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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雪停

暴虐的风雪在肆虐了草原三个月以后终于停了下来,阿尔斯兰掀开门帘走了出来。雪停以后越发的显得寒冷,昆都等人裹着厚厚的冬衣,跺着脚呵着气也走了出来。阿巴丹嚷嚷道:“这雪还真停了,我还以为整个冬天都要下过去呢。”阿尔斯兰看着阔尔阔出说道:“停了好啊,正好抓紧时间整修房屋和棚圈,这雪积得这么厚,在不清理一下会压塌木屋的。”然后阿尔斯兰对裹着一身裘皮的约书亚说道:“粮食方面,约书亚你跟商会催催,趁着雪停了,抓紧时间运一批来”,约书亚点点头。昆都咳嗽一声,望着天悠悠的说道:“这雪一停,可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了咯”,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明白了昆都的意思,都抬头看向天空,沉默的思考着。

局势的发展果然如昆都所料,大雪一停,早就枕戈待旦的保加尔联军和佩彻涅格人的铁骑蜂拥而出。出人意料的是,最先遭殃的不是对立的双方,而是草原上还在犹豫的中立部落。主要是因为这个寒冬无论是保加尔联军一方还是佩彻涅格一方,都消耗了大量粮食,不靠抢夺暂时还处于中立的其他部落的粮食,自己就无法安然过冬,更别说发起战争了,所以一时间草原上狼烟四起,无数的部落从此被除名,青壮被像牛羊一样捆绑起来,鞭挞驱赶成为奴隶。老弱妇孺在铁蹄下变成肉泥,成为来年野草生长的肥料。

乱战的局势逼迫所有的部落必须尽快选择阵营,于是又是一波迁移潮,佩彻涅格和保加尔联军的阵营终于从混沌走向了清晰。首先是保加尔一方,由于得到了匈牙利王国的物资支持,所以归顺了更多饥饿的小部落,形成了保加尔-马扎尔-部分库曼人的联盟,总共达到了八万多帐。而佩彻涅格一方则联合了剩下的库曼部落,规模也有六万帐以上。虽然保加尔联军看上去力量更强,但是大多是无可奈何下依附的小部落,人心散乱。而佩彻涅格一方则集中了更多的勇将精锐,足以抵消兵力上的差距。

公元1045年12月,佩彻涅格大汗古楚格率领五万铁骑兵临克里米亚对应保加尔联军则全军动员,多达七万士兵被各部召集起来,公推古扎的儿子伊尔法为盟主,勇敢的迎上了步步逼近的佩彻涅格军,决战的日子终于到来。无数头戴毡帽,腰悬大弓的哨骑被撒了出来,日夜奔驰,弓矢交加。决定草原霸主的战争终于走到最后一步,多少勇士渴望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希望通过在战争中斩将夺旗,获得上位者的赏识,获得人口财宝的奖励,并把自己的勇名传播四方,为万人所景仰。最终经过无数次小规模的哨骑遭遇战之后,佩彻涅格和保加尔联军合计十二万大军在克里米亚半岛以北的第聂伯河冲击平原上遭遇,佩彻涅格联盟内战的最强音即将到来,史称“第聂伯河口战役”。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佩彻涅格大军便在佩彻涅格大可汗古楚格的大纛下引导进入预设战场,这是一片平原和丘陵间杂的地区,矮矮的丘陵坡度平缓,地形并不复杂,平原上的土地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很适合策马狂奔。古楚格在亲卫的簇拥下登上一个丘陵,放眼四望。一队一队的佩彻涅格骑兵从丘陵两边向前推进,在丘陵前方大概三四百米的地方驻足,集结成大大小小的方阵,旌旗招展,人喊马嘶。今天五万佩彻涅格大军分为左中右三部,左右翼各一万人,左翼是和佩彻涅格亲密的库曼诸部,右翼是佩彻涅格本部骑兵,中路是两万佩彻涅格本部兵马以及一万被裹挟的其他小部落的炮灰。

今天清晨的雾气很重,第聂伯河的河水化为浓雾笼罩在这一带。古楚格左右看了看,浓雾中看不到左右翼阵线的情况,也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不过没有消息正说明两翼在按照预定的计划安排阵线。在古楚格的正前方是已经安排好的三千名佩彻涅格本部骑兵,紧密的守卫着可汗所在的丘陵。在本部骑兵的前方,是一万名炮火,这些炮灰也知道今天自己的作用就是拿命去填,所以士气低落,排出的方阵也是歪歪扭扭,松散凌乱。在丘陵的后方是大批正等待进入战场的骑兵,古楚格计划中作为预备队的五千精锐还在更后方压阵,只有等阵线布置完毕,精锐才会在接近丘陵等待决战。

古楚格眯着眼睛望向正前方,在浓雾的遮挡下,看不清远方的情况。不过古楚格知道自己的敌人也正有条不絮的进入战场,因为从刚才起,从浓雾中传来阵阵喧哗声,以及马蹄践踏土地的声音,而且随着时间声音越来越大,声浪如同海潮一般扑面而来,说明有更多的敌人布阵完毕,临阵的紧张气氛让古楚格的亲卫紧紧的握住刀把,目不转睛的盯着远方。作为身经百战的将领,古楚格倒是显得游刃有余,他侧耳听着远方的动静,转过头笑着对身边的将领们说道:“对面的叛军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听听,将领的发令声焦躁紧张,正在呵斥士兵。号角声更是凌乱,前后轻重不一。今天以我佩彻涅格的精锐对阵这群苟且乌合,岂有不胜之理啊。”

古楚格话音未落,前方有眼见的士兵喊叫道:“大雾中有人!”古楚格赶忙一看,果然浓雾中有懵懵憧憧的人影闪动。没动佩彻涅格人反应过来,一只骑兵队伍从浓雾中有如神兵天降般冲杀出来,前方措手不及的炮灰队伍大哗,高速奔驰的骑兵手起刀落,走避不及的炮灰们被杀得抱头鼠串。这只骑兵身着典型的保加尔细鳞甲,手持长长的弯刀,而马蹄上裹着厚厚的布料减小了马蹄踏地的声音,又狡猾的在冲刺前放弃了常见的弓箭射击,趁着浓雾悄悄的掩近,就算有点声响也被双方大军布阵的人喊马嘶所掩盖,所以佩彻涅格人直到敌人杀到眼前才反应过来。

奔驰的战马肌肉贲起,风驰电掣,保加尔骑兵咆哮如虎,挥起战刀带出一阵阵银光,所过之处人的四肢头颅漫天飞舞。措手不及的炮灰勉强抵抗了一下,就被这只保加尔精锐从方阵的间隙冲杀进来,对方也发现了古楚格的大纛,转向朝着丘陵冲过来。古楚格身边的亲卫将领一阵骚动,有人就想冲出去截住这只奇兵。古楚格勃然大怒,咆哮道:“慌什么慌!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看看这只贼军,也就一千来号人马,可能冲破我们这么多军队么?让前边的将领自己带人去拦截,亲卫队不要动”。说完古楚格心中暗叹一声,虽然约束住了亲卫将领,但是也暴露出这批年轻人缺少经验。佩彻涅格人为了以军威压服其他部族,不得已连年征战,无数老成的将领凋零在战场之上,这批年轻新锐勇则勇矣,但毕竟沉不住气。

果然如古楚格所言,前线的佩彻涅格将军沉稳的指挥部队分批压上,这只保加尔骑兵左冲右突之后,陷入了佩彻涅格骑兵的包围。保加尔将领一声唿哨,领头杀开一条血路,又一次冲开炮灰的阵线,带着部队扬长而去。古楚格看见前方由着这只保加尔骑兵来去如风,怒气填胸,冲身边的亲卫咆哮道:“拿着我的战刀去前方传令,刚才作战不力的附庸队伍,每个方阵抽十杀一,救援不力的队伍,领军将领立斩,凡有胆敢顽抗者,连坐皆杀!”,说完古楚格再吩咐另外一名亲卫,把自己镶着宝石的马鞭赏赐给应对得当的佩彻涅格将军。

亲卫接过战刀,应诺一声,拍马而去。前线的炮灰们惶恐不已的等着对自己的处罚,按照大可汗的将令,行刑的佩彻涅格骑兵把选中的炮灰们拖出方阵,手起刀落人头滚滚。慑于佩彻涅格人多年的积威,竟无人胆敢反抗。经过一阵折腾,活下来的炮灰们畏惧军法,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打起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战斗。而获得赏赐的佩彻涅格军则士气高涨,坚信自己只要在战斗中立下功勋,公平睿智的大汗就会赐给自己应得的赏赐。古楚格不愧是老练的将军,赏罚分明立刻让整个军容为之一肃。

就在这时,浓雾开始慢慢散去,对面的保加尔联军军容第一次完整的出现在人们眼前,这是怎样的一个宏大场面啊!连久经沙场的古楚格也被深深震撼。

公元1045年这个严寒的冬天,十二万铁骑为了各自的生存,聚集在这片土地上,生死相搏,无数人头即将落地,无数鲜血即将喷洒,一场规模空前的骑兵对决即将展开,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血色浪漫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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