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主义是世界文学史上最有影响力的文学流派之一，它继古典主义、启蒙文学、浪漫主义、现实主义之后，在19世纪下半叶的法国兴起。如果我们将龚古尔兄弟算作自然主义的先驱，甚至自然主义作家的话，那么自然主义在60年代已经产生了：《菲洛梅娜修女》（出版于1861年），《勒内·莫普兰》（出版于1864年），《翟米尼·拉赛特》（出版于1865年）。这三部以描绘病理学上的实例反映了龚古尔兄弟创作特点的小说，开创了一条与以巴尔扎克为首的现实主义作家不同的创作道路，预示了左拉的自然主义小说的诞生。自然主义得以确立是左拉的功绩。左拉在摸索、吸取自然科学、实证主义哲学和遗传理论的过程中，在向巴尔扎克、司汤达、福楼拜、龚古尔兄弟学习的过程中，逐渐形成自己的一套文艺思想和理论体系，其间约有十多年之久。《卢贡一马卡尔家族》的第七部小说《小酒店》（1877）轰动了文坛，在法国引起强烈反响和争论，左拉一下子成为全国知名作家，他的声誉有追上晚年的雨果之势《娜娜》（1879）的问世进一步提高他的地位，他成了能与雨果、福速拜并列的人作家。接着，他的两本论文集《实验小说》（1880）和《自然主义小说家》（1881）提出了他的全面主张。至此，自然主义终于形成和确立。追随左拉的有一批作家，如莫泊桑、于依思芒斯、塞阿尔、埃尼克、阿莱克西等。80年代白然主义达到鼎盛期。随后，自然主义越出法周，到20世纪，自然主义传至世界，包括英国、德国、美国、日本、印度、中国等重要国家的一些大作家多多少少都受到自然主义的影响。自然主义流派的作品长期以来拥有广大读者。从世界文学史来看，像自然主义这样在世界范围产生了重大影响，取得了不可否认的成就的文学流派，是屈指可数的。
但是，一个时期以来，自然主义在我国评论界受到了贬抑，左拉的作品也很少翻译过来。对自然主义的批判大约有如下几个方面：一、认为自然主义的哲学基础是资产阶级的反动理论一实证主义，因此加以否定；二、认为自然主义从生理学——遗传理论、实验科学——去剖析人，而不是从社会观点去理解人；三、认为自然主义的创作方法是照相式的，只能反映表面的肤浅的现实，而不能反映事物的本质；四、认为自然主义热衷于不健康的淫秽描写。结论是：自然主义是对现实主义的一种倒退，甚至是反现实主义的。这些论断过分地否定自然主义，是完全可以商榷的。
这里需要申明的是，我们无意指责有些文章对自然主义提出这样那样的批评。过去的一些经典作家，包括批评家和作家，对自然主义也作过批评，自然主义的理论主张确实存在缺陷，即使左拉，在创作中也未必完全按照自己的理论主张去描写现实。问题是要对自然主义作出符合实际的科学评价，给予相应的历史地位，我们需要详细地占有材料，看看自然主义在理论上有没有现实主义的因素，占据多人的比例，实证主义、实验科学、遗传学等等对自然主义究竟有多大影响；在文学史上，自然主义自’没有继承优秀的传统，在哪些方面还有所发展，它为20世纪文学提供了哪些可资借鉴的技巧。红做这件工作之前，小能小看到，以往翻译过来的自然主义理论文字还是不够全面的，有些左拉的重要文章只有片断的译文，他的人量论述未能与我国读者见面，使人在评论自然主义时有隔雾看花之感，朦朦胧胧，似是而非。
编辑《文学中的自然主义》一书的目的，就在于让国内读者能有一份比较全面的资料，从而能够按本来面目去研究自然主义。本书共分四个部分：一、自然主义义艺理论义献；二、左拉和其他作家论自然主义；三、法国作家、批评家论左拉和自然主义；四、法国以外的欧美作家、批评家论左拉和自然主义。这四部分材料力求较全面地反映自然丰义的理论基础和理论本身，而介绍的中心自然是左拉，因为左拉是自然主义理论家和领袖，他的理论著述和创作实践应首先引起我们的注意。
第一部分提供的材料在于展示自然主义的哲学基础、文艺理论和自然科学对它的影响。第一篇是实证主义创始人孔德对实证主义的阐述。引人注目的并不是孔德对人类精神发展三个理论阶段的论述，因为这是明显地不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引入注目的是孔德将实证丰义与科学联系起来，认为“实证丰义的基本性质，就是把一切现象看成服从一些不变的自然规律”。他指出要精确地发现这些规律，但是，他认为尤需“探索那些所谓始因或目的因”，而只需分析产生现象的环境，用一些合乎常规的先后关系和相似关系把它们互相联系起来。这些论点能直接与左拉的理论对上号，我们可以在《实验小说论》中找到相同的字句。毫无疑问，左拉的自然主义的哲学基础来自实证主义。为了让读者了解孔德的实证主义，我们还选录了诺维科大的《孔德“社会物理学”中的美学》，以供参考。
第二篇文章是泰纳的《（英国文学史）导论》。泰纳是实证主义批评家，他对左拉有过重大影响。左拉不仅接受了他的文艺观点，而且在他的引导下认识了巴尔扎克和司汤达。左拉早在阿舍特出版社工作时已读过泰纳的《英国文学史》。左拉赞扬泰纳把批评变成一门科学，并学习泰纳搜集材料的方法，用在创作上。泰纳在这篇著名的导论中提出了“种族、环境和时代”三要素的命题，种族包含人的先天的、生理的、遗传的和特定民族诸因素，环境包含物质和社会两重因素，也包括地理气候条件，时代包含文化和当时占优势的观念等因素。仔细研究他的论述，不难发现内中包含着深刻的见解和合理的内核。特别是关于环境和时代的论述，泰纳认为人在世界上并不是孤立的，“某种持续的局面，某种周围的环境，某种顽强而巨人的压力在对某一群人起着作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观念，孕育出不同的文学。总之，泰纳注意到要综合研究人所受到的各种影响，要写出特定进代、特定环境和特定类型的人物形象，这是他的理论的可取之处。然而，由于他并不了解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有自然属性，但更重要的是有社会属性和阶级属性。因此，他机械地、不分主次地去剖析人，而且受到当时自然科学的限制，过分强调人的种族因素。泰纳在其他论著中还有不少重要艺术见解，读者可以从诺维科夫的《泰纳的“植物学美学”》中获得一个概括的了解。总的来说，左拉以实证主义作为自己观察世界的工具，他曾明确表示过：“时代的乐章肯定是现实主义的，不如说是实证丰义的。”这句话便是明证。
第三篇是克洛德·贝尔纳的《实验医学研究导论》的选译。众所周知，左拉的《实验小说论》是根据这一著作写成的，左拉几乎全盘接受了克洛德·贝尔纳的观点。克洛德·贝尔纳的这部著作发表于1865年，在文学界颇有声誉，因此他不久后进入了法兰西学士院。他的学说以实验方法来对抗片面的经验论和唯理论。他是个自发的唯物论者，他把向己的世界观方法论称为决定论。他认为在研究任何实物的性质时，必须探讨实物的特性和环境……他承认自然界的客观因果性、必然性、规律性。左拉从他那里获得了启示，甚至给自己的整套小说冠以“实验小说”之名……这里的实验两字，并非试验之意，而是把医学上的一些实例和理论照搬到小说创作中，像医牛解剖生物那样用文学分析的方法去解剖人的机体、心理以及整个社会的机体。左拉在《爱情的一页》的序中，认为克洛德·贝尔纳的理论足《卢贡一马卡尔家族》的脊柱。这句话形象地说明了实验医学理论对左拉小说创作的重要性。
第二部分提供的是自然主义的理论主张，我们选译了左拉、龚古尔兄弟和于依思芒斯的论文、序言和书信若干篇，其中以关于左拉的材料为主。
《（黛蕾丝·拉甘）再版序》写于1868年，这是左拉从创作和理论上迈向自然主义的第一步。左拉在序占中回击了批评界的粗暴指责，明确指出他写这部小说力求将生理学纳入文学的意图：“我不过在这两个活的机体上进行了外科医牛所做的分析罢了。”因而小说的大胆描写决非淫秽，而是属于科学分析。另外，左拉强调他要研究的是气质而非性格，这个论点道出了自然主义塑造人物的一条基本准则？
在左拉阐述自然上义理论的著作中，《实验小说》一书占有重要地位，这里选译了其中二三篇文章。《实验小说论》（1879）一文说明左拉十分崇仰克洛德·贝尔纳的理论。他以这位医生的论述为依据，认为小说家就像医乍那样，把观察和实验当作自己应该遵循的职责。为此，他重申要把生理学引入小说领域。他进而认为，要通过人和社会的法则去观察人的行动；小说家如同医生看病一样，要提供治疗人类疾病的方法；这样，某些看来不健康的、应受谴责的作品，其实足运用了有利于救治人们的现实主义方法；小说家所用的法则在于解释激情和情感的生理学渊源；遗传法则有助于使人了解整个社会和每种特殊例证；左拉还强调环境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这些论点既包含着对现实主义原则的理解，又包含着对生理学、遗传理论的过分重视。最后，左拉又回到实证主义所宣扬的不去发掘事物根源这一论点上来，这就束缚了他去探索社会历史原因、了解事物本质，这一点是导致左拉不能像巴尔扎克那样对现实关系有深刻理解的重要原因。
左拉在创作自然主义小说的同时，也在创作自然主义戏剧，他往往把自己的小说改编成戏剧上演，《戏剧中的自然主义》（1879）就在于阐明自然主义戏剧的存在理南。左拉指出：“文学中的自然主义同样是回到人和自然，是直接的观察、精确的解剖以及对世上所存在的事物的接受和描写。”这个论断符合现实主义美学原则。左拉肯定巴尔扎克和司汤达的传统，宣布浪漫主义寿终正寝。左拉提出小说家只是一名记录员，只是陈述事实；对自然不作任何改变和缩减。后半句话给人以主张照相式实录的印象。另外，左拉认为狄德罗和18地纪另一法斟作家梅西埃奠定了自然主义戏剧的基础，浪漫主义戏剧虽然曾经取得胜利，但它有虚假之处，当代戏剧也不能与巴尔扎克的成就相提并论，因此自然主义戏剧便应运而生。
《沦小说》（1878-1880）一文提出了一系列重要观点。左拉认为作家必须要有真实感，而不是想象力；要有个性表现，不要艳丽文句和柔弱文体；要研究人物的环境和状况，运用实证丰义批评家的方法获得人的材料；要像福楼拜一样对人和环境做必不可少的描绘。这四个论点基本上是对现实主义的总结和继承。接着，左拉捍卫了他的追随者埃尼克、于依思芒斯和阿莱克西的作品，与其说他对这三位作家的作品做了过高的评价，还不如说他是在捍卫自然主义小说及其主张，诸如对人物疯狂行动的大胆描写，真实再现下层人民的贫困；自然主义的准确描绘不是摄影，仅是将科学方法运用到创作中。左拉驳斥了所谓自然主义足语言垃圾的论调，宣称他把整个社会当作描绘对象，只不过既剖析美也剖析丑罢了，但他对社会丑闻和罪恶的暴露并没有超过报纸的报道。他认为小说要淡化情节，只向读者提供生活的记录，而且这是平凡的牛活，左拉高度评价爱德蒙·德·龚古尔的几部小说运用了“人的材料”：左拉还提到自己所师法的几位作家和批评家。
左托的文学书信是研究左拉的重要材料。他往往在书信中坦率而详尽地阐述自己的文学见解和创作意图……这里我们选译了五封信。第一封信是研究左拉从浪漫主义转向现实主义必不可少的材料二左托这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转变是他踏入社会之后出现的，有多方面的促成原因，而标志转变完成的就是这封信，左拉存信中把创作方法比作屏幕，认为迄今为止出现过三种屏幕，即古典的、浪漫主义的和现实主义的，他相当准确地分析了这三种创作方法的特点，最后明确表示现实主义屏幕提供的影像最真实，有无限的美，他的全部好感在这方面，这个观点表明左拉与现实主义的联系十分牢固。第二封信解释了他创作《黛蕾丝……拉甘》的意图是符合真实的。第三封信为小说《角逐》辩护，驳斥了所谓描写淫秽的指责，认为自己描画了法兰两深陷其中的可怕泥淖，但还是有节制的，；第四封信阐明他创作《小酒店》的主旨在于暴露下层社会的伤口，用烧红的铁去烙弊病？第五封信详细解释了《小酒店》的人物形象，对前一一封信作了补充。
《巴尔扎克和我的区别》一文写于左拉酝酿创作《卢贞马卡尔家族》的时期，是研究左拉这个庞大构想的有用资料。左拉指出他和巴尔扎克在政治和宗教上观点不一样，至于创作，他是从一个家族人手的，注意牛理学和遗传因素。左拉是在力求“创新”。
本书收录了龚古尔兄弟的三篇序言和两封信。《（翟米尼·拉赛特）初版前言》中，龚古尔兄弟提出要描写贫贱阶级；在《（臧加诺兄弟）序》中，爱德蒙·德龚古尔提出要搜集大量人的材料这一符合现实主原则的重要观点；在《（亲爱的）序》中，他概述了自己和弟弟的观点，再次强调准确材料的重要件，认为不应过分注意情节曲折。在龚古尔兄弟的两封信中，他们认为有权写现代的真实，深入挖掘罪恶。透过他们的观点，我们呵以看到左拉与他们的思想联系。对于龚古尔兄弟的文艺观，可以参阅《“我们既是生理学家，又是诗人”》一文。
丁依思芒斯在创作前期是自然主义的信徒，《试论自然主义的定义》认为“自然主义就是对现实的耐心研究，就是观察细节所得的整体”，要探查疮深处的可怕现象，这一见解与左拉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从1884年起他开始与自然主义分道扬镳。
第二部分的内容，大致包括了自然主义如下几个基本观点：一、主张写真实论；二、主张不仅反映上层社会，又要反映下层社会；三、认为文艺应既反映美，也反映丑；四、注意人的生理特点，并用遗传理论去说明人的气质和行动；五、重视环境的作用；六、提出观察并搜集人的材料；七、提倡淡化小说情节，等等，这里既有对19世纪上半叶现实主义的继承，也有不少创见，有的主张为20世纪文学开辟了道路。正确见解与错误主张混杂在一起，但前者还是主要的。
第三部分是法国作家、批评家对左拉和自然主义的评价，我们选了十化作家和批评家的文字，：他们的见解代表了法国批评界对左拉和自然主义的看法。左拉的前辈福楼拜对自然主义的肯定多于批评，从他对《巴黎之腹》中左拉的观察力表示赞赏可以得到证明。他还欣赏《娜娜》和《征服普拉桑》。不过福楼拜不屑于自然主义的理论，对《小酒店》也有保留，泰纳也支持左拉，他认为左拉是处理精神病、谵妄病进展过程的高手，并能处理巴尔扎克式的错综关系。象征派领袖马托美则认为左拉写得真实、节奏明快。保尔·拉法格指出左拉自‘勇气接触到巨大的社会现象，试图描写新的经济实体对社会所起的作用，这使左拉成为革新者：比起左拉只作走马观花式的调查而带来的种种缺点，他的创作还是优胜于劣。诚然，拉法格也指出了左拉在许多方面不及巴尔扎克，因为巴尔扎克看到了制约人物行动的复杂原因。莫泊桑对左拉的生活和创作有深入了解，《爱弥尔·左拉》一文认为左拉是个革新者，最注重真实，敢于揭露恶行败德，风格像席卷一切、滔滔滚滚的大河，异常丰沛，势如破竹。文学史家朗松对左拉的评论则相当严厉，他认为左拉在科学方面的奢望是徒劳的，并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与遗传规律有关的事情，左拉的整套小说不及《人间喜剧》给人的印象深刻，各部小说不能形成一个总体，另外，心理分析也很少。朗松认为左拉是个浪漫主义作家，才智平凡，但很坚实，有丰富的想象，他的小说可称为“史诗现实主义”，或者是提供了社会学的史诗；左拉善于写民众，《萌芽》和《小酒店》是左拉的杰作。20世纪的法国作家和批评家对左拉仍然感到兴趣重大。纪德是左拉的赞赏者，他认为左拉的缺点与优点是不可分的，画面粗俗有力，是大手笔写法，人物说白生动多姿，左拉在文学史……卜占有很高地位。哲学家和批评家巴歇拉认为左拉在《帕斯卡……尔医生》中运用了象征性描写——蓝色的火，这是体内酒精引起的火：左拉用最幼稚的梦幻来树立心目中的科学形象，他的遗传理论服从于简单直感。阿拉贡的文章强调了左拉是个热爱正义的作家，他敢于伸张正义的大无畏精神至今仍有现实意义。弗莱维勒的《自然主义文学大师》对自然主义持批判态度，认为左拉主观地将艺术创造和科学试验等同起来，把小说人物的组合与化学里的化合混淆起来，因此实验小说的理论并不具有重要意义；左拉将资本主义制度和人类身体混淆起来，是对社会历史发展的完伞误解；实证主义决定了自然主义对运动着的世界的无知或曲解，导致宿命论和悲观主义，因而自然主义远远低于巴尔扎克和司汤达的现实主义。另外，自然主义崇拜考证，过分强调细节的重要性，要求摄影式的准确表现，作家的创造性被压缩到近乎乌有。左拉只许作家描写平庸现实，必然要插人一些能刺激人的细节，陷入形式丰义。不过，左拉做了不少调查丁作，在描绘环境时笔调和色调相当正确，最出色的几部小说也看不见遗传理论的痕迹。弗莱维勒的论点在大多数评论的赞扬声中，发出了“不和谐音”。
第四部分收录了七位著名的法国以外的欧美作家和批评家对左拉和自然主义的评论列夫·托尔斯泰为《莫泊桑文集》俄译本所作的序言指出，莫泊桑具有见人之所不能见的能力，作品叙述明晰，具有形式的美，但缺乏对事物正确的道德态度和真诚的爱憎感情，而后者却是主要的东西。亨利·詹姆斯对一系列法国小说家有深入研究，《爱弥尔·左拉》一文全面评价了左拉的创作，这里选译的部分论述了左拉善于描绘群众，并认为他的总主题是人的本性。在不朽的小说《小酒店》、《萌芽》和《崩溃》中，他巧妙地将搜集到的知识用于作品，井擅长处理宏伟、纷繁的战争场面。德国的马克思主义批评家梅林在《今天的自然主义》中，认为自然主义是越来越猛烈强大的工人运动在艺术上的反照，它在摈弃学院式的呆板的写作方式的同时，却提出一丝不差地再现自然，这是违反艺术本质的。梅林虽然认为自然主义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资本主义的思想方式，但总的来说他是持批评态度的，《爱弥尔·左拉》一文指出，左拉是一个缜密异常的观察家，第·流的风俗画家，细致深刻的心理学家，但缺少美学上的鉴赏力，缺少创造新世界的独创形象的力量。普列汉诺夫指出，用实验方法不能从艺术上去研究和描绘伟大的社会运动，因为人的行动、意向、趣味和思想习惯，不能在生理学或病理学中找到充分的说明，这是由社会关系所决定的……卢那察尔斯基则指出左拉有唯物主义倾向，忠于现实，向往正义，是社会主义的盟友和同路人，他的作品能与巴尔扎克媲美，不过他没有巴尔扎克的敏锐性，想不问政治。卢卡契在《左拉诞生百年纪念》中，除了肯定左拉的战斗性以外，着重批判了他的创作方法，认为这是用机械的平均代替了典型与个体的辩证统一，用描写和分析替换了史诗式的场面和情节，他小像巴尔扎克那样处处有“现实事义的胜利”，相反，只是由于他尤法始终一贯地墨守纲领，并在一些孤立的细节上用真正现实主义的形式去描写，才摆脱了实证主义的束缚。在《叙述与描写》中，卢卡契就《娜娜》和《安娜·卡列尼娜》中对赛马的描写，《娜娜》和《幻灭》中对剧院的描写，区分了现实主义是抓住事物发展的主要内容，通过偶然表现必然，而自然主义则不分层次，抹杀差别，把艺术变成陵落的浮世绘。亨利希·曼的《左拉沦》选译部分指出左拉歌颂人生的奋斗，描写了一支人民的稚歌，对第二帝国进行了审判。
第三和第四部分给予了左拉以应有的历史地位：他是新时代的社会史诗作者，在描写下层社会方面有独特成就，善写大场面，是个第一流的风俗画家，有唯物主义倾向，而自然主义的缺陷表现在：从生理和病理角度去描写，不符合社会关系决定人的规律；用机械的甲‘均去代替典型的刻画，不能抓住事物本质；描写过于粗鄙，缺乏美学鉴赏力，正反两面差不多都接触到了，但评价的正确分寸还需我们去鉴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