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车厢内,软榻上坐着一个小女孩,身着珍珠白湖绉裙,外穿同色绣花短褥,白嫩如玉的瓜子脸上,浅浅地泛起两个小梨涡,微闭的双目,如蝶翼般的睫毛,娇挺秀气的琼鼻,香唇微抿,不点而朱,柳眉如烟,不扫而黛,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虽然神情多了点车马劳累的恹恹之色,却依旧未让其娇俏秀丽的容颜失色半点。
“小姐。”轻柔的嗓音在车厢外响起,“我们已经进城了,再过不久就要到相府了。”
“恩。”车内的女孩轻轻地回应着,缓缓地睁开双眸。双瞳剪水,眸光澄澈,却在其深处掩藏着让人怜惜的伤痛与苦楚。
马车开始缓缓地行驶着,不久就停了下来,车厢外一阵阵嘈杂声。
“小姐,我们到了。”帘子被掀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笑着进来,身着青色罗裙,容颜清丽,她走到软榻前,又道:“青衣给小姐梳理一下吧。”于是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巧的木梳,轻轻地梳理了女孩的长发,又整了整衣裙,才扶着她走出马车。
相府大门前,一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的深蓝色丝绸上绣雅致的银色竹叶花纹的袍服,袖口压雪白的滚边,头上的墨玉竹节发簪,无不显示其尊贵的地位和表露而出的高洁。他看到马车上走下的女孩,眼神里自然透露的严肃不觉收敛起来,忙走下台阶,亲切地笑着道:“是若烟吧?我是舅舅啊!”
女孩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看到他亲切的笑容和关心的眼神,不觉心里一紧,一种久违的感情涌上心头,随即甜甜地笑着,双手相扣放于左腰侧,弯下腰屈身,温声道:“若烟见过舅舅,舅舅万福。”
“好好好!”笑呵呵地连道三声好,萧远虚扶起面前的女孩,让开身,对着若烟道:“来,我们进府,你舅母和表姐们都在前厅等你呢!”
青石板路上,萧远对着若烟不断地说着萧家的情况和相府的格局。路旁是整齐的灌木,两侧的草地上种植着不少名贵的花卉,已是仲春时节,蔷薇,牡丹,玉兰相继争艳,幽香不断。
厅堂外站着不少女眷,都是好奇地伸着脖子,盯着不远处走向这边的萧远身旁的女孩。
“若烟,这是你舅母。”萧远指着一群女眷中间的********,对着若烟说道。
“若烟见过舅母,舅母万福。”若烟看着眼前虽已中年,却保养极好且穿着华贵又不显俗气的女子,福了福身,款声道。在提到舅母二字时,面前的妇人似极其满意,不觉傲然的笑了,扶起若烟,亲切道:“若烟快起来,不必见外,以后就把这儿当自个儿家。”
“这是你的二舅娘,三舅娘和四舅娘。”萧远又相继指着其他几位妇人说道。
若烟一一行过礼,也一一简单地观察了几眼,心里不觉惊奇,因为爹爹从未纳过妾,而几位姑母的夫家则是惧于安家在洛城的地位,不敢纳妾,所以这还是若烟头一回看到下人们谈论的妻妾成群的景象。
“这是你的两位表姐,云瀞和雨汐。”两个看起来与若烟差不多大的女孩莲步轻移,走向前来。一位身形略显纤瘦,身着水蓝色长裙,上绣洁白的水仙花,瓜子脸,丹凤眼,冰肌莹彻,眉若远山,俏鼻小嘴,淑丽韶好,清雅绝伦;另一位身形略显丰盈,身着粉红色紧身长袖上衣,下身穿着白色绣着小朵粉色桃花的长裙,腰间用粉色阮烟罗系成小巧的蝴蝶结,鹅蛋脸,杏面桃腮,绛唇映日,眉目含春,艳冶柔媚,年纪虽不大,却已看得出日后必定是位美艳绝代的女子。
“若烟见过两位表姐。”垂下眼帘,若烟福了福身。
“妹妹快别这样,起来吧。”清雅的女子先一步走上前,扶起若烟,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叫我云瀞就好。”
“若烟妹妹,我叫雨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娇俏的声音响起,又一双手握了上来。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滑腻的触感和温热,若烟脸颊泛起浅浅的梨涡,温声道:“云瀞姐,雨汐姐。”
萧远看着眼前的和睦景象,畅然的笑出声,一群人在大夫人的提议下,走进了厅堂,萧远与大夫人坐在最上头,若烟因萧远的要求,坐在靠近他身旁的位置,让的其他几位夫人压下心头的不适,忙陪笑着掩饰尴尬,靠后坐下。
刚坐下来,丫鬟们便鱼贯而入,一一奉上茶,青衣站在若烟身后,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放于若烟右手侧。
萧远左手托着茶盏,右手接开瓷盖,稍稍拨了两下,轻抿一口,放于右手边,转头对着若烟道:“若烟啊,你两位表哥早前随着睿王去办事了,这几日便要回来了,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了。”
萧远看着若烟笑着点点头,乖巧伶俐的摸样,像极了她的娘亲,心里又泛起隐隐的痛和疼惜,转头对着身旁的夫人说道:“一会你亲自去挑几个做事伶俐点的丫鬟给若烟,再看看还缺些什么,都补上。”
“舅……舅舅。”面对萧远地过于关爱,若烟受宠若惊,心里不惊又泛起丝丝担忧,初来相府,风头太盛,不见得是好事啊。于是急忙说道:“若烟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丫鬟,青衣是自小服侍我的,有她就够了,平日里用的东西也都带来了,不必新添的。”
“青衣?”萧远疑惑道。
若烟身后的青衣忙走上前,跪下说道:“奴婢青衣参见丞相。”
萧远习惯性地眯起眼睛,盯着堂下跪着的女子,半晌道:“起来吧,既然是自小便服侍烟儿的,那你就继续做若烟的贴身丫鬟吧,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几个使唤丫头还是要添的,就这么定了吧。”
“谢丞相。”
“谢舅舅。”若烟只好不再说些什么。
新月如钩,洒下如水光华,笼罩在庭院内,使得仲春盛放的梨花,更显晶莹剔透,微风悠悠,落英缤纷,如雪花般扬扬落下,阵阵清香扑面而来。
若烟坐在窗前,手撑着下巴,眸光如水,小窗凝坐,独具幽情。
青衣手托粉色阮烟罗纱,走向窗边,轻轻披在若烟肩上,看到窗外月影风动梨花落的景象,不觉惊叹出声:“好美啊……小姐,相爷对小姐,格外的好呢!这晴雨阁虽然略偏远些,但好在清幽安静,庭院里亭台水榭都有着我们江南的风味,尤其是这旁边的梨花林,现在看起来更是犹如仙境一般。”
“晴雨是梨花的别名,听秋姨说,娘亲出阁前住的地方原叫梨香阁,娘亲小时候将这里改名为晴雨阁。”若烟浅笑着,幽幽地说道,又环顾四周,道:“能住在这儿,也是舅舅有心吧,能看得出来很多地方都是新修葺的,想必自娘亲出阁后,这里都是无人住进的。”
“原来是这样,秋姨是夫人的陪嫁丫鬟,那这里很多老一辈的人应该都认识她吧。”青衣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笑道:“小姐,我看相爷对小姐很是关爱,想来在相府虽是寄人篱下,但这日子也不会比这些年在安家还难熬的。”
“或许吧。”若烟仍旧盯着窗外,目光涣散,喃喃说道。
青衣走到窗前,掩上窗户,转身说道:“小姐,夜风凉,早些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日我陪小姐好好逛逛园子!”
“我看是你自己想逛吧!”若烟轻笑出声,难得地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