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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在说林娅娟初见张晓明被飞碗砸破了头,便欲上前,却被张晓明一摆手止住,接着又见张晓明被打,更是如同身受。可她最终没有上前去扶他一把或者是阻制抑或替代,却是因为她知道此时的张晓明心甘情愿承受这一切,如果她上前去了,他心里一定会更为不安、更为难受的。

所以,林娅娟一直含着泪盯着他。虽然她听不太懂他刚才所说的话,也听不太懂谭金容及刘得贵以及在这里所有人所说的话,但她心里很清楚,张晓明是在向他们忏悔,他们是在责骂他。

而这会儿,刘得贵阻制了谭金容的打抽,张晓明却浑身是血地瘫在当地一动不动,林娅娟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心里实在忍受不住了,也便立时冲了上去,跪下身子将张晓晓扶住,这才见他已是满面汗水,混杂着血水。

“走吧,晓明!这个时候你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进去的,相信过些日子他们会明白的!”林娅娟终是不忍,也是悲从心起,便安慰着张晓明。

张晓明无奈地点了点头,就地缓缓转过身子,再度朝着大门磕了三个头,又慢慢地爬着身子,将散落一地的人民钱一张张拾起,然后放在地上,这才在林娅娟的搀扶下勉强地站起身来,默默地转过身,蹒跚着脚步往外走去。

却不料,还没走出几步,却又听身后一声暴吼:“把你的臭钱拿走!别在这里脏了我的院子!”却是刘得贵的声音,张晓明短暂地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回头便随着林娅娟走了。那曾想刘得贵几步跑出屋来,一脚又将张晓明整整齐齐叠好的钱踢得满天飞舞。

林娅娟听得身后异响,回头时便见散乱的人民币,她惊讶刘得贵的固执,便将张晓明扶到一块大石边坐下,然后回过身俯身将钱重新拾了起来,定定地看了刘得贵及谭金容一会儿,便慢慢走到一位老人身边,和声道:“老爷爷,麻烦你把这钱交给那位大叔!谢谢!”

谁知那老人根本不接,并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丫头,你还是把它带走吧!他们是不会要你的!”这句话林娅娟尚听出个大概,便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老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造孽啊造孽……”说着便颤巍着身子转身离开了。

林娅娟没办法,只得亲自拿着钱忐忑不安地走到刘得贵面前,轻声地说道:“刘大叔,我是小芳生前的好朋友,也是你们的女儿!她这次遭遇不幸,我心里也很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刘大叔节哀顺便!这钱算是我替小芳向你们略尽孝道,还望你们能够收下来,以后我会常来看望你有大婶的。”

刘得贵冷冷地瞅了一眼林娅娟,也同样冷冷道:“姑娘,我是看在你是我小芳朋友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但你还是赶快走吧!你想要让我原谅这个畜生,这永远也不可能的。不错,我们是穷,无法告倒他,可老天是有眼睛的,他一定不得好死。”说完,转过头拉起在地上号啕大哭的谭金容进了堂屋。

林娅娟愣愣地望着他们,良久都说不出话来。再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回过身,伤感地将张晓明扶起来,慢慢地离开了刘得贵家。

张晓明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刘得贵家,连自家都没来得及回便弄得一头破血流,但这也是在他的意料当中,却是林娅娟无法想象得到的结果。

虽然不能得到刘得贵及谭金容的谅解,便张晓明心里也感觉到一丝宽慰,因为任凭他们打骂而不还手,这证明他是正的在向他们诚肯地忏悔,向过往诚肯地忏悔。

而现在走了第一关,他还得而对第二关,那就是他父母。可令他意外的是,他还没有走进自家大院,便被他父亲张天琳拿着扁担拦住了,张天琳一手紧紧地握住扁担,一手叉在腰上怒瞪着双眼不准张晓明进大院。

张晓明本就因刚才被一顿暴打以及流血过多而有些头脑昏沉,此时更见父亲拦道不准过,头脑就更是昏沉得厉害。可他强忍着乏力的肢体,扑通一直跪倒在地,悔痛如潮涌来,他泣不成声:“爸,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分辩,只是不停地叫道这一句即简单而又富有深意的话。因为在这个时候,所以的解释,所有的分辩都是苍白无力的,都是多余的。

“你不要叫我爸,我没有你这种儿子!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滚啊……”张天琳顿着扁担狂吼道,眼前的张晓明让他痛不欲生,也让他悲愤难平。

林娅娟见张晓明翻来覆去地说着同一句话,却又隐觉张天琳是在对张晓明斥责,并且不承认有这么一个儿子,顿时也跟着张晓明一样跪了下来,心酸地叫道:“爸,你就原谅晓明吧!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他这次回来便是向你认错来了!爸……”她已决定嫁给张晓明,所以她叫张天琳爸却也是理所当然了。

可张天琳见林娅娟给他跪下并且叫他爸,却也是心头一愣。他本在看到张晓明被林娅娟扶着过来的时候心里便暗暗吃惊,暗想她会是谁,怎么会与他这个混球儿子在一起。因为看林娅娟的装束及气质,便可以知道她决不是山村姑娘,也不是从山里去到城市又回来的,她原原本本就透露出一种高贵却又不娇气的大家风范,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而且家世一定不扉。

在张天琳的心里,她根本不可能与张晓明扯上任何关系,至于为何会与张晓明同时出现他却没有多想。可这会儿,她居然流着泪陪着张晓明跪在他面前,还叫他爸,这一下子就让张天琳失去了方寸。

“丫头,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着张天琳便伸出手来想要拉林娅娟,可他刚伸出手,便见林娅娟一双手白白净净,晶莹剔透的,怕是一碰便会碰的那种,便又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因为他的手又干又粗,就算是松树也会被磨下一层皮来的那种。

人他是没敢拉,可嘴里却是不停地叫林娅娟快起来,而且心急之情显著地表现在脸上。可林娅娟没有听话起来,仍是挨着张晓明,双手紧紧地扶着快要支撑不住的他,道:“爸,你就原谅晓明!他真的知道错了,真的!”

“好了,丫头!你别管那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快起来,你瞧这地上多脏,要是弄脏了你的衣服那可不好!”张天琳仍然不肯原谅张晓明,但对林娅娟却是热情得多了。毕竟他与林娅娟并没有什么仇恨,而林娅娟又不停叫他爸,所以,他倒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这就表现在他手忙脚乱的动作上。

可林娅娟还是摇了摇头,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垦求道:“爸,我与晓明向你认错来了,你就原谅我们吧!”说着,林娅娟便向张天琳磕下头去。

这回,可真慌了张天琳,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弯腰便将林娅娟扶住道:“你快别在这么叫我,我那有这么好的福气有你这样的好女儿呢!丫头,你别这样,你这样可是折煞我了!”

林娅娟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头,再度说道:“不,我是晓明的妻子,你就是我爸,我就是你的女儿!”

事情被林娅娟说出来,张天琳显有些猝不及防,登时愣在当地,如呆了一般盯着林娅娟道:“你说什么?”

其实四川话并不是那么难听懂,有的时候四川话与普通话相差也甚少,只是单调变了罢了。所以,张天琳这句话说来,林娅娟却是听得分明,立时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并补充道:“爸,我是陪晓明回来向你认错的,也是特意来看你老人家的!”

张天琳愣时没回过神来,像林娅娟这么漂亮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做梦也不曾料到自己会有如此一个儿媳,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混球儿子竟然娶了一个天仙般的姑娘当媳妇。他以为这是在梦中,他拼命晃了晃头,使劲眨了眨眼,可眼前的一切明明摆在这里。他这才如梦初醒,却在惊喜与慌乱之下显得手足无措。

张晓明一直垂着头,这会儿却再也没听到张天琳的声音,便暗自叹了口气,低低地道:“小娟,对不起!害得你白跑这一趟!爸是不会原谅我的!”说罢,强撑着的一口气顿时松懈下来,人也跟着栽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正在这时,却从屋里走出一个妇人来,却正是张晓明的母亲黄玉敏,也是这个村落里那一辈里文化最高的一个。自一个多月前公安局来家里后她身体便一直不佳,刚才正在屋里休息,却听得外面吵吵闹闹的,这才起床出来,却正好看到张晓明倒地的那一刹那。

毕竟张晓明是她十月怀胎,硬生生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再怎么不成气却也是自己的儿子,立时便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张晓明痛哭了起来。林娅娟见她的举动,便知道她是张晓明的母亲,便也拉泣着叫了一声:“妈,我替晓明向你认错了!你就原谅晓明吧!”

黄玉敏被林娅娟这么一叫,倒是吃了一惊,她刚才只注意到张晓明,却忽略了他身边的林娅娟,此时听得她的呢唤,便抬起头来,却也与张天琳一样,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或者是听错了,便幼疑惑道:“娘娘,你刚才说什么啊?”

“妈,我是晓明的妻子,也是你的儿媳啊!”林娅娟突然含泪展颜一笑,却惊得黄玉敏好半晌都回不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玉敏这才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刚才说你是我儿的妻子?”林娅娟含笑地点点头,又亲切地叫了一声妈。黄玉敏这才转悲为喜,连声叫道:“好啊好啊!”却什么好啊,谁也不知道。

“老婆子,先进屋再说罢!瞧人家丫头还跪着呢!”张天琳终是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他在心里恨透了这个混球儿子,但对林娅娟这个媳妇却是喜欢有加。

黄玉敏连连点点头,慌忙扶着林娅娟与张晓明。而林娅娟见张天琳语气已大为改变,也便与黄玉敏一同将昏迷过去的张晓明扶了起来,直搀进内屋放在床上。黄玉敏这才慌不跌地拿凳子,又衣服在上面擦了又擦,用嘴吹了又吹,这才递到林娅娟身前,和颜悦色地叫道:“姑娘你请坐,山里人家穷,让你受委屈了!”

林娅娟很随意地一笑,接过凳子道:“妈,你别这样说!我见到你们很高兴呢,又哪来的委屈呢!”林娅娟跪了很长一段时间,腿确实有些发麻了,所以也不客气便坐了下来,可转眼间又望了望张晓明发呆,神情便又有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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