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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从限制到妥协

但在新建的大川或小川孔庙,情况则完全不同。外姓人再也不受任何限制,而且在祭献供品的时候,女人也不再被禁止。在1992年小川晚间典礼举办之前的下午,送供品的队伍将各种食物和牺牲扛到庙里。这个队伍从一家的院里出发之前,县文化局的前任领导发表了讲话并向摆在桌上的供品叩头敬香。这些供品被运到庙里之后,参加者被告知,第二天白天祭献的时间再回来参加仪式。

随后的晚间典礼由孔氏家族特意挑选的人们参加,大多是年高德劭的老人。此前,小川庙会的组织者向永靖县孔姓村中一部分受尊敬的男性老人发出邀请信。这些老人征求本村核心人物的意见后最后选定代表。小川孔庙的晚间仪式于午夜正点开始,持续到日出。其间,大约八十个孔氏代表轮流叩头上香。礼乐由吹笛子、敲皮鼓、拉二胡的三名礼生奏起。整个典礼分四个部分。以唱诵祭文敬请祖先灵魂享用供品的仪式为开始。最后的仪式当地称为“送神”,所有人都要跪倒在地,低头施大礼,以示尊敬。

在准备晚间典礼时,来自大川孔庙的庙管们一直强调夜间举办的仪式仅仅针对族中挑选出的人们。根据前一年大川举办典礼的经验,他们判断其他人很可能试图进入大殿。他们担心,晚间典礼仅限族人代表的规矩可能会被违犯,但就在小川孔庙夜间典礼开始之前,一场暴雨倾盆而下,因此打消了他们的担忧。他们觉得也许根本不会来多少人。这场大雨毕竟使得通向小川孔庙的一个陡坡道变成了泥泞的险径。但当他们来到庙里时,不但被邀请的孔家代表全部到齐,而且有另外一大群没有被邀请的人们也出现了。这些不速之客就在院里两个帆布帐篷里面避雨。见此,来自大川庙管与小川孔庙的负责经商量决定,把大殿的三个门全打开。未被邀请的人们可以在门外观看典礼,而老太太们则被允许坐在殿里的两块空地上。

虽然大殿内人多得拥挤不堪,但典礼却有序地进行。尽管主祭的副手们并不完全能听懂唱诵的祭文或礼器的名称,仪式还是准确而庄严地进行着。礼仪助手们的首要任务是运送牲肉供品并安排蜡烛、油灯、祭酒等物。

对于被选中参加典礼的很多人来说,孔家人的仪式语言相当费解。这些人的主要职责是根据主祭的指令叩头敬香。倘若他们听得懂指令的话,这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指令是晦涩的仪式语言。为了应对这个挑战,仪式词语先被翻译为通俗语言并写在一张纸上备用。一旦人们听不懂仪式指令,一位学校老师就会根据事先写好的纸条告诉大家要拿什么祭品或要做出哪些仪式动作。有一些被选中的参加者连点燃蜡烛或香烛的仪式指令都听不懂。奇怪的是将仪式语言翻译成日常用语的程序竟然没有破坏仪式的进程。一旦需要求助那张纸条,负责提示别人的那位老师就会悄悄地将指令翻译成为日常用语。在仪式主持人诵读文言文并不断发出仪式指令之间,负责翻译的那位老师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好似如果出声太大就会惊动神灵一般。

被允许进入大殿里的女人们就更不知道主祭在说什么。但她们表现出极大耐心,津津乐道地看着男人们做出的每个仪式动作。孔家人的几个辈分较高的“老媳妇”被特例允许与男人们一同参加了一部分仪式程序。在仪式末尾,所有旁观者叩头施礼。

参加晚间典礼的女人大多是孔家出嫁的女儿或娶过来的媳妇。但其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与孔家无关的女人。例如,来自小川二十公里之外的一个巫婆从家乡带来三十多个女人举着一面刺绣着“兴儒盛世”四个大字的锦旗。旗子边上的小字是人名和村名。这些女人中没一人姓孔或是孔家的姻亲。对了,锦旗上所有用字都是繁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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