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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茹素手臂上飘过点点战栗,但她转瞬间便放松下来--如果这些密码是真的,任务得以完成,而他现在又恢复了正常,一切都那么完美,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密码得到的过程太不寻常,甚至是诡异莫名,以至于她始终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而且这密码假如是真的,卓大升平时又要如何使用?他也默记一千多位数字,然后每次都像这样输入它们?

她将手指放在感应盘上,有点犹豫,迟迟不敢点下。本来她已不抱希望,可事情却出现戏剧性的变化,这使她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皮八两笑道:“我们已经尽力了,继续吧。”

尽管如此,茹素的动作还是很缓慢,最后她终于鼓足勇气点下去,却一边点击一边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结果!

皮八两其实也很紧张。他和小组为这次行动付出了太多,严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离开,到时是高兴而归,还是沮丧面对失败?

没人知道,但结果就将揭晓--

“滴答,滴答……”他止住呼吸,紧盯着屏幕。

“滴答,滴答……”不对劲!他叫道,“没有反应?”

茹素赶紧睁开眼。怎么会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的原因很简单,屏幕上没有出现错误,没有出现警告,程序正在继续运行。

成了!过关了!

茹素发出一声欢笑,完全忘却皮八两的促狭行为。她在程序里找到文件包,点击文件。文件露出了真面容!

两个人一时心头火热。今晚寻找“钥匙”的过程,简直是过五关斩六将,艰难中又有几分刺激。他们都为此差点失控,一个人像精神病一样,另一个跳进戏谑旋涡,很快又在咬牙切齿后变得心神荡漾。

这是个疯狂的夜晚!

茹素镇定下来,她在考虑“钥匙”怎么复制。

“研究这个干什么?干净的文件已经释放出来,直接拷贝。”

茹素一吐舌头,“我糊涂了都。”

平日里她绝不会做这样的动作,这太让人脸红了!她想着想着,脸真的红了。脸红是个奇妙之极的现象。茹素感觉到满脸发烫,她想控制,却不成功,屏幕光源下,红颜色从她的脸颊慢慢向两耳延伸,她唯一能做的是控制着眼睛余光不向任何方向散发。

皮八两提醒道:“继续吧。”

茹素这才察觉自己在发呆,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她一边动作一边暗叹,这真是个令人心乱的夜晚……

“监控好像不对头。你们要小心。”耳机里传来章兴之的声音。

皮八两一凛,连忙戴上眼镜,调控房间外的电子蜈蚣。走道上有两个人正穿过花园,迅速接近总裁办公室。章兴之没能在屏幕上看到任何动静,显然监控被人动了手脚,对方是有备而来!

两个人快速关好保险箱,走向办公桌旁边的墙壁。皮八两在前开启密室,通过短短的走道,走进密室中央。光亮闪现之下,两个人却是大吃一惊--密室里有人!房间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坐在那儿。看对方神情,分明也被吓了一跳,此刻正惊愕万分地看着他们。

茹素扑上去,一记手刀将对方砍晕、铐上。

皮八两已经站在那个特殊位置。六十秒后,会出现第二层密室吗?

电子蜈蚣镜头里,两个人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其中一个人在扶眼镜,眼镜的主人有一张娃娃脸,这张娃娃脸抿着嘴唇,使得脸颊上出现一个酒窝。

在这一刹那间,皮八两全明白了--郑子夫也是为“射日计划”而来,他们俩有着相同的目标!郑子夫进太阳能公司快一年了,他在这里潜伏了这么久,一定得到了不少信息,估计他也觉得卓大升住院期间是个动手的机会。可问题是,卓大升的“射日计划”好像是近来才得到的!

“唰”,密室的门落下、移动、又上升,第二层密室开启。

茹素惊奇不已。皮八两心中了然,点头道:“先拷贝文件。”

茹素几下动作后,抬腿向第二层密室走去。

“小心点,里面可能有古怪。”

他说完,却看着椅子上的人。蓝晶莹,你在这里做什么?

想着刘坚定说过的话,难道郑子夫接近蓝晶莹是为了套取情报?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同伙,待会儿郑子夫的行动能说明一切。但不管如何,蓝晶莹已经知晓有人潜进办公室,她看到了他们。

郑子夫和同伴来到保险箱前。

如果他们遇到那可怕的声音,会是什么反应?皮八两心想,当郑子夫打开保险箱,发现里面没有金属箱时,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郑子夫走到一边,坐在沙发上,“‘胡子’,现在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平时你总吹嘘自己天下第一,关键时候,可别蔫儿了。”

“胡子”也不吭声,只专心开保险箱。郑子夫还想说些什么,晃了晃头,终于什么也没说。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几分钟,“胡子”喘了口气,扭头道:“我说,你要是真的将卓大升害死了怎么办?那超出计划了吧?”

“委托人的要求太麻烦,我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一个妙计。”郑子夫一扬娃娃脸,撇嘴道,“死就死了呗。世界上每天都要死几十万人,又不多他一个,我早该这么干了。他死了,我干脆将笔记本拿走,多省事。”

他说话时,脸颊上的酒窝时隐时现,加上这张娃娃脸,配上时尚的眼镜,使他显得特别可爱、迷人。然而他说的内容却让人汗毛竖起。就在皮八两疑惑之际,郑子夫又笑道:“卓大升要真死了,我也算对得起他了,那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

“胡子”的嘴角抽了抽,过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地问道:“那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你说不明白。”郑子夫的口吻很神秘,后面的话又显得犹豫,“那不是人间的东西……你不懂,你不懂的……”

这边皮八两还想继续迷惑下去,但他心里早就天翻地覆了,原来卓大升腿里的东西是郑子夫搞的鬼!他究竟是怎么做的?后来那东西又是如何消失不见的?

郑子夫话锋一转,悠然道:“本来计划很周密,不会让他送命。我算好日子,就在车上给他讲了个故事。谁知皮八两那小子横插了一杠子,害得我只好在暗地里观察。卓大升也算命大……不扯了,你赶紧做事,别误了赚钱的机会。”

皮八两没能听到真正的答案,很是失落。想着手术室里凶险的一幕,他心里骂开了花……回到现实中时,他又皱起眉头--蓝晶莹,我要如何对付你?

冰柜前,茹素呆呆地站立着。

“看什么呢?”

皮八两边说边看向冰柜--里面似乎有了某种变化。

茹素终于惊醒,喘了口气,想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眼角有东西一闪,是另一个冰柜。他走过去,盯着里面。一分钟过去,再也没有动静。他心头一动,拿出红外夜视镜,运足目力看过去。

茹素也戴上眼镜,只看了一眼,她便心跳加快--冰柜里的温度原本极低,无论如何,红外夜视镜不可能捕捉到有热量的东西。然而她却看到无数红点,那些红点在蠕动!

皮八两又取出单镜头望远镜,调了好几次,才隐约看到点东西,那些景象让他毛骨悚然--人体皮肤上正有东西钻出来,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密密麻麻,他几乎能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渐渐地,那些变化越发快速……“唰”,有个东西贴上玻璃,是蝴蝶!

转眼间,蝴蝶越来越多。

来不及去想人体到底有什么问题,他快步走到另一个冰柜前。这个冰柜里已经看不到人体了,满空间的蝴蝶在里面飞舞,几乎将冰柜填满。

那边茹素已经反应过来,“快离开。”

她转身便要迈步,又在第一时间定住了身体。离门口只有十几步之遥,她却强迫自己立在那里,不敢动弹分毫。皮八两也是头皮发麻,两个人对了一眼,都感觉到对方眼里的惊骇,寒意瞬间笼罩了他们全身。

下一秒,“嘭”,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迷惑

黑暗是因为失去光线导致。但灯光本身并没有消失。

两个人一转身,便发现四周墙壁、天花板上全是黑压压的东西,原本的墙壁已完全看不见,上面覆盖着无数只蝴蝶!

皮八两压低身形,在前面悄然行进……

“嘭”,随着一声炸裂,所有的蝴蝶仿佛从墙壁上被弹射开来,上下纷飞乱舞。房间里一片闪烁,光亮被蝴蝶挡住了,遮天蔽日!

这个场景太不可思议,要不是有茹素在一旁,要不是感受到风,皮八两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想着前两天的遭遇,他大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茹素回道,你看到的和我一样。

蝴蝶疯狂一般四下飞舞着,很快起了变化,它们在凝聚!只几秒间,满屋子的蝴蝶凝聚成一个人形,一个头顶天花板的巨人。巨人站在门口,大张着嘴巴向他们咆哮,它一挥手臂,向前冲了过来,借着猛烈的势头,硕大的拳头对准两个人当头砸下……

茹素手一翻,拿出金属黑伞。皮八两早就一伞在手,领先迎了上去,“嘭!”他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力量,整个人被击打得飞了出去,五脏有说不出的难受。茹素也是同样遭遇。巨人经过这一番冲撞,散乱开来。

趁着对方重新凝聚的间隙,两人连忙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蓝晶莹已经苏醒,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回望第二层密室,木质墙壁门正缓缓下落。没有一只蝴蝶飞出来,它们在那个空间里激烈飞舞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触目惊心,仿佛里面有个黑色旋涡,要将人的魂魄卷进去。

蓝晶莹面色冷峻,温润如玉的面孔在灯光下多了几分诡异。

她知道卓大升的秘密不奇怪,但她深更半夜在密室里干什么?

“那里是什么名堂?”

“要问具体事情。”茹素提醒道。

经过几番问询,蓝晶莹始终一言不发。无奈之下,皮八两只好对她使用了药物手段。而现在,他转念间问出另一个问题,“刘坚定为什么怕你?”

“上周五晚上,刘坚定非礼你的时候,为什么中途停止了?”

“是因为项链。”

“项链?”

“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传说里面有个大秘密。我参详过,始终得不到答案。可能刘坚定知道。昨天我问了他,他像是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但我知道他是装的。”

“冰柜里的人体和蝴蝶是怎么回事?”

“触动机关后,会出现变化,那些变化是假的,蝴蝶是假的。”

皮八两和茹素对望一眼,“怎么个假?”

“是全息投影技术,立体投影。”

“这么说冰柜外面,房间里的蝴蝶也是假的?”

“那是真的。”

“那么多全是真的?成千上万只真蝴蝶?”

“其实也是假的。”

“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也是假的。”

这个回答将两个人搞糊涂了,被注射药物后,蓝晶莹神经错乱了还是怎么地?好在她很快解开了答案--“房间里的不是真蝴蝶,但也不是立体投影,那些全是机器蝴蝶,是电子蝴蝶,触动机关它们就出来了。”

“机关是怎么触动的?”

“我也不知道。”

“你真厉害啊,这些连卓太太可能都不知道,你竟然一清二楚!”这是茹素说的,她边说边冷笑。

谁知蓝晶莹听到这句话,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白皙的面孔扭曲着,有几分狰狞的味道,“那个女人不是人!”她嘴上虽然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皮八两却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恐惧。

“什么意思?卓太太怎么了?”

“那个女人不是人。”蓝晶莹仍然这样回答。

“不是人”这个说法可以有无数种解释。皮八两却立刻转向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转念一想,又觉得荒唐,他曾在手术室里抱过卓太太,就在昨晚,他还做了有关她的春梦!

“你是说,卓太太是……某种超现实的存在?”

蓝晶莹迟疑着没有回答,看不出是因为害怕还是不知道如何描述。皮八两这才又想起她在卓大升病房里的怪异表现。

茹素缓缓说道:“你现在很安全,慢慢说出卓太太的事情。”

蓝晶莹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什么。”

这个回答让人吃惊,蓝晶莹说的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两人情不自禁想道,她又能是什么?

太阳能公司上市后不久,蓝晶莹来到卓大升身边。蓝晶莹拥有惊人的美貌。卓大升却让她做办公室主任,显然也有私心存在。办公室主任这个头衔很有国企特色。蓝晶莹做得非常称职,她甚至会做许多本职以外的工作。

那一次,卓太太不在家,女佣们又有事耽误,卓大升便请蓝晶莹送全家的冬服去干洗店。出于女人本性,蓝晶莹特别注意卓太太的衣服。很快她便被其中一件衣服所吸引,这是件貂皮大衣,是她陪卓大升挑的,挑衣服时满心的妒火她还记忆犹新,现在再次见到它,却是帮人送去干洗,这实在让人不是滋味。不过她是个懂得自我控制的人,这件事旋即在大脑里淡化了。

事情出在第二天,一股寒流突袭,气温下降了十几度,使得早春的天气骤然变冷。当晚蓝晶莹陪同卓太太参加一个活动,让她吃惊的是,卓太太穿的衣服正是昨天送去干洗的貂皮大衣。这个款式的大衣,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件,生产商的卖点就是唯一。蓝晶莹惊疑不定。活动结束后,她匆忙来到干洗店,发现那件貂皮大衣与其他衣服在一起,还没有进入干洗流程。

百思不得其解的蓝晶莹开始注意卓太太。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卓太太几乎不出门。被好奇心折磨的蓝晶莹心痒难熬却又无可奈何。好在一个月后她终于等来了机会。

那天是卓大升的生日,他在家里举办了小型宴会。

蓝晶莹也去帮忙。宴会中,她趁着间隙,来到衣帽间,找到那件貂皮大衣,只看了一眼,她便确定,这就是她送洗的那一件,取回衣服时,她曾刻意做了记号。就是说,卓太太家只有一件貂皮大衣。这个结果基本在她意料之中,可仍然让她想不通。就在转身之际,她猛然瞪大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此刻大厅里的卓太太穿在身上的衣服,赫然就在右手边春装柜里挂着。这一刻,蓝晶莹转了无数个念头,她想到过很多的不可能,最终还是无法确定任何结果。

密室空间里,蓝晶莹缓缓叙说着自己的遭遇。

通常情况下,美丽女子的嗓音差不到哪里。蓝晶莹的声音甚至可以用甜美、动听来形容。现在这个好听的声音却说出如此玄异的事情,让人平添几分古怪感。皮八两、茹素也在思考其中究竟。蓝晶莹接下来的话,让两个人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液。

蓝晶莹来到大厅,观察着卓太太。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一个以前没有注意到,但非常重要的细节--她从没见过卓太太在任何场合脱下过衣物!通常去剧院、宴会厅诸如此类的场合,客人有时会将外衣放在衣帽间。细细回想起来,这几年她竟然从没见卓太太有过这样的行为,一次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点发毛。但被好奇笼罩的她,强撑着靠近卓太太,错身之际,她碰了碰对方,这一碰……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切正常,蓝晶莹的触觉感受到了衣物以及体温。接下来,她忙不迭地来到洗手间,从包里拿出一个电子设备。设备的屏幕上有一个点。看着这个点,她霎时手脚冰凉。

蓝晶莹傻愣愣地呆立在洗手间里,几分钟后,又快步冲出去。慌乱的她几乎顾不得礼貌,径直走到卓太太面前,盯着对方脖子上的彩色珍珠项链,强笑道:“项链真好看。”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其中两颗珍珠。她摸那两颗珍珠时,看似随意,其实非常有针对性。但她一摸一看之下,顿时如遭雷击--那串项链是卓大升送给卓太太的礼物,是专门定制的。不过蓝晶莹取货时,在项链上做了手脚,上面有专门的记号。刚才她在卓太太脖子上摸到看到的,分明就是那串做了手脚的珍珠项链。但问题是,先前在洗手间里,她通过仪器发现,真正的项链在另一个房间里静静躺着!

眼前的事实让蓝晶莹充满恐惧,她不管那么多了,根据方位,她找到那个房间,打开抽屉。抽屉里正是同样的珍珠项链。她拿出设备,一咬牙,摁下遥控指令……面前的珍珠项链上,其中两颗珍珠瞬间爆出一抹闪光。那是里面的毒针迅速刺出又缩回造成的光亮。看到珍珠的反应,蓝晶莹颤抖起来--

卓太太戴的珍珠是假的!

她穿的衣服也是假的!

她整个人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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