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兄莫急,坐,且听我慢慢讲。张某多次为这娃儿把脉,按上古医典五行分类,这娃儿的脉象呈土性,他体内小虫生于山间泉水,属木型,寄宿于此娃体内,乃显木克土之像,是以比寻常孩子病得重些,但也不至于重到此种地步。”
教授焦急地听着张仲景的分析。
“昨日听了谷梁兄的一番介绍,张某反复思量,初步得出结论。这娃儿本就是七窍玲珑,异常聪明,然而,此子心机过重,思虑过多,谷梁兄你又为其授业,才致使他心力不及,体质虚弱,从而导致宿虫乘虚而入,蚕食其身啊。”
“等等,大师,我没听明白,您的意思我给他讲授知识,反倒是害了他?”教授听不明白张仲景的意思,既着急又委屈,甚至对张仲景的判断有些不信和不满。
“谷梁兄莫急,容某详细说说。”张仲景笑笑拍拍教授的手,“恕张某直言,凌晨时,某听谷梁兄讲解的那些‘经义’(张仲景口中自然无法说出‘科学知识’这类的词),尚觉深奥难懂。这娃儿虽颖悟绝伦,但却也难以全部领悟吸收,就如同人之吃饭饮水,细嚼慢咽,方能消化,暴饮暴食,纵是食量再大,也难以承受啊。”
“您的意思是,我教授明儿,是拔苗助长了?”
“差不多吧。人之幼年,正值成长发育,此时原本最是博闻强识,是学习的最好时期,然而为何幼儿天性贪玩?”
教授摇摇头,自己就是好学生、好孩子,既没有过“撒尿和泥”、“疯跑胡闹”的童年,也没考虑过此事。
“孩童学习知识,需要理解的过程,如学得多了,头脑之中,自会生出抵触之意,而玩耍却能令头脑放松……”
教授点点头,这么简单的道理,教授不会不懂,只是没考虑过。教授还是有些疑惑:“可是这明儿与一般孩子有什么不同吗?”
张仲景点点头:“是啊,是与其他孩子不同。此子自由聪颖,人人夸赞,便愈发激励其上进好学之心。”
“鼓励式教育不妥嘛?”教授觉得自己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
“不是不妥,而是要因人而异。谷梁兄所授之业,他不能全然领会,便全装在脑中,留待慢慢理解,这就如同千里良驹,原本一直奔跑不停歇,却又负上千斤重担,还被不停鞭策。”
教授觉得张仲景说得好似有些道理,却仍辩解道:“可是,我和其叔父诸葛先生并未督促其用功啊?”
“唉,这是此子天性啊!不许别人督促,是他内心在督促自己……”
教授低声道:“不待扬鞭自奋蹄啊!”
“此子天性要强,而强压之下,幼小之躯却难以承受,是以被小小水虫侵入肌体,才致如此啊。”
“如此说来,那祛除体内寄生之虫,再为其减压,保持其天性是不是就可恢复了?”
张仲景仰头叹了一声:“道理是这样,只是做起来,难度颇大啊。”
“啊?!还有何难处?大师,您方才所说,令在下万分懊悔,您无论如何要医治好明儿,否则,在下怕是要懊悔死啊!”
“谷梁兄放心,张某以医治天下为己任,莫说张某与谷梁兄之交情,即是素不相识之人,张某也要竭尽全力。昨夜用药,只是将体内浅表水虫祛除,而寻常药物难以及深,不足以祛除深入肌体之虫,还需另想办法,此其一难也。再者,这孩子心机过深,这心病之事,却更加棘手啊。”
教授回想小孔明的日常生活,的确,这孩子连玩的都是那些高深的游戏,或排兵布阵、五行八卦、命理算数之类。
张仲景又叹了口气道:“在医者看来,他是有心病,若从神玄角度看,无论是此子喜好之事,还是谷梁兄传授之学,均牵扯天机啊。张某年轻时也曾初窥命理玄学,此类学问极为深奥,甚是耗费心神,搞不好便会折损阳寿啊。”
“那、那下一步,大师该如何为明儿诊治啊?”
“只能先想办法祛除水虫,至于这心病嘛,实在不是张某力所能及的,更多还是要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教授默不作声,说不出心中滋味,泪水悄悄流下。
“谷梁兄,此事还是不要与诸葛先生明说了,以免增其烦忧。”张仲景轻轻拍拍教授的肩膀说道。
……
在张仲景的医药调理下,小孔明一天天恢复了,虽还未完全复原,精神却越来越好,饮食也逐渐增加。
这一日,张仲景又根据小孔明恢复的情况,开了十几日的药,嘱咐小孔明按时服药。
张仲景告诉诸葛玄,自己要和教授出去几天,寻找几味用于配置恢复方剂的药材,只是叮嘱诸葛玄不要让小孔明做动脑费心之事。
……
“咱们去哪里寻药?”教授问道。
“依谷梁兄所言,诸葛小公子侵染水虫之疾,应是在那多年隐居的乌林矶。天地之间万物,或相生或相克,那乌林矶处既然生得此虫,咱们便去那里寻找祛除水虫的药材。”
教授刚要问为何有虫之处会有祛除之药,自己却立刻想到了答案:水虫生长之处,若无相克之物,那水虫势必会不断繁衍泛滥。
有了方向,事情便简单了。
在乌林矶,原来诸葛叔侄隐居处附近的山泉中,两人发现了寄生在小孔明体内的水虫。
很快又在附近发现了没有水虫的水源。凭借张仲景对药物的了解,找到几种小草,张仲景一一咀嚼尝试,确定了可以克制水中的草药。
如此顺利,两人十分高兴,只想着快些赶回襄阳为孔明治病。连日来压抑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两人背着采集的草药,轻快地走到山脚。
突然,路旁冲出几个兵士,将两人按倒在地。两人惊恐之下,还未来得及喊叫,棉布已塞进口中,头上罩上黑布。
两人挣扎着、踉跄着走在起伏的山路上,许久,听见了浪花拍击礁石的声响。
教授惊恐之极,感觉自己被驾到船上,实在猜想不出这是哪路兵马。
船儿颠簸起伏,只能听到哗哗水声,嗅到腥腥江水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