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太戏剧了。以致苏云晓感到头脑里一团雾水,根本想不通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变化实在是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苏云晓正纠结呢,却发现那男子嘴里虽在安慰她,眼光却望着另一处,她顺着看了过去,顿时有些楞怔。原来那娇怯怯的大姐儿也不知何时出了屋,就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她。
男子放落苏云晓,温柔的又走过去伸臂抱起大姐儿:“暄儿,怎么不声不响的站在这风口里,嗯,衣服也有些薄,可莫要再受了寒。今天的药可喝了?”
大姐儿娇嫩嫩的笑道:“那些药好苦哦,暄儿不想喝。”一面说,一面就把脸埋进了男子胸怀,然后就是一阵毫无避讳的揉搓亲蜜。顿时,刚才还威严十足的男人立刻化成了绕指柔,那脸色、那眼光,让苏云晓怎么看怎么别扭,只觉的和刚才完全不是一个人。
该不是一个官场变色龙吧?苏云晓这儿正腹诽着呢,大姐儿却又从男子怀里抬头,笑着向她招手,一边甜甜的道:“妹妹也来。”
那男子顿了顿,便和蔼的向苏云晓道:“嗯,晓儿也一起进来吧。”然后又瞥了一眼神色不太自然的卫姨娘,皱眉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卫姨娘原本的一丝惊喜和期盼就瞬间黯淡下来,看去楚楚动人,让苏云晓有瞬间的同情。只是,还不等她有所表现,卫姨娘已是连她都没有再看,匆匆的就行了一礼,然后往门外走。乔姨娘皱了皱眉,但见男子和大姐儿都远远望着,却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翡翠则正激动的手指都有些颤抖,急忙推着苏云晓道:“老爷叫二姐儿一起进去说话呢。姐儿,你……你可要乖乖的,这样老爷才喜欢呢。”
乔姨娘扯扯帕子,才又展颜一笑,温柔的拉住苏云晓的手,将她带到男子面前:“二姐儿这病虽然已经好转,可是精神总不见好,看起来有些呆呆的,真是让人越发怜爱。”
乔姨娘本意是借着这话拐弯抹角的夸大姐儿聪明伶俐,不料那男子竟随着叹息一声,也摸摸苏云晓头顶:“晓儿也是顽皮的,这次受了惊吓,竟是性情大变,确也可怜。你平日便帮着太太,多看照她一些儿。”
乔姨娘没得到期盼中的结果,不由楞了楞,才又笑着应了,一边又松手改握住大姐儿:“上次来看大姐儿,大姐儿竟已在读小雅。果真真是天纵奇才。现在看着就一身的书卷气,日后怕不和老爷一样,也要蟾宫折桂呢。”
乔姨娘这句明夸,倒是刚好夸到了点子上,那男子便撇开了苏云晓,得意洋洋的抱高了大姐儿:“暄儿这么用功,日后定是位才女了。”
乔姨娘立刻点头附和,与男子一同进了屋,还不停的插口询问大姐儿的诗词,却是很明显的,两人都暂时遗忘了苏云晓的存在。
苏云晓独自跟在后面,一阵的郁闷,看着亲密无间的一家三人,又想起刚才卫姨娘凄惊的背影,心头莫名的起了嫉妒。这名义上的老爹面对大姐儿时,那一脸的温柔和亲切,那语气之间的随意和亲蜜,和面对自已完全不一样。其中的差异之大,使她一看之下,就清楚明白的看了出来。
果然,嫡庶有别啊嫡庶有别,任何时候都能从细微处看到差别。不过,这已经不能算是细微处了,而是这老爹压根就没把两个女儿放到同等地位上看待。
苏云晓索性也就故意坐到一边发呆,虽然她也曾打着主意,要成为家里的宠儿。但现在却是心情不爽,懒的搭理这些小人。耳听的那边三个人一人一句,联诗联的更欢。一会是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一会又是鳲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一会又是什么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
这些似懂非懂的文言文,让苏云晓听的头大不已。诗经里边,她比较熟悉的也不过就是桃之夭夭,其华灼灼,再有就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当然,就是这几句,她也根本背不完整首诗。只是零零碎碎的知道几句罢了。
看看自已名义上的老爹,疑似叫苏轶的男人,正和大姐儿联诗联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苏云晓便知道,她要真想讨好老爹,这诗词是一定要精通的。泪,苏云晓很想大吼一声:偶是理科滴呀!
苏云晓发了半天呆,眼看还是没有人理她,嫉妒之余,终于忍不住了,也忘了前一刻还在念叨的要低调啊要低调。从椅子上跳下来凑近了念诗的三个人。心说不是都夸大姐儿是才女么,本姑娘就给你们露一手。
苏云晓虽然不会念诗,可是,她是谁,正宗的廿一世纪的高材生啊,有的是经典桥段可学。比如,琼瑶大妈《在水一方》的主题曲,她就学的相当熟,确信自已不会忘了词。于是,趁着大姐儿和苏轶正在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的时候,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小手,开始一脸无辜的望着大姐儿,用粉嫩嫩的声音开唱。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
苏云晓当然知道自已唱的有些不在调上,不过,二姐儿的声音却是脆生生的十分好听,再加上,以一个三岁娃儿的年龄来说,能够吐字清晰,让人听的懂她唱的每个字,就足够惊奇了。
何况,这些人听过邓丽君原装正版的《在水一方》吗?答案当然是“没有”!苏云晓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仍旧得意洋洋的把走调的歌唱的很大声。
果然,苏云晓还没有唱完,苏轶父女已停止了联诗,都一脸认真的听她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