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连道可惜,眼角似有意,若无意瞟了木槿一眼,心想:“我救了你一命,戏弄你一番,也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万一哪一天你念着我的恩情想要以身相许可就麻烦了。”腰脊一挺,展颜笑道:“正如眼前的这两位,一位是天资绝色,一位气宇轩昂,活生生的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听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暮成雪也是暗自惊讶了一下,随即便是兴趣浓厚,饶有兴味的看白语如何怎样,怎样如何。脚上一痛,是白语暗地里踩了他一下,目光一闪,马上拍手附和道:“妙哉!妙哉!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造之和,妙啊!小……唐兄弟,木姑娘,其实你二人早就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一肚子的胡编乱造不能说下去了,还剩下一箩筐的话在此处戛然而止。
白语嘴角笑意变冷,暗暗瞪了他一眼,心想:“‘才子佳人’,‘佳人’还勉强说的过去,‘才子’这两个字狼妖怎么说得上。又说‘二人’两情相悦,你倒是告诉我他们两个谁上是人。”她自己怎么胡说都不要紧,但是听暮成雪把唐莫粼和木槿夸得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登时泛起好大的醋意,马上让一根风纱翎钻进他的嘴里,绑架他的舌头。
再看唐莫粼,一张脸又白变得更白,瞪大了眼睛看着白语。
“说的妙!”一人朗声道,声音响亮,但不难听出声音温润谦和之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穿着墨兰锦绣衫,眉目俊雅,白语心里暗想:“这人好面善,是不是从哪里见过。”
祝良岳上前道:“白贤弟。”
后面‘贤弟’两个字让白语打了一个机灵,总算想起这人是谁了。白语赶紧拱手,笑道:“祝大哥……你怎么……”心里想着:“怎么说两人也一起遇过匪,进过牢,上过青楼喝过酒,算得上有几分交情,这人也除了脑子不灵光,笨一点也没什么太大毛病。”眼见祝良岳看着自己的目光隐有深意,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当天在‘忘川居’她是连瓶之接的最后一个客人,万一他问起来自己怎么答才好。
祝良岳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马上笑道:“我们这就叫做有缘。”
“对,对。”暮成雪插口道,白语指叫他附和,却没说明到底要他附和谁,这添油加醋的毛病一犯起来,只能用他心中现在所想的两个字来形容——“嘿,嘿。”
“对,对。”暮成雪趁着风纱翎在口中稍稍松开,哈哈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说道后面眼神一挑看向唐莫粼。感到风纱翎又要缚紧舌头,轻声道:“不想看小唐生气么?”他口不张,声未出,他用的是蝙蝠互相通信的法子,当妖精后倒是忘了祖辈传下来的本事,后来遇到木槿逼自己吃蜈蚣,他当时说他们蝙蝠虽然也常吃些蚊子苍蝇后猛然想起,他修炼成人型后早就把那些先天的旧习性忘记了。
舌头左转了两圈,右转了两圈,心里欢喜道:“看来这法子有用。”也不知道说的是作弄唐莫粼,还是他传音的本事。
祝良岳没有发觉暮成雪话里的意思,道:“对,有缘千里来相会,白贤弟,当日一别,可教为兄想的好苦啊。”
白语干笑了两声,心想:“恐怕不论你是想甜还是想苦都不是想的我吧!”倒是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在这隐约和朦胧之间听到了猛兽呲牙的声音。
白习武见到祝良岳后,心里暗想:“这位哥哥怎么来了,我要赶快溜,要不然他一定又说什么那个子这个子,没完没了。”
祝良岳问道:“不知这几位是?”
“哦。”白语轻‘哦’了一声,道:“这位是暮成雪,他是我的手下,别看他貌似文文弱弱像个娘……恩,女子一样,可是胸口碎大石,口吞宝剑的本事可不小,等一下让他给祝大哥表演一下。”
暮成雪舌头一紧,皮笑肉不笑的点了两下头,勉勉强强的说了声是啊。暗地里对风纱翎说道:“你轻一点,给小白做做样子就好,不然我就不帮你收拾小唐了。”
祝良岳道:“那可是要见识一下了。”又指向另外两位,“这两位……”在忘川居的时候他没见过唐莫粼,所以并不认识他。
白语又相继介绍了唐莫粼和木槿。
祝良岳向二人道:“幸会,幸会。”与唐莫粼对视一眼,心里一惊,暗想:“这人的目光好生凌厉。”又想:“怎么我二人是初识,他却看我……哎,妄我饱读圣贤书,怎能有这么小人的想法。”再看木槿,果真是秀美绝伦,只是他心里早就心仪连瓶之许久,连瓶之失踪后他又常在心里惦念那一抹倩影,再看木槿,美则美矣,只是再美也及不上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儿,所以只是起初惊艳了一下,并未沉迷。
木槿见到祝良岳,愕了一愕,想他若认出我就糟了,见他先是跟白语说话,而后并没有看自己,才想起这副皮囊并不是自己的,又想就算是自己的他也未必认得出来,每一次来忘川居都只会注意姑娘,对一个小丫鬟又怎么会在意留心。
祝良岳见过二人后,对白语笑道:“白贤弟这一回是想做媒人了。”说着眼睛又在两人之间打转儿。
白语道:“祝兄真是知我心意。”她说这话的时候笑颜展露,声音柔转,一双眼睛更是灵动可人,唐莫粼看后呆了一呆,随即心中醋意渐生。
“阿嚏。”暮成雪打了个喷嚏,见大家都在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道:“实在失礼,在下有个毛病,一闻到醋味呢,就打喷嚏,这儿也不知道谁家的醋撒了,实在失礼,失礼……”
白语并不理会他,径自对祝良岳道:“祝兄,不知你看这二位……”
祝良岳道:“恩,祝某虽然是初识二位,不过……”他二人一问一答,倒是默契非常。
唐莫粼冷哼一声,冷森森道:“初识就开始管这么多的闲事。”又朗声道:“唐莫粼并不知道什么太多的大道理,但对于姻缘,我知道我心之所系在何处,不必让旁人为此多费心思唇舌。”有对木槿道:“木姑娘,刚才……我的朋友开个玩笑,多有得罪,请见谅。”顿了一下,又道:“姑娘天资,唐某实在配不上。”
木槿轻轻摆手,朱唇轻启,道:“无妨。”
暮成雪小声对白语说道:“小唐说话可真够得罪人的呢。”他指的自然是前面说,祝良岳和白语多管闲事,当然还有他自己,不过被他自动忽略掉了。
白语展开扇子,遮住嘴偷偷笑了一下,心想:“总之,他没得罪我就是了。”又想:“不对,她怎么没得罪我。”至于这个‘得罪’后来让白语质问唐莫粼,“你说配不上木槿,就配得上我,是什么意思?”这已经是后话了。
祝良岳本就是用情之人,听到唐莫粼的话不怒反笑:“唐兄为人,在下钦佩。”又想自己何尝不想吐露心声。又道:“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姐,有这样的福气。”
“就是白家的女儿。”唐莫粼不假思索答道,四下一片哗然。四下难免有议论之声。
祝良岳一愣,笑问道:“唐莫粼可见过白府千金。”白家小姐,他也听过,只不过打家从未见过,这里的人都是为白家小姐来的,见都没见过的人就说倾慕的不得了,其心昭昭,显而易见,无非钱财地位,想到此处心中又有些鄙视唐莫粼。
唐莫粼转头看向白语道:“见过。”
他这么一说,四下又是一惊。
祝良岳也一样,接着问道:“不知道唐兄为何中意白小姐。”
唐莫粼沉吟许久,想是思索些什么,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她脾气不好。”骂人打人更是家常便饭,不是我见过最凶的女子,但也是最凶的女子之一。“又爱骗人。”十句话里四句假,说起谎来不眨眼。“但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有时候觉得好久以前就认识她。
他短短几句话说的质朴,祝良岳看他并不像是说谎,更何况一般人也不说‘脾气不好’,‘又爱骗人。’想到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实属不易,想到自己倾慕之人了无音讯,暗暗伤心,对唐莫粼难免产生惺惺相惜之意,他来此本就不为了白家小姐,倒不如帮他一场,若能成全一对佳人也是美事一桩。
白语暗想:“我什么时候脾气不好,又爱骗人了,死狼妖就是会胡说八道。”就算是被她收拾了,那也是对方技不如人,就算是谁受骗了,也是那人太笨。
暮成雪笑叹了一口气:“醋味这么快就淡了,真没意思。”
祝良岳又问了许多,比如说白小姐相貌如何,他二人如何认识,诸如此类。唐莫粼回答相貌时,只说了两个字——“不丑。”白语反应如何就不提了,回答如何认识的时候被白语暗地里踹了一脚便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