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龙乃帝室象征,赤龙鼓则是齐国战鼓,但凡齐国城池,四方城门,皆立此鼓,一旦有敌军迫城,则以金槌击赤鼓。
姜漓曾在临都听过这样的声音,因而当茶肆之中传来赤龙鼓音时,便意识到了北方有敌军迫城。
会是谁?鼓声自北方来,难道是北赵?还是说,是北胡那位头蛮单于。
不该如此啊,北赵北胡这几年打得火热,哪里还有精力来犯她齐国边境?至于那些个依附北胡的大小部族,也没这份胆量才是,齐国国势再怎么衰微,也比那些不开蛮化就几万人蹦跶的小部族要强上不止千百倍啊?
……
齐子川到北城门的时候,姜漓已经上了城关许久,白沙城守将杨青浩眯眼盯着远方,“殿下,是荒人。”
起初姜漓过来说她是要助大军杀敌的江湖侠士,守城门石梯口的将士愣是没让她上一步台阶。直到掏出那枚赤龙符,还是那小校递上城关许久,这白沙城守将杨青浩才慌张下了城,诚惶诚恐来接她上关。
毕竟是大齐成建制的军队,杨青浩的表现到不能说怠慢。盯着这位右脸脸颊被一道长刀刺啦划出狰狞刀痕的白沙城正四品的守将,姜漓点了点头,她对北荒的情况了解虽不多,但荒人善战的名头还是听过的。
荒人生存环境极为恶劣,土地贫跷不说,更是天灾连连,然而正是那样的环境,造就了荒人战卒“过万不可敌”的名号,同时同等人数,定是草原战力最强的一支部族。而北荒大君手下两大强军,苍虬,狼兵,苍虬纹虬影于臂,狼兵刻狼头于胸,更是其中翘楚。五万荒人之所以能在草原立足,正是依赖这两大强军的绝强战力。
方才虽然只远远看见来人辫发赤膊,断定是白登山北的荒人,但姜漓敢肯定,来的这约莫一千人马,定是苍虬狼兵两者其一。
敢一千人攻白沙城,若非那样的强军,不啻于飞蛾扑火。
姜漓望着城外不急不慢赶来的北荒军马,神色微蹙,突然听到有人过来禀报,“将军,有人自称是殿下旧识,求上城关。”
杨青浩望着姜漓,却见姜漓又点头道,“让他上来吧,他跟我相识,乃是稷下学宫的学子。”
姜漓一块羊脂玉润通体赤白相间的赤龙符如齐帝亲临,杨青浩自然不敢不从,但相较而言,稷下学宫的名头其实更胜一筹,齐国在朝权臣半数以上出自稷下学宫,而军伍之中,一些兵法大家也多在稷下求过学。
若是来人精通兵家战法,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怕是更有益处。
“可是荒人?”齐子川一语中的,让姜漓同杨青浩刮目相看,瞧见二人神色,齐子川哈哈大笑,“果然如此。”
“你来做什么?”姜漓也不问为何齐子川就笃定她在这城关之上,打与齐子川在牟野认识,她就知道那人肯定了解她的身份,况且她虽不谈及自己出身,也没有刻意回避对皇城的一些见解,只要不是过于愚钝,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虽然齐子川这个男人身上就有很多可疑之处,但好在也算有些文人风骨和百家学识,一个跨刀走江湖,一个负笈游四方,顺路走在一起,也多些乐趣。
不过姜漓并不打算让齐子川搀和进来,毕竟他一个文弱书生,哪见过沙场阵势,万一害了性命,还是她姜漓连累的。
齐子川没回答姜漓问话,朝城中望了下,“这位将军,若我所料不差,城中那些个荒人,怕是按耐不住了吧?”
白登山一道天险横绝齐国与荒原,能翻过白登山到白沙城的荒人,要么到齐国来做买卖,要么就决定定居齐国,无论哪一种,都是实力强大的武者。这些人要真是汇聚起来,也是一股极大的力量。
杨青浩一阵轻笑,“他们?不过三五十人乌合之众,难不成还能破了我的北城门?”
齐子川听了悻悻一笑,并未做声,而是朝逐渐迫近的烟尘望去。白沙城北城门城关之上,随着杨青浩一声“放城弩”的爆喝之音,一排立在城关上,用巨大桐木跟莽牛筋制成的守城冲天弩,顿时攒射出漫天如长矛大小的弩箭。
那逶迤而来,奔腾状若长龙的烟沙也突然一滞,在巨大弩箭射程外停下,直箭停尘落,才看见来人真正的模样。
赤膊辫发,臂着苍虬,正是北荒苍虬无疑。
“来得有些晚了。”齐子川的声音有些懒散,“白沙城的堞楼望塔能看远近十里,我从城西过来,要两刻钟时间,但他们快马一个奔袭,不过一刻钟罢了。但他们现在才刚刚赶到,所以嘛,将军,城里是真不太平。”
姜漓盯着齐子川,心里不免一番赞赏,这齐子川,看来对战场之事还颇为精通。
杨青浩微微皱眉,思索一番,招来身旁副将,“临冬,带弟兄去看看,叫城门那边注意,提高警惕。还有,再派人告诉城守大人,是荒人过来了,我这里要动用兵库的穿甲箭,让他务必派人送过来。”
齐国而今文强武抑,要动用兵库里的一些重兵铠甲和穿甲羽箭,没有城守开口,他杨青浩是调不动的。
姜漓微微蹙眉,“告诉你们城守,若是他怠慢了,我要他脑袋。”
茶楼中姜漓自然听过一些关于这位所谓风流实则脑满肠肥好色无比的白沙城守得故事,若非依着临都中的贵人,哪能做到这白沙城守的位置。
王临冬诺声而去,齐子川满意朝姜漓望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