添了分喜色,说道:“既然你想看,我试试!”
璟幽不由看了李泫一眼。
楚翘对李泫表示不必勉强,李泫却已解下腰上一些香囊扇子递给赵十,身后的御前护卫欲要阻拦,但被李泫几个眼神勒令退下,李泫人已朝花台飞去。楚翘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花鼓阵阵,琴音淙淙,香脂扑鼻,滨天的喧哗喝彩声中眼看一批又一批的客人被踹下花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