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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记忆的花束(9)

昨天黄昏时分,女儿背着书包从姥姥家回来,扳起面孔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妈妈,我给你讲一个关于面包和牛奶的故事。“是的,吃面包喝牛奶,今天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件新鲜事,更不是一件难事。可我们不能忘记,是我们的前辈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社会主义的新中国,才使我们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对此,我们要世世代代永远铭记心中。

有些人因为说的话而得到爱,有些人因为做的事而得到爱。妈妈,因为您是您,所以您得到这么深的爱,更真心地感谢您对我全部的爱。

奶奶奶奶是比妈妈早一年走进我们这个家门的。

她是个苦命人,一辈子没生过孩子,丈夫死后多年,她一直守寡,最后才成了爷爷的老伴。

奶奶进门第二年,妈妈就成了她儿媳妇。又过了一年姐姐出世了,多年寂静的家多了孩子的哭声、笑声,给这四个大人带来了欢乐。然而最忙、最高兴的还要数奶奶,就像孩子是她生的,她从没坐过月子,侍候起月子最心细,屋里屋外,村东村西,买母鸡、送喜蛋忙个不停。对月子里的妈妈和出生不久的姐姐更是照顾得样样周到。

后来,妈妈又有了我们,从此奶奶又大又肥的棉裤腰就成了我们的”睡袋“了。

奶奶虽说一辈子没生过孩子。可我们这帮孩子却让她尝到了做妈妈和做奶奶的滋味。刚刚断奶的我们因为不能再跟小弟小妹们争妈妈的奶吃了,就把奶奶又干又瘪的乳头当作能流出白白乳汁的奶含在嘴里。作为女人,虽然她没有经过怀孩子的幸福,没有经过孩子出生前的阵痛,没有经过孩子出生时那瞬间生与死的搏斗,可就在这乳头被孩子红红的小嘴含裹着的时候,她却感到了做母亲的自豪和骄傲。

在她进我们家的第二十个年头,爷爷死了。爷爷的死对奶奶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虽说她已是我们家中的一员了,可毕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奶奶病倒了,奶奶说那是见不得人的病,年轻时比这严重得多,后来好了。奶奶整天躺在炕上脸色苍白。全家人都很着急,可奶奶死活不去医院。她说反正我已这把年纪了,死了也不是少亡。最后,还是爸爸找来了车,硬是把奶奶送进了医院。

医院根据奶奶的病情要对她进行内检,可奶奶面对男男女女几个医生和护士就是不肯脱裤子,医生怎么说也不行。

回到病房奶奶咕咕哝哝。还脱裤子,这怎么能行,身子怎么能让别人看呢。虽说俺不是金枝玉叶,可除了自己的男人谁也不能看呀。“由于奶奶不能和医院配合,使她的病情越来越重,甚至到了不能起床的地步,一动下身就血流不止。一直陪奶奶住院的我也没办法,只好找来了爸妈。也不知爸妈他们是怎么说的,反正奶奶同意了。

检查的结果是子宫肌瘤。医生对奶奶说:“别小看这小小的东西,它就像一个现代的避孕环使你一生都不能生育。如果您不是72岁,是27岁,手术后您是能生育的。“听了医生的话,奶奶两眼直愣愣地呆坐着。足足有十分钟,突然,奶奶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生早了,我生早了,我应该有自己的儿子、孙子,我白活一场……”奶奶越哭越伤心,我在一边也不知不觉陪着哭了好一阵。我毕竟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我理解奶奶的心情。她是应该有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一个小东西,让奶奶失去了做一个完整女人的机会,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力,而生育对奶奶这一代女人又是多么重要。

出院后的奶奶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了,好像不认识我们这一帮在她那又肥又大的棉裤腰里长大的孙子、孙女,总是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们。爸妈告诉我们,要学乖些,放学回来多陪奶奶。从此,我们姐弟说话做事都小翼翼。千方百计地想出新招逗奶奶开心。然而,开心的笑再也没在奶奶慈祥的脸上出现过。

这样谨慎小心的日子艰难地过了半年。

一天放学后,我急急地跑回家可屋里没有奶奶,于是我就东家西家找个遍,没有。我一着急有尿了,去屋后的厕所时,我无意往厕所后面的小山坡一看,似乎有个人,再仔细一看,竟是奶奶。我两步三步跑了过去,奶奶正坐在草地上默默地流泪。见我去了,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哭得更伤心了。我一动不敢动。奶奶全身都在发抖,过了好一会,她缓过气来。拥着我说——”艳,你是奶奶的好孙女,奶奶命不好,生得太早,没做好女人,现在你爷爷走了,我也该走了。“自从我在后山坡上把奶奶劝回家后,奶奶更是饭不思茶不想,总一个人发呆,不愿跟任何人说话。我知道奶奶的心事,可是却没法安慰她。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在放学快回家,然后陪奶奶出去走一走,让她想开些。奶奶看出我的用心。含着泪对我说:“艳儿,奶奶不用你操心了,奶奶只有一个念想,就是盼着早点见到你那个死鬼爷爷,我要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能生孩子,不是只吃食不下蛋的母鸡,没孩子不是我的错,不是……”奶奶说不下去了,泪水顺着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流了下来。

半年后,奶奶真的走了,急急匆匆。我们谁都不知道。

为了满足奶奶生前的心愿,我们把她埋在她前夫的坟里。现在,我已人到中年,并且作了母亲,可每每想起童年,就会想起奶奶,想起那欢乐的伤心的一幕一幕。如果奶奶有灵,我要告诉她:我们姐弟五个都是她的孙子、孙女,我们永远想念着她。

每个家庭都有使聚会洋溢着温情的人,这个人使平凡的日子欢乐倍增,这个人将爱给予身边所有的人……我们每个家庭都有这样的人。

人与蛇

这是一个发人深省的故事,故事发生在我的家乡附近叫北葳子的地方。是妻子对我这样说的:

有位参农,有一天到村后山坡刨参地,刨累了就坐在一块大石板上歇汗。这正是雨后天晴日,满目青山铺绿叠翠,蛇们该出洞晒太阳了。果不然,有条蛇打参农坐着的石板下钻了出来,刚钻出半截,参农抡起钁头照它的七寸处猛一刨,刨个正着刨死了。不想,刨死了一条又钻出来一条,一数,被刨死的蛇共九十九条。夜里,参家睡得好香。翌日清晨,老伴做好早饭来叫丈夫,却见丈夫直挺挺地躺在炕上死了。察看尸体,见喉管处有明显的蛇咬印。村里人说,他是被第一百条蛇咬死的。还说这条蛇是蛇王。

故事到此结束,可我半信半疑,因为有些情节太巧合了,譬如九十九这个数字是编故事的人惯用的悬念,又如第一百条是蛇王等等,这么一推理斧凿的痕迹岂不是太明显了吗?进而得出结论:这故事是假的,是编的。所幸,不久后我因公出差到家乡,顺便上北葳子察访,证实了这故事中的水分。不过有一条是真的,参农确实被蛇咬了,在当天夜里就死了。我还看见参农的坟,而且还亲眼目睹了参农打蛇的”战场,”那里仍留有蛇的遗骨。

这人与蛇的故事引发出我一个哲理思考:物极必反乃宇宙真理,任何事物都有个极限,超过了这个极限事物就会走向反面,人与大自然的关系也是如此。不要以为人类是主宰大自然生杀大权的上帝,而蔑视其他动物,骄横恣意地举起屠刀杀戮自然界中的生灵,以破坏自然生态平衡的惨重代价来满足人类无限制的欲望,其结果无疑是人类自掘坟墓,遭到大自然的无情报复,甚至是灭绝性的惩罚。这是自然法则,人类纵然用一万个原子弹也难以摧毁,只能老老实实地遵循。可悲可叹的是,这几年成千上万条蛇每天都被人类集体”殉葬“在”吃蛇大补“的幌子下,蛇族正惨遭灭绝性的捕杀,蛇类以惊人的速度锐减,生态失衡,倘人们再不自省,亡羊补牢悔之晚矣。

我的心灵,我的一切,我都愿让你拿去,只求你给我留下一双眼睛、让我能看到你。

一本影集过去,这里曾是一个令人留恋的小镇。

小镇人纯朴、厚道、民俗民风清正。是一个人人称道的好地方。

这几年,随市场经济的大潮涌入,有多少人心都变黑了。没想到、这些歪风竟吹到了孩子校园。

一天,女儿珊珊对我说:“爸爸,教师节就要到了,我想给我们老师买点礼物表达一点心意。“孩子怕我不同意,又补充说:“班里大多数同学都买了。“孩子才十岁,小学三年级学业,竟懂得这种事。我望着孩子天真稚气的脸,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但是,孩子的要求,我又不能不同意。当时我想,如果学生都买礼物,那么对于没送礼物的孩子也许就严重了,其后果难以预料。”你想买什么呢?”我想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见。

“我想买一本大的影集,漂漂亮亮写上几个字,该有多好哇。“孩子说”那好吧,买就买个高档点的。我给孩子了五十元钱。

“你自己去办吧!“一恍之间,教师节过去好多天了。一次我检查孩子的作业,无意间,在孩子的书柜里发现了一本金光闪闪的影集。这是怎么回事,我感到奇怪,随手打开,扉页上几行字映人眼帘:

赠给敬爱的石老师祝老师节快乐亢珊珊一九九八年教师节赠其下,有几行娟秀的字。

亢珊珊:

你的心意老师领了。你的好成绩已经是对老师的最好报答。作为老师这正是最大的欣慰了,难道还需要什么?

石云一九九八年九月十日看着石老师的字,我的眼睛湿润了,孩子们有这样的老师培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在您的生日想到您对我的体贴,还有您一向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您……在您的生日想到您我只盼到、您给矛我幸福我将用幸福我将用幸福回报您。

婆婆丁开什么花春天的空气是那样清新。

长白山下到处开着蛋黄色的婆婆丁花。

放学的路上,峰峰与秀秀见山坡小道旁开满了婆婆丁花,闻一下清香扑鼻。

峰峰故意逗秀秀,”你猜,婆婆丁开什么花?”秀秀瞅了一眼遍地黄色的婆婆丁花答到,”开黄花。”“你当媳妇我当家。“峰峰立即接了话把。

秀秀突然明白了什么意思,用白白嫩嫩的小手握着小拳头掂了峰峰一下,”你不要脸,你坏,你坏。“峰峰嘻嘻笑着说,”秀秀你别生气,我给你戴婆婆丁花好吧。“秀秀摸摸头上的婆婆丁花笑了。

峰峰神秘地问,”你知道婆婆丁花有什么用处吗?”“听我妈说婆婆丁花去肝火治病呢。”“还能吃呢。”“谁吃那玩艺巴苦的,兔子才吃呢。”“真的好吃,乍嚼着苦,往后就不苦了。“秀秀也学着峰峰那样,放进嘴里一棵鲜嫩的婆婆丁嚼了起来,”真是这样子呢。“以后,每年秀秀都让峰峰上山挖婆婆丁吃。

峰峰和秀秀是同班同桌,考高中时峰峰落榜,秀秀上城里念高中了。

峰峰仍没忘给秀秀挖婆婆丁吃,已到春暖花开时,峰峰便进山沟里,把从地里拱出红芽芽鲜嫩的婆婆丁挖出来洗得干干净净的,来到市高中门口递给秀秀。

“秀秀,你学习用功爱上火,我给你送来婆婆丁给你败败火吧。“峰峰憨厚地说。

秀秀感动地点点头。并深情地望着峰蜂。

峰峰和秀秀都明白各自把对方爱在心中。

眼瞅着秀秀就要考大学了、秀秀的爹不让她念书了,这是一个清凉的月光下秀秀告诉他的。

“咱俩远走高飞吧,峰峰哥。“峰峰紧锁愁眉,”我妈有病谁照管呀,“他直唉声叹气,恨自己救不了秀秀。

秀秀哭了,”我就是嫁了大款,我的心永远是你的。“他们久久的抱着。

秀秀进城了,峰峰没有忘记她。

春天的时候,峰峰又去市高中校门口送婆婆丁花给秀秀。同学们说秀秀不念书了。

峰峰明知道秀秀嫁给了城里的大款,还总认为她在城里高中读书。

峰峰失恋了,峰峰忧郁了。

那年春天秀秀门前停着一台豪华轿车,那是大款和秀秀回来了,他知道秀秀爱吃婆婆丁,便挖回来一大捆又鲜又嫩的婆婆丁,洗得干干净净,送到秀秀家门口放下,又悄悄的遛出院外。大款走出来见门前一大捆婆婆丁,硬是用脚踢出院外,”谁稀罕这个玩艺。“秀秀眼泪涌上眼圈,暗暗的品味峰峰给她送来的那颗苦涩的心愿。

峰峰仍是年年给秀秀挖婆婆丁,却只好放在自家院内的一角。每见到婆婆丁,就像见到秀秀一样。

蜂峰是个有头脑的人,他搜到一个好信息,城里人已从大鱼大肉中转到山沟的野菜,说是绿色食品能延年益寿,他悟透栽婆婆丁肯定是一门致富的好项目。他顶烈日披雨滴起早贪黑在山坡挖回好多好多婆婆丁,栽进地温光照室。他边侍弄婆婆丁,边像见到秀秀一样,自言自语地,”婆婆丁开什么花?”“开黄花。你当媳妇……”他心酸了,眼下秀秀当了大款的媳妇了。

一入冬峰峰精心在温室里侍弄婆婆丁,见到婆婆丁就像见到俊俏的秀秀的脸蛋。他把婆婆丁运进城里,一冬能采下三茬婆婆丁,他痴心的每次采婆婆丁都要给秀秀捆一把放在院内。数九寒冬里那放在院里的婆婆丁总翠绿色的颜色,那是峰峰对秀秀不变的心哪。

后来,峰峰靠出售婆婆丁致了富盖上了三间亮堂堂的大瓦房。

这年春天,春风里裹着温暖在吹拂着。

秀秀领着孩子回来了,听说那个大款又找了一个年轻小妞,把秀秀难甩了。她显得很憔悴。

那日,山坡一片艳阳,峰峰又上山坡挖婆婆丁好扩大再生产。还特意给秀秀挖了又大又嫩的婆婆丁准备送给秀秀。

突然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妈妈,婆婆丁开什么花?”“开黄花呗。“峰峰顺着熟悉又甜蜜的话转回身去。

峰峰惊呆得喜出望外深情地望着秀秀。

秀秀的眼泪一下子流出眼圈,她愧色地望着峰峰,峰峰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峰峰和秀秀拥抱在一起,悲喜交加心血涌卷。

秀秀的女孩正在追逐一只花蝴蝶。

此时,他们有好多话要说,唇在启动却说不出一句话。他们用紧紧拥抱交流着两颗久别相恋的心。

春风在荡漾着,鸟儿在”啾啾“的啼鸣,一对对花蝴蝶在互相追逐着,绿草红花相拥在阳光下,这一切显得是那样的多情多彩那样的靓丽。

你可曾照过镜子,你是否相信,你的美丽举世无双,令人倾倒?但我爱你的心灵,胜于你的容貌。

别列车进站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随着拥挤的旅客,往站台口走去。背上的旅行包过于沉重,便她感到两个肩膀和胳膊直往下坠,痛酸的很。

“他来了么?”刚出站台口,她的双眸便透过夜色,在人群里寻觅起来,很怕他那魁梧的身躯从自己的眼睛里溜掉。

站前广场上,停着成排成行的轿车、面包车、大客车;人们的喧闹声,旅店和饭店拉客小姐的吆喝声,各种车辆的鸣笛声,汇集一起犹如那悦耳动听的交响乐曲。整个车站在欢腾,热闹非凡,她的情绪被站台前喧闹的气氛所感染,觉得心旷神怡。

他来了。她终于看到了他。

许是兴奋,许是羞怯,她的心狂跳的厉害。常言道。新婚不如久别。可她和他即是新婚,又是久别。婚后的第四天,正当他们沉醉于新婚甜蜜的时候,他收到部队的电报,让他火速归队参加军事演习。蜜月生活虽然是那么幸福,又是那么诱人,可他没听她的挽留,当晚就归队了。二年零八个月的时间飞逝而去,几百个日日夜夜呀。牛郎织女的生活,使她朝思暮想,多次在梦中同他欢聚。

来到身前,他用热切的目光凝视着她。——他比以前瘦多了,英俊的脸庞在灯光的辉映下,显得狭长,明亮的瞳孔中也带着倦意。

看到他,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睛湿润了,若不是旁边有人,她真想扑到他怀里,让他用宽阔而火热的胸膛,向自己输流和弥补离别二年的热量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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