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时候去晟明殿找王上,怕是寻不见吧。”
姜漓从武功山晨练回来,正打算去晟明殿找父皇说那李牧芝的事,突然听到晴铃这样说,又停了下来,“怎么了?这时候刚下早朝,父皇应该还在晟眀殿逗留些时候啊?”
晴铃迟疑片刻,“殿下怕是不知,今日啊,王上并未早朝。”
“今日未朝?为何?难不成司徒玉那狐媚子又把父皇留在了未明宫?”
“不是未明宫,是秋轩苑。”晴铃忙解释道。
“秋轩苑?那是什么地方?”若是青環殿姜漓还想得明白,但这平白无故冒出来的秋轩苑却让她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司徒玉搬了寝宫?”
“殿下,不是玉妃娘娘,听人说那人原先是教乐司的舞姬,就是前几日秋狩的时候得了王上恩宠,而今啊,可是封为贵人了。”晴铃似乎有些想不起来,朝婉儿问了一声,“婉儿,那贵人叫什么来着?”
“姐姐,是绾贵人,听说原先名讳叫做绾曦。”
“哦,对对对,就是她,绾曦,绾贵人。从昨日到现在,王上都在赐给她的秋轩苑里呢,这不大清早就叫大貂首给承天门传话,说是早朝取消。我也是到膳房拿东西才恰好知道的,还叫婉儿到别处专门打听了一下。”
姜漓心中虽有恼怒,却也生出一份快感,“好啊,这齐宫里,可算是出了一个能把父皇的魂从司徒玉那狐媚子身边勾走的人了。”
“听人说,玉妃娘娘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在未明宫制香调羹,赏菊看花,还专门让教乐司的人来奏了一曲歌舞,性质是格外的好。”
姜漓微微一嘲,“也是,她现在是清闲了,自然要捣鼓点儿其他事情来做,不然啊,这人,可是要闲出毛病来的。”姜漓略微思索,便对晴铃说道,“晴姐姐,那我去一趟秋轩苑,午间也是不回的,你跟婉儿就不必等我回来了。”
秋轩苑在齐宫北角一处极为幽静的地方,前些时候还是兰贵人的院子,后来兰贵人迁到月桦庭,这处宅子就空了下来,王振之所以把绾贵人安排到这里,就是因为这里远离未明宫、青環殿等喧嚣地方,齐帝姜显过来,便少了一些打扰。
只是王振没有想到,王上刚与绾贵人到院中歇息,便听到小黄门过来禀报舞炎公主过来给王上请安。王振没来由摇了摇头,苦笑着往惠心亭趋步而去。
“王上,舞炎殿下过来给王上请安。”
“阿漓?她过来作甚?罢了罢了,又是招摇山的事儿,让她进来。”姜显微微一笑,转头对绾曦说道,“美人儿,你可听过我这宝贝女儿的名头?”
“舞炎殿下聪慧秀婉,自然是齐国皆知,绾曦随身份鄙微,也对殿下仰慕不已。”
“哈哈,倒说不上仰慕,这小丫头,就喜欢一些刀枪棍棒,没事尽瞎捣鼓,没成想,还真弄出些名堂。”
“那是王上教导有方。”绾曦微微一笑,将手中糕点塞进姜显嘴里,又素手轻抬,递上一杯玉汾。
姜显接过杯盏一饮,“还是美人儿这张小嘴,最会粘人。”
姜漓初见绾曦之时,稍稍愣了愣,似乎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阿漓,见了父皇怎的这样神情?”
“阿漓给父皇请安!”姜漓微微一揖,然后走进惠心亭在姜显绾曦那张桌案前坐下,“方才阿漓见着绾贵人,一时惊为天人,稍稍有些失神,父皇莫怪。”
姜显今日心情格外好,一听姜漓这话,顿时大笑,“哈哈,美人儿,你可知你是这宫中第一个得阿漓夸奖之人,真没想到,我家阿漓也这边嘴甜。”
“哪里嘛,是绾贵人倾城之貌让阿漓叹为天人。”
姜显又将一杯玉汾尽饮,“好了,阿漓,父皇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专程寻到这里有何事?”
“还是父皇最懂我。”姜漓嘻嘻一笑,身子朝姜显那里够了够,“父皇,上次说的出兵助招摇山小王平乱之事,父皇可是答应秋狩之后应允的,阿漓就是想过来问一问,何时大军可动啊?”
“哈哈,阿漓,你莫要诳你父皇,朕何时答应过你要遣你去招摇山的?”姜显语气玩味,似笑非笑。
“父皇!”姜漓顿时起身,过来缠着姜显臂膀,撒娇说道,“你不是说同西秦皇子狩猎之后就陪我去吗?怎的这般言而无信。绾姐姐,你看,父皇现在是有了你忘了自家女儿,都不理睬阿漓了。”
姜漓一句绾姐姐把绾曦顿时拉了进来,让她顿时不知如何应对,姜显瞧见姜漓今日这般甜顺的语气,心中也是高兴,“好了好了,朕准你出兵,可好!”
“多谢父皇!”姜漓并未起身,眼睛依旧盯着姜显,“父皇,阿漓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无非是要钱要粮,就那三百人,爱怎么倒腾怎么倒腾去。
“父皇,儿臣可否要金科榜眼白牧做我炽炎军的随军司马?”姜漓瞧见父皇若有所思,似乎不打算同意,随即又补充道,“要不,就借这一次平乱也成。”
姜显不由想起昨日王振过来禀报白牧的消息,北赵扶风衡阳人,父亲曾是北赵边将,后来随伍云召奔袭北胡左谷蠡王营帐身亡,但因父亲抚恤被小人苛留,对北赵朝廷稍有怀恨之心。至于其他身份,到是干净得很。
“为何要他?”姜显虽然知道白牧此人是个人才,但却不知姜漓为何偏偏挑中了他。军阵谋略,他可是知道金科状元李岩东的本事的,就是李元礼,也多次向他推荐,至于说白牧,却还不露峥嵘,却不知阿漓怎得就选中了他。
“父皇当知那日在蟒山遇即化蛟之蟒,正是白牧与阿漓联手斩之。依阿漓看,这白牧若无形意境的修为,也怕是纳气巅峰,踏入形意境门槛。这样的人物,正是阿漓军中所需。”
“军中怕是不缺猛士吧,我记得你从薛甫那里得来的叫做朱荣武的偏尉,怕是就有纳气巅峰的实力吧?”
“父皇,白牧才智绝非你所见,就是儿臣,怕也不尽知晓,这次借他过去,就是想看看这人究竟如何,若真是大才,当竭力留在我大齐才是。”
“你是说他不愿在我大齐为官?”
姜漓似觉失言,“儿臣并非这意思,就是怕他是北赵人氏,对我大齐终究心存芥蒂……”
“好了,天下才智之士,我大齐也不缺他白牧一人,既然你有这打算,父皇允你便是。”姜显对李牧芝已经生疑,但在自家女儿跟前,断然不会表露出来。与其留李牧芝在朝中,倒不若随姜漓出去,看看这人真才实学究竟如何。
“谢过父皇!”
未明宫正厅之中,八处鸾纹铜鼎炉火渐渐升起,玉妃娘娘最怕清寒,因而还未入冬,便支起了火炉,若是真到了冬天,这未明宫中的地龙就要烧起。
“娘娘,湘妃娘娘来了!”
“哦?让她进来?”司徒玉放下手中香囊,对槿汐说道。
荀湘刚刚坐下,便对司徒玉说道,“妹妹,你可知王上近日宠幸了一位叫绾曦的舞姬,现在啊,还在那秋轩苑中与她缠绵。”
“秋寒渐重,姐姐辞了青環殿的暖炉,到我这里来,就是为这事儿?”
“妹妹,难道这算不得大事?”荀湘做出惊愕神色,“王上今日未去早朝,就是为了这绾贵人。”
“王上本也不喜早朝,朝中大事自有重臣禀告,若事事需要王上操心,要他们那些臣子做什么。你我后宫嫔妃,待在宫里就是,莫要因闲人碎语,无端被人算计。”
荀湘知道司徒玉是在与她打哑谜,心中不禁冷笑,只是嘴上却依旧热络,“妹妹可知,这绾曦原本是教乐司的舞姬,闭月羞花,娇婉倾国,万一王上……”
司徒玉轻声冷笑,“容貌?这些年宫里容貌脱俗的女子还少了?你我姐妹不照样把持后宫,我司徒玉虽不说艳冠六宫,却自认美貌不输他人。”司徒玉言语中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许醋意的,“至于说那什么绾贵人,过了这阵新鲜劲,王上对她的意思也就淡了下来。”
“可若是?”
“若是什么?”司徒玉抢过荀湘的话,“若是那什么绾贵人一直得王上恩宠,我等又该如何?”司徒玉冷笑,“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弱女子,凭什么与我们斗,我司徒家和你荀家都是当朝门阀,列侯外戚,她拿什么做依靠?莫说其他,就是平日赏婢子们的钱物,她都拿不出来,还怎么跟我我们作对?若是她不识好歹,我就让她变成第二个淑贵人……”
荀湘心中一紧,打了一个冷战,不由想起乾宁宫中惨死轩室的淑贵人。没想到,那女子方才入王上的眼,司徒玉便做了这样的打算。
这后宫,又是有好戏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