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语荣听的眼睛酸涩,心中的苦却不好对母亲讲。遥想母亲当年生的自己,父亲见是个女儿,便不受待见,母亲暗地里不知道吃了多少委屈。
卢老爷生意红火,妾也一个接一个的纳。卢夫人心灰意冷,便在家念佛修行,不理世事。卢语荣独自在一干庶出兄弟间长大,受的苦可想而知。
卢夫人见女儿红了眼眶,伸手摩挲着她手背道:“只要你过的好,就是母亲最大的心愿。如今看来,你的眼光,竟是这般好,不枉你父亲费心扶持他。将来即便他再如何富贵,也不能忘了妻族的帮助,定是会待你和梓彤好的。”
“不,母亲,不止我要过的好,您也要过的好。”卢语荣低声道。
卢夫人笑了笑,“傻孩子。母亲很好。”
卢语荣面色沉重,“母亲,这么多年,您独自在禅房念佛。您心里的苦,女儿都知道。不过您且看着,不止女儿要过的好,您也要过的好。”
一时外面宾客陆续到来,卢老爷与苏宣白站在一处待客,一个得了外孙女,一个得了女儿。众人纷纷上前恭喜,极为喜庆。
郑居仁也带了全家来,送上极厚重的礼物。
郑居仁留在外院与众人说话,郑夫人领了一双儿女去后院寻卢语荣。
正巧苏梓彤这会儿醒着,卢语荣母女和一众丫鬟婆子围坐在暖塌上哄她玩,赞美声一阵高过一阵。
郑夫人与卢夫人姑嫂相见,原先感情也是不错,不由也拉着手寒暄了几句,道卢夫人也算苦尽甘来。卢夫人不爱说话,到底面上一直含着笑,郑夫人知她脾气,也不做计较。
卢语荣见郑明俊骨碌着眼珠子转个不停,偏又碍着一屋子的人,只得安静呆着。郑明惠则规规矩矩坐着,笑不露齿,说话温柔得体,一幅大家闺秀的样子。
“姑母专请了人在家教导,两位侄子侄女出来,果然气度不一般,竟如那帝都高门大户般的做派。”
“哪里的话。”郑夫人谦虚着道,“不过是明惠比往日有规矩了点,明俊是半点也闲不住的,我整日里头疼,也不知他随了谁。”
说的郑明惠微红了脸,郑明俊则嘿嘿笑了起来。
“大约像姑母吧,在闺阁里时,可不是这样淘气么。自然是像不得姑丈,那般一丝不苟的样子。”卢语荣开玩笑道。
“贫嘴,你看你,哪里像个做母亲的样子。”郑夫人忍不住笑着啐她。
众人正笑着,苏宣柔带着佩娘和浅黛走了进来。
“卢夫人好,姑母好,明俊哥哥好,明惠姐姐好,嫂嫂好。”苏宣柔含笑屈膝行礼。
“快瞧瞧。”郑夫人打趣道,“你们家这位大小姐,不用专门请嬷嬷,规距礼数也是上乘的。”
她看苏宣柔今日身上穿着莲花色夹绫袄,并百褶玉色罗裙。衣料不过中等,但做工极其精致,领口绣着一圈莹白如玉的珍珠,颗颗一般大小,足有十几颗。袖口绣着海棠绕枝纹,袄子上的扣子是拿同色丝线打的蝙蝠状扣子。
“若佩娘不是你们家的老仆,我还真要厚着脸皮跟你要了去。最最省心不过,还处处这样出挑能干。”郑夫人不由感慨道。
卢语荣吩咐人让了苏宣柔坐下,这才笑着道,“可不是么,凭什么样的衣料到了佩娘手里都能做出不一样的花样来。不过佩娘可只给咱们家大小姐一个人做呢,我还得沾了梓彤的光得了她几件小衣裳。不过这珍珠是宣白特意带回来给宣柔的,连我都没有呢。可是疼极了妹妹。”
“太太这话说的,若太太开口,佩娘便是熬夜也要替太太做的。”佩娘有些紧张的接口道。
卢语荣笑着道:“宣白对你极为敬重,我也自将你当姐姐看,不过开开玩笑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们这样说的苏宣柔如何还坐的下去,又见郑明俊不停地朝她眨眼睛,显见是坐不住了。便站了起来道,“嫂嫂和卢夫人姑母聊天吧,你们瞧,梓彤不高兴,要人抱了呢!我带明俊哥哥和明惠姐姐出去花园子里转转去。”
郑明俊立刻跳了起来,“对对,还没去你们家花园子里看看呢,听说种了好些树和花呢!”
郑夫人见他实在坐不住了,又见苏梓彤在卢夫人怀里张着手臂依依呀呀,似乎不满大家忽略了她,忙不迭要去抱小婴儿,“去吧去吧,让平安和珍珠都跟着。”
卢语荣欢喜女儿,也顾不得他们了。佩娘点点头让她放心,自己和浅黛跟了出去。
出得院子门,苏宣柔见郑明俊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只得回身对佩娘说:“佩娘你去陪着嫂嫂她们说话吧,让浅黛跟着我就好了,我们自己去花园子里玩玩。”
佩娘知他们小孩子不喜欢大人跟着,这在自己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事,便微笑着点点头,与他们作别。
瞧着几人往花园子那边去了,她本欲回正房瞧苏梓彤。想了想,却不由自主朝竹庭院走去。
到了竹庭院,却空无一人,碰巧遇见苏昊业帮福伯在后院跑腿。他见佩娘站在竹庭院里,便跑过来对佩娘道:“昨儿平篆去找我爹,说奕先生不爱热闹,今儿一早要吩咐马车出去走走。”
佩娘笑着说他机灵,问道:“那奕先生有没有说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苏昊业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好像说是去寻几本书吧,总是掌灯前就要家来的。”
佩娘摸出几个铜钱赏了他,见苏昊业笑嘻嘻走了,自己这才又回到了正房去与夫人们说话,另外抽空吩咐福伯晚上记得替奕先生留门。
且说苏宣柔与郑家两兄妹出来,原来郑明俊在家被父母拘束的紧,好不容易出来玩玩,哪里肯坐在那里听妇人们闲聊。
苏家的花园虽不大,当初建的时候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况且后来手中有了闲钱,卢语荣闲着无事,也爱把家里整治整治。
当日里苏宣白到底听了卢语荣的建议,移栽了几株高大的梧桐树,另选了桂花树,银杏树,梅花桃花树等。今日里又特地将暖房里的菊花,海棠等拿小盆装了,分摆在各处。红花绿叶,桂花飘香,银杏饱满,讨人喜欢。
待梧桐树成活后,苏宣白专门请了人来在一处僻静地搭了一架结实的秋千,供苏宣柔玩耍。郑明俊和郑明惠很是羡慕,既然来了苏家,怎么也要来玩玩的。
人们都在前院里谈话,夫人们大多在花园里聊天赏花。偏偏这玩秋千的地方,隔着人影,自在极了。
苏宣柔吩咐浅黛去拿些糕点来,平安做苦力,推郑家兄妹玩耍。
郑明惠本不肯上去,耐不住看苏宣柔坐在上面飘来飘去,也忍不住上去坐了一回。
苏宣柔是主人家,自然让了两兄妹玩耍,自己坐在一旁喝茶。
郑明俊在上面坐了两回,嫌平安力气不够,亲自下来要推两位姑娘。
郑明俊力气大,又没轻没重的。吓的苏宣柔和郑明惠叫苦不迭,死活不肯再让他推。郑明俊自己玩不尽兴,两位姑娘又不肯让他使力气,一张脸便垮了下来。
苏宣柔为难间,忽然有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不如在下帮公子小姐们推秋千,可好?”
只见这人唇红齿白,行走投足间,身段优雅。看着有些眼熟。
“你是谁?”郑明俊见苏宣柔似乎不认识他,便仗着自己是男子,开口问道。
“郑公子不记得在下了?”那人笑着晃了晃头,捏着嗓子道,“在下真琴。”
原来这人是梨家班的台柱子,真琴。
苏宣柔知道他是哥哥请回来的客人,也客气的笑了,“你不去唱戏吗?”
真琴与她见了礼,笑着道:“戏下午才开场,这会儿才在搭戏台。我无事走走,见你们在荡秋千,不如让我来推着你们玩吧。”
“这怎么可以呢?不行不行。”苏宣柔立马拒绝了。
“怎么不行,就让他推!”郑明俊却同意了,“要推的高高的!”
“好,就听郑公子的。”真琴笑道。
真琴毕竟长他们许多,推起来既不吃力,又推的高。郑明俊玩的满头大汗。
到苏宣柔和郑明惠的时候,两人见秋千飞的高,都有些害怕。真琴便建议她们俩一起坐上去,两人小孩子心性,便一起坐了上去。
真琴怕他们害怕,并没有推的很高。两姐妹一起在空中飞舞,笑嘻嘻地搂在一起,也不害怕。秋千飞高的时候,还能看见前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真琴见状,笑着道:“两位小姐胆子竟这般大,一点都不害怕。小小年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姐妹花呢。”
浅黛扑哧一笑,自得的说:“我们家姑娘要比郑小姐小两岁呢,可不是胆子大么。”
真琴眼睛闪了闪,悠悠道:“我可不信,苏小姐瞧着跟郑小姐一般大呢。”
浅黛见他不信自己,不由急了,“真的!我家姑娘是元成八年生的,郑小姐是元成六年生的,可不是小两岁?”
真琴推的手心冒汗,心中发慌,犹不置信,“你且说说,元成八年什么时候?说不准,我可算你信口胡诌。”
浅黛嗤笑一声,洋洋自得道:“我家姑娘生于元成八年,八月十五,恰好是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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