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车队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渐渐地远去，慢慢地被消失在莽莽雪山中。</p>
<p>初语收回略带担忧以及怅惘的视线，迈着略有些沉重的步伐，径直走到李彦跟前。</p>
<p>谢道韫临走时，给他们留下了两匹膘肥体壮的骏马，李彦此刻正在往马背上安放搭兜。</p>
<p>“彦大哥，”她极为认真地说道，语气有着一种如青山般的坚定，“你家主子令你护我返回太原，但此刻我要前往白沙关。你且自行回转，不必再跟着我！”</p>
<p>寒风吹来，鼓起她的衣裳，在风中烈烈作响。那墨色的锦袍，裹在她略显单薄的身躯之上，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像是一面旗帜般，打破天地之间的单调，让人眼前顿时一亮。</p>
<p>李彦看着她，似是透过她的眼睛，一直望到了她的灵魂最深处。半响，他沉静地说道，“公子，让我陪着你去吧，给那些南下狂妄肆虐的胡族，一个终生难以忘记的教训。”</p>
<p>说完，他摸摸手中的弓，眼神中流露出莫名的复杂，“我得对得起手中的这张弓！”</p>
<p>初语望着那张黝黑锃亮，似乎年代颇为久远的弓，脑中突然闪过李彦弯弓搭箭时的傲然身影，脑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她不禁脱口而出，“彦大哥，莫非——你——你——是飞将军——李广的后人？”</p>
<p>李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然后他一个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潇洒如同流云。</p>
<p>“走吧，我们前往白沙关。”他目视前方，语气低沉，却坚定有力。</p>
<p>“好！”初语不禁嫣然一笑，跟着纵身上马。</p>
<p>马鞭响起，两匹骏马，得得得地沿着山路跑了起来。</p>
<p>初语的心里着急冒火，恨不得插上翅膀，即刻就飞到白沙关，但是由于山路曲折，七弯八拐，再加上路有积雪，他们的速度受到了巨大的限制。</p>
<p>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偶尔露一下脸，也是转瞬即逝。凌冽的北风，在呼呼地吹，刮到身上，初语觉得自己的血液几乎都已经被冰得凝固起来。她全身冰冷，手脚发僵，几乎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具冰雕。</p>
<p>可是，她不敢停，也不想停。只要一想到王涵之，她的心就是一阵绞痛。</p>
<p>快，更快，再快！她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p>
<p>在暮色苍茫时，浑身冻僵的初语，被李彦给强行拽下了马。他在山坳里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生了一大堆火，将那个脸比那雪还要白几分的女孩，推到火边。</p>
<p>初语哆哆嗦嗦地抱着双臂，凑在温暖的火边，几乎要将自己给塞到火里边去。她看着李彦像经验老到的猎人般，拿白雪化水。待那水沸腾了，又将干粮揉碎，放在水里煮开。</p>
<p>“来，趁热吃，好去去身上的寒气。”李彦一手端着一个瓷碗，一手拿着两根细树枝，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担忧。</p>
<p>“谢谢彦大哥。”初语接过那热气腾腾的瓷碗与细棍子，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p>
<p>李彦点点头，回转身子，自己也盛了一碗，蹬在一块岩石，呼啦啦地就吃了起来。</p>
<p>他的动作很粗鲁，根本没有任何礼仪而言，可是，看在初语的眼中，莫名觉得一种安心。</p>
<p>“小灰，小灰，我们吃东西了。”她轻轻地唤了两声，一个小脑袋，忽地从她胸前的衣襟中探了出来，正是那红眼睛的丑小鹰。</p>
<p>它眨巴了一下眼睛，动作迅捷地钻了出来。</p>
<p>初语扒拉出一些细小的面疙瘩，还有一些碎小的肉干，又从袖囊里寻出几颗绿色的丸子，摆放在岩石之上。</p>
<p>“吃吧，”她朝小灰撅噘嘴。</p>
<p>得到指令的小灰，像是箭一般从她肩头飞落，落在那岩石之上。只听捉捉捉的几声，它像是小鸡啄米般，欢快地吃了起来。</p>
<p>李彦嘴角抽了几抽，却忍着什么也没有说。</p>
<p>天哪，血雕啊！他星月阁的圣物，就这样当做宠物一般喂养，吃熟食，还吃面疙瘩，这真地好吗？</p>
<p>初语自是不知李彦心中所想，她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小灰吃，一边自己也呼啦呼啦地吃了起来。</p>
<p>食物的作用真大啊！一碗面疙瘩和牛肉干混合物下肚，她便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血液好似解冻了，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p>
<p>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锦囊，掏出两个药丸子，一颗扔进自己嘴里，如同嚼豆子，咯嘣咯嘣地嚼完吞下，一颗抛扔给对面的李彦，嘴里含含糊糊地嚷道，“彦大哥，好东西，快吃。”</p>
<p>李彦一伸手，将那药丸子接住。他看了初语一眼，将那药丸放在嘴里，慢慢地嚼了起来。</p>
<p>吃饱喝好浑身懒洋洋的初语，打了个哈欠，困意不觉上头。她将小灰一把塞进自己的怀中，靠着一块岩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p>
<p>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有人在使劲地摇晃着她。她一个激灵，猛地一下睁开眼睛。</p>
<p>四下一片漆黑，什么也开不见。她身上的弦一下子绷紧，手像是游鱼般，无声地滑向腿肚子那绑着的匕首。</p>
<p>“公子，羌人来了！”李彦那熟悉而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响起。</p>
<p>什么？羌人？</p>
<p>初语大惊，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撞着身后的石头。</p>
<p>一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将她牢牢地拽住。</p>
<p>“他们在这个山洞后面的峡谷中扎营，大概有两万人之多。”李彦继续在她耳边说。</p>
<p>“什么？两万人？”初语彻底地清醒了。她的眼睛，也逐渐地适应了周围的黑暗，看到了一双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那是李彦的眼睛。</p>
<p>“公子，你说我们——？”李彦的眼睛在发光，他直勾勾地盯着初语，话说了一半，另一半似乎在等着她接下去。</p>
<p>“我们——？我们两个人，他们两万人，如是正面对上，那岂不是羊如虎口，有去无回？”初语不自觉地接口反分析到。</p>
<p>可是，这机会？</p>
<p>突然，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她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在石洞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嘴里嚷嚷道，“正面对上，不对，不能正面对上。不能正面对上，那就暗地来。暗地来？暗地里怎么来？怎么来？”</p>
<p>陡然地，她双眼放光，一把抓住李彦的胳膊，兴奋地压低声音说道，“彦大哥，我有一个好主意。”</p>
<p>由于兴奋与激动，她的眼睛显得格外地亮，像是星星从天上掉落到了她的眼中。</p>
<p>“你且说来听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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