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他是我们新来的荣局长，您那天在公安局门口转悠，不知怎么晕倒了，正好荣局长遇见您，就是他把您送到这儿治疗您的病的。”巩枫说道，“姨妈，荣局长会给您报仇的。”
张老太似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急急地抓住荣臻的手，凄声哭道：“荣局长，您是好人哪！他们死得太惨了，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我会的，大娘！”荣臻坚毅的神情让张老太安静下来。“阿姨，你是这起大火中的唯一生存者，你一定要回想下大火发生前后的事情，帮助我们抓住凶手，给死难者报仇！”
张老太哽咽着，突然急声道：“荣局长，放火的就是油仔子，我看到他了，快去抓他！小枫，快去抓他！”她眼神渐渐散乱，“火火火……”
“医生，快来！”巩枫急得大呼。
医生进来后，说道：“她需要休息。她是心病，受刺激太深了！她不会有事的。荣局长，请你们走吧。”
荣臻与巩枫从医院出来，一路无语。巩枫悲凄的神情下掩藏着一种不可遏制的愤怒。
荣臻打破沉默，问道：“油仔子是谁？”
“萧天利！”这三个字是从巩枫的牙缝里迸出的，“他是天利油气公司的经理，麻七的四大金刚之一。”
“巩枫，不要冲动！虽然你姨妈说是他，但我们还没有直接的证据去动他。”荣臻深思着，“不过，‘8?23’大案的破案契机，或许就在金华纵火案上！走，直接去专案组，通知智弓局长，我们开个碰头会！”
“是！”
巩枫将车开上去刑警五中队的路。李智弓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家了，专案组的侦破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接到巩枫的电话，早已在五中队门口迎接荣臻了。
荣臻一下车，他迎上前，没有寒暄，直接把荣臻引向二楼小会议室，“荣局，大家都在会议室等你哪。”
荣臻一进会议室，气氛就立即热烈起来。坐定后，李智弓简要地将专案组目前的工作进展向荣臻作了汇报。
荣臻思索着，说道：“同志们，专案组成立以后，成绩是显著的，战果不小。你们一举拔掉了23个盗油点，拘捕了36名盗窃国家资源的‘油耗子’，市委、市政府与省厅的领导是满意的。但他们与我更关心的是‘8?23’大案的进展情况，今天来，我就是想听听，大家对‘8?23’大案有多大的收获。”
李智弓说道：“荣局长，拔除的23处盗油点，是有人秘密电话举报的，根据举报人提供的线索，我们成功地摧毁了他们。举报人无疑对这些采油点是非常熟悉的，因为这23处采油点隐藏得极其隐蔽。通过审讯得知，他们将原油全部销向本市，从我们掌握的证据看，这23处有18家隶属路通集团，5家隶属民生集团。也就是说，这些采油点是这两大集团的供油网点。但审讯的结果是，他们只承认是单独的个体，除了有经济上的往来外，拒绝承认与这两大集团的隶属关系，且他们也不承认盗取的原油是直接销售给这两大集团的。”
荣臻仔细地听着，点燃了一支烟，顺手分掷给李智弓及抽烟的一些同志。
“荣局，我们面对的这些人极其狡猾，从没收的账本上看，只有数字，没有留下购买方的任何证据。但毫无疑问，他们是直销给了天利油气公司，大多是通过天利油气公司下设的收油点进行的。天利油气公司是路通集团的下属企业没有问题，但依据这些，我们却没有办法直接对天利油气公司下手。”
刑警老张喜欢抽烟斗，专案组中他负责审讯组。他静静地抽着烟斗，李智弓话音一落，荣臻的目光就看向了他。
“我也说几句，荣局，从初步审讯的结果看，这23处采油点负责人的供述有三个疑点：一是他们一致否认归属任何集团；二是他们一致否认把油卖给某一固定的人或公司；三是一致否认相互之间有任何关系。”老张说道，“这次抓捕行动，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但他们如此一致地否定这些事，说明他们在出事前，必然受到同样的告诫，才有如此一致的口供。应该说，他们一定有共同的上级部门。
“另外，在审讯中，我们将这23人分成两伙，一是路通派，二是民生派。民生派的这5人承认他们将盗取的原油卖给了天利油气公司，但提供不出天利油气公司收油后给他们的收据。但这5人的口供一致地说明，另外18家采油点是路通集团的采油据点。”
邢丽踊跃地举手道：“荣局，在接到举报的电话记录中，我发现两个疑点：一是这些举报电话是同一个人打的，但用了12家公用电话。声音虽然是模仿的，但我听得出绝对是同一个人；二是此人举报的23家采油点，有18家是路通集团的，有5家是民生集团的，我们可不可以判断举报人是民生集团的人呢？如果是民生集团的人举报的，他们有什么意图？难道是想借我们的手打击路通集团吗？很显然，他们同时举报民生集团的5家采油点只是在掩饰他们的真正意图。因为这5处采油点以前曾经被我们打击过，处于废弃状态。对民生集团来说，他们并没有损失什么。”
荣臻赞许地点点头。
他早就盯上了坐在一旁似乎魂飞天外的肖天，这小子在想什么？肖天手里摆弄着一些纸片，显然没有认真听大家的分析。
“肖天，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荣臻直接点将了。
肖天居然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邢丽在下面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他才醒悟过来，他连忙站起来，傻傻地问道：“荣局，问我？”
引起一阵哄堂大笑，肖天的脸登时变红了。
荣臻笑着点头，“肖天，你说说自己的看法。”
肖天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些圆纸片，有红的、绿的、黄的三种颜色，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知道这小子是活宝一个，常有奇思妙想。
肖天走到挂在墙上的山城地图前，将手中的绿、黄纸片贴到上面，说道：“大家看，这是23家采油点的分布情况。黄的是5处，绿的是18处。”
说着，肖天又把手中的明显小一圈的红纸片在地图上标到绿纸片与黄纸片上。
李智弓看着肖天摆的纸片，与荣臻相视一笑，赞道：“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肖天得到两位局长的鼓励，咳嗽一声，神气地看了一眼邢丽，然后说道：“黄纸片是5家采油点，归民生派，绿纸片18张，是路通派。这六张红纸片相信大家看出来了，就是‘8?23’六起大案的案发地点。”
肖天年轻的脸上焕发出青春的光彩，他那敏锐的分析将大伙的精神头一下子调动了起来。
“我毕业后，就跟着张师傅出现场，在座的各位可能出了其中的一两个现场，我跟着张师傅出了这6个现场。我们捣毁这23处采油点时，我跟着行动组又将这23个采油点全部走了一遍，我突然发现，这六起大案中的四起命案的案发地，后来都成了采油点。”
肖天神彩飞扬，眼中却又多了一些迷惑。
“众所周知，在农村发生过命案的地方，都被称为凶宅，平常是没有人敢去住的，这样的房子就是卖，也没有人敢要。或许是第六感吧，我后来又专门与邢大……邢丽去了一趟这些地点。”
众人面带笑意，知道这小子又差点脱口说出邢丽的绰号“邢大美”了。邢丽面飞桃花，恨恨地看着肖天，嘴角却露出了难得的温柔笑意。
肖天用很肯定的语气扬声说道：“我的结论是，这四起凶杀案必然与建立这四处采点油的人有关。或者说，凶手就是看中这些地方更方便建立采油点，但受害者又不愿意卖地给他们，才招来的杀身之祸！我们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就是这四处采油点！”
全场寂静无声。
肖天尴尬地搓搓手，小声说道：“我的话完了。”低头溜向自己的座位。
荣臻鼓掌，赞赏地看着肖天。
一时，掌声响起。
肖天的脸更红了。
邢丽在桌下又狠狠地踢了他一下，肖天这下子来了精神，举手报告道：“荣局，邢大美虐待我，在下面踢我一脚！”
众人差点笑翻，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智弓也大笑起来。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一扫刚才的凝重与压抑。
荣臻站起来，他走到地图前，说道：“同志们的发言很好，尤其肖天同志的发言更精彩。”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色纸片，“不要小看了这些小纸片，它们让我们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众人掌声再次响起。
肖天看看似乎还在生气的邢丽，赔笑着小声说道：“晚上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
邢丽白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浓。
荣臻说道：“下一步，我们要查清三件事：第一件，加大审讯力度，必须查清这18家采油点的幕后老板是谁，尤其是这4处采油点的！这是我们工作的重点；第二件事，加大取证力度，围绕这四起凶杀案的社会背景、围绕死者的亲属做深入细致的工作；第三件事，广泛发动群众，宣传我们坚决打击犯罪的决心，争取人民群众的支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有他们的支持，犯罪分子必然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荣臻神情坚定，“犯罪集团内部也有尖锐的矛盾与冲突，在这次举报之中，我们已经可以这么判定。狗咬狗的好戏即将上演，我们不能坐山观虎斗，我们要给他们浇上油，点上火，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荣臻说完，对巩枫说道：“巩枫，你把今天我们在医院中了解的情况给李智弓局长汇报一下。我下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如果大家没事，散会吧。”
荣臻走到李智弓面前，握着他的手，深情地说：“老李，回家看看吧，别把身体拖垮了啊！”
李智弓笑道：“荣局，你来了三个月了，不是一样也没有回家看看吗？抽空把弟妹接来看看吧。”
“巩枫，你把我和老李送回去，一起回局！”荣臻笑道，“否则，老嫂子会批评我了！”在回局的路上，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荣臻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大雨出神，喃喃地说道：“今年的雨水大啊！”
李智弓不语，看着荣臻有些憔悴的面容，不觉有些心酸，荣臻来到山城后，可睡过一个囫囵觉？此时，他一定是在为民警家属院的那些破旧平房忧心啊！
果然，荣臻面色凝重道：“老李，我们下午开个党委会，要抽出一个局领导靠上做基建工作，尽快把小清河边的那百亩地拿下，筹建民警家属楼。我们要让民警们与其他单位的同志一样，住上宽敞明亮的家属楼。”
“好！同志们做梦也想改善住房条件啊！”李智弓长叹一声，“可是，资金问题如何解决？这不是小数目啊！”
荣臻道：“我算了下，我们机关目前300多号人，住宅相对分散在市区，地价相对较高，我们目前的办公楼虽然旧些，但却处在闹区内。随着形势的发展，市区人口必然激增，但市区的道路与城建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以后将不利于我们快速出警。我想把旧办公大楼与家属区卖掉，我们会筹备到1000万左右。我再向市里争取政策上的优惠条件，把返还款全部给我们，这样的话，加上财政拨款，我们将大约每年有1000万左右，然后我们民警大约每人集资10万，又将会有3000万，我们就有5000万。我想征下小清河那块地，包括办公楼、家属楼一齐盖，大约会在9000万左右，以我们的信誉作保证，我想贷些款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这样算来，在我五年任期内，也会还清所有欠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