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言陌回绝，这人的脸色更青了，嘴里反复的小声嘟囔着“完了，完了，怎么办？死定了。”
言陌看他这样，估计是和其他几个人同样的情况，也不好再追问别的东西。就沉默着坐在那，等他情绪稍微安稳一点，顺便帮他想想办法怎么样能把这东西转出手。
两人面对面的似乎时间静止了一会儿，对方的嘟囔声也消停了。
言陌想了想，还是在意卖货给这些人的人物，就打算开口问他。可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人突然阴着脸，直勾勾的站了起来，身体有些发抖。
言陌被他这一动作弄得一愣，只听他阴沉沉的说道“这东西是真的，不然卖不出去我就只能死了。”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的军用刀，伸出刀刃对着言陌吼道“你快说这是真的！你是言家的小王爷！别人都信你说的！”
晨新闻声，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但因为屏风半透明的模糊，看不清，唯一能从透明荷叶的部分看到的角度还看不见那人手里握着刀，只以为是对方不满得到假货，在砸场而已。
这种情况以前也见过，当时言陌还是个小孩儿，每次鉴定都有大人陪在他身边保护他，以免有这种人会打起来。不过这种情况一般言陌把证据有条有理的说出来，对方就算不承认也拉不下脸再继续闹事。
“先生，这确实是件仿品，我怎么说也不能把假的说成真的啊。”言陌见这人似乎有点神经失常，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说道“你冷静一点，为了这么个东西，不值得啊。”
同时提防着，想把他拿着刀的手按下去。可他的手还没伸到能够到的地步，那人就神经紧张的手里的刀半点分寸都没有的划了过来。情急之下，言陌双手挡在身前，手臂上被划了几道血痕，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闪躲，却不小心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整个人绊倒往后摔，撞到了墙上。倒是墙上有一层软包的，撞的还不算疼，很快就爬了起来，继续拉开距离。
这几声巨响瞬间让晨新紧张了起来，跑着绕过屏风。先是看到言陌的白衬衫两条袖子都被血染红了，又看到对面的人手里握着刀指着他，一步一步的绕过桌子走了过来。
晨新的大脑当时当机了一下，下一刀挥过来的时候，一把将言陌拽到身后，另一只手抓住那个人握着刀的手，两人拧在一起打了起来。普通人赤手空拳总还是比不过有武器在手来的有威胁，晨新只有躲的份儿。一边打斗的声音，一边不知道从哪传出了一阵哨子一样的声音。
言陌被晨新拽的那一下没站稳，再一次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而这次没有椅子和墙的缓冲，摔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疼。听到哨音的来源，视线转了过去，看到桌上放着的那个青花瓷瓶上浮着一层雾一样的东西，颜色非常浑浊，哨音就是瓶口传出来的。浑噩之际，自己似乎被那哨音吸引，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听着哨音嗡嗡作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想去拿那个瓶子，却觉得一旁的屏风抖了两下，小七的声音大喊了一句“别碰！”然后看到他从屏风的另一面翻了过来，跳到桌上，一脚把瓶子踢碎了。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只是一个瞬间，等言陌反应过来，只看到周围地上被自己的手抹的都是血，好像刚才这里是杀鸡了一样，和晨新扭打在一起的那个人在瓶子破碎的瞬间也倒在了地上。
而在晨新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时，小七已经从桌上跳了下来，站在言陌身边，淡淡的问了一句没事吧。言陌看他淡定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有些反应不过来，嘴边一大堆的问题想问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嗯了一声回应他。
老栩进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好在这里隔音装修的好，没有惊动其他人。言陌交代他把事情处理一下，把人送到医院，此事不能向外泄漏半点。而他本人除了脸色苍白，看不出任何其他的异样。
老栩看到言陌手上的伤口，表示让他也去医院看看。言陌却只是用平时说话的语气说他没事，先回去了，像平时那样眯着眼睛笑，示意晨新离开这里。走出门时，言陌随手抓起一席桌布，把手藏了进去，在自己家的店里像做贼一样从后门溜了出去。
晨新担心言陌流了不少血，想强行把他带到了附近的医院。言陌看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呵呵笑了两声，说车的后备箱里有急救箱，在车后座上简单的做了一下消炎和包扎处理。随后给苍世打了个电话，叫他到公寓等他。
回程上晨新坚持不让言陌开车，言陌也不反驳，乖乖的坐到副驾驶上设定导航，还时不时的吐槽晨新是无照驾驶。
言陌看晨新的脸色都要拧成麻花了，好像自己身上的伤是在他身上疼一样。把被血染红的袖子又往上卷了两下，露出被包着纱布的手臂给他看，嘿嘿笑了两声说“你看！多酷啊！这可比网上的cosplay厉害多了！”
晨新看这小子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骂了他两句，说他还像以前一样，被打了都不知道还手。言陌表示，在常顺阁的鉴宝室他不能自己动手，是他老爹给他订下的规矩，因为怕人出去以后乱说，影响言家名声。
“遇到你那老爹，也真够坑的。”晨新一脚油门过了一个浅坑，车里颠了一下。“话说他今天怎么没来啊？”
“我高二以后就再没被他陪着去鉴宝了。”言陌砸了一下嘴“实际上我都大半年没见过他了。上次见面还是在言家的新年酒会上。”
路上小七一言不发，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时不时偷偷瞄言陌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晨新开口问关于刚才在常顺阁的事。自己因为专注于跟那个人打架，根本顾不及其他，只看到小七把瓷瓶踢碎，那个人也跟着一切倒下了。
小七表示，那时候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晨新从倒车镜里看着他道“也就是说和见到冷水墨时一样，只是看到了就知道该怎么做？”
“嗯。”小七这不咸不淡的回答实在是让晨新起了一点闷火，但是想到他失忆了又气不起来。
其实晨新已经对小七失忆这点确信了，因为小七根本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没有理由到自己面前装失忆，还在车站里拽着自己跑着逃命。再加上昨夜里言陌睡死之后两人也聊了不少，虽然只是晨新单方面的提问和说话，小七只是摇头或是点头，或者有时候干脆没反应，但是多少他知道，小七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他知道的就会回答是，不知道的承认不知道，听不懂的就不做反应，没有任何伪装。
但是说实话，晨新觉得他这个症状有点奇怪。一般失忆的应该不只是会忘掉自己，而是彻彻底底把脑子清空吧？而这小子干脆是把关于自己的都忘了，本能倒是都留下了。
后来几日后，晨新和苍世核对过后才了解，有些人失忆的确只是单方面的把‘自己’这个存在给忘了。这种症状就像你在电脑里删了几份文件，但是硬件还是不会变，小七只是在自己的大脑主机里把装了‘自己’这个存在的文件夹给删除了，其他的并没有影响。
晨新不再追问小七，也实在是开不了口问其他的，于是就陈述了他自己当时的情况。虽然当时打的一片糊涂，但是他余光看到言陌对那瓷瓶的反应不太对劲，追问的对象转换到了言陌身上。
而平时嘴巴从不打颤的言陌对此却说不出半句像人能听懂的话，从头到尾他只知道自己被人划了两刀，摔了两下，然后听到从瓶子里传出的声音感觉自己像是被摄了魂一样，接下来就一片空白，直到小七把瓶子踢碎。
说到这里，小七突然插言，说等回去他会好好解释。晨新又从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问他是不是想起什么。小七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有些模糊，但是我好像见过和那个瓶子类似的东西。”
晨新听小七说话，突然一惊，数着他说话的字数，超过十个字，看来有戏。就像冷水墨那时候一样，小七说话超过十个字保准有重点可听。这不爱说话的熊孩子可算是要好好说话了！
言陌扶额说道“你现在就算说那东西是附着冤魂之类的东西我也都信你了。”
“的确是和亡灵有关。”小七这句话出口，晨新突然有股想一头撞在方向盘上的冲动。言陌现在特别想给自己一巴掌，最近说话怎么都成预言了？得罪哪家神仙了吗？
晨新握紧方向盘，缓了一下道“你等我们安全到家了再讲。”
刚才的急刹车是毫无防备，小七直接被甩的一头撞到了前面的车座，有点委屈的回应了一声好，车子才继续往前行驶。
回到公寓时已经天黑了。车开进公寓地下的停车场，言陌看到自己车位旁边还是空的，知道苍世还没到。上楼，言陌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下，问晨新出门前有没有锁第二道锁。
“锁了啊。”
言陌突然轻声道“有人来过。”
晨新点了点头，秒懂了他的意思，警惕了起来。言陌公寓的钥匙有三把，一把言陌自己拿着，一把在晨新手里，还有一把备用的在车里。自己确定出门之前是锁了第二道门锁的。有钥匙的两人这段时间都呆在一起，没人单独回来过，也就是说有贼啊！
钥匙在锁孔里咔嚓一转，门一推开就看到整个客厅好像被龙卷风刮了一遍。此时从阳台传来‘咔嗒’一声，三人越过一堆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家具往阳台跑，只看到一只登山用的飞虎爪挂在阳台上连着一条绳子往下垂。
晨新拉着绳子往上拽了两下，发现已经没有了下垂物的重量，爬下去的人已经跑了，无语道“这贼该不会是特工训练出来的吧？这里可是十五楼啊！”
“我觉得可能以前是抢银行的吧？能翻这么乱！”言陌回头看着被翻成儿童玩具箱一样的客厅，摇头叹气。
“报警吗？”晨新把绳子收上来，放到一边。
言陌摇头道“先看看丢没丢什么东西吧。”
晨新本来还想问言陌为什么不报警，却又有种这问题问出口会被他骂的预感，还是决定先听他的，三人开始一边整理，一边看到底什么东西丢了。
实际上这屋里也没什么可偷的东西。言陌从来不在家里留现金，身上也不带，都是需要用的时候才去银行提款，所以家里也没有钱财可丢。
整个公寓是三卧一厅两厕一厨一书房。言陌几乎没在自己房间里睡过，大部分在家的时间都是在客厅和书房里，卧室里除了衣服也没放什么东西了。书房桌子上的文件有被翻过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没丢。
晨新在整理书桌的时候又无语了。桌上除了言家古董方面的生意打理之外还有一堆漫画，和一些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的零食。而且这零食似乎那贼还吃了几口！
晨新实在看不下去，把整个书房都大扫除了一遍。打扫的时候发现抽屉里有个上了锁的夹层，就问言陌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里面锁了一把手枪和一把短刀。
这时候晨新当机已久的大脑终于转明白了为什么言陌不让自己报警了。他家是倒兵器的！谁知道这屋里还有哪藏了什么弹药夹子之类的！
小七和言陌收拾客厅和厨房，发现了两个严重的问题。
“看来晚饭只能叫外卖了。”这是言陌打扫完厨房后发现的第一个问题。然而小七发现的第二个问题令第一个问题完全没了重量。
“画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