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慢着，还有事
牢房里并不潮湿，一根根的粗木桩子隔成一间间小包间。只是这牢房四面墙壁并无通风的窗口，整个大牢内空气十分污浊不堪。
随着狱头往里面走，各种刺鼻的味道更加的浓重丰富，简直像一团雾。尿臊味，屎臭味，汗酸味，还有犯人伤口腐烂化脓的肉坏味，呛得西门卿差点喘不过气来。用手捂住鼻子才得以前行。
这里的犯人并不像后世描写的牢房那样，一有人进来就抓着牢门大声的叫屈喊冤。没有睡着的犯人们，木然地望着这一行人，目光呆滞，根本就没有人说话。这中间犯人们的鼾声，还有些受伤者痛苦的呻吟声，偶尔有一声哭泣声。
来到一个牢房门口，带路的狱卒站住了，一边用钥匙打开牢门，一边讨好地对管家李安道：“晚饭前带回来的偷鸡贼就关在这间。”
这间小牢房里，随地躺着四个蓬头垢面的人，听到牢门上铁锁链哗哗地响动，都无动于衷，并不起身来看，各自闭着眼或者真睡或者装睡。三更半夜，狱卒来牢房，绝没有好事！
“偷鸡贼，快起来，放你出去了。”
狱卒钻进去，用脚踢踢酣睡的金三胖。
从沉睡中醒来的金三胖并不相信，睁开眼，看看狱卒，不敢吭声。虽然刚进来，但是他已经听里面的三个前辈说过：慢慢长夜，这些看守老爷们，闲得无聊，经常会挑选犯人，弄到外边想尽法子折磨找乐子。把人给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可受罪了。
“还愣什么？赶紧起来，有人替你说情，放了你。”
狱卒见金三胖不吱声，放下手中的灯，蹲下去，替金三胖开了手上的锁链。金三胖这才坐起来，看见西门卿站在牢门外，这才相信狱卒说的是真的。咧着嘴笑了笑，一笑，扯动嘴边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金三胖被打的挺惨的，特别是脸，到处都淤青，估计他妈要是站在面前估计都认不出来。更糟糕的，一条腿也受了伤，只能一拖一拖地走。
金三胖看着西门卿，想说句感谢的话来，刚一张口，又疼了起来。西门卿见状，摆摆收到：“什么都不要说，我答应过时迁兄弟，他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有什么话，等你伤好了再说。”
何曾有人拿他们当人看待？
金三胖听闻西门卿此言，顿时感激涕零，眼泪鼻涕一起往下落。连连点头不语，默默地跟在后面。
出了牢房，西门卿让小三拿出两三百文钱来，丢在门口的桌子上道：“劳烦各位差哥了，这点小钱，不成敬意，几位拿去买点酒喝。”
“使不得，使不得。李管家亲自来取人，小的岂敢收钱。”
有了这意外之财，众狱卒都眼冒青光，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子上那一堆散碎的铜钱。狱头嘴上不敢着，眼睛看着管家李安，却伸出手，抓了一把，揣进自己怀里了。其他的狱卒，恐怕只要他们一转身，立刻就会扑上去抢一般。
西门卿见状笑道：“我的这位朋友，腿受了伤，走路有些不便，有哪位差哥愿意帮忙把人给我送回西门府？”
西门卿此言一出，在场的狱卒都不吭声。西门卿就丢下那么点钱，狱头抓走一把，估计有个五六十文的样子，剩下的能买多少酒？等他们把人送到，再回来，这一来一回间，起码小半个时辰都没有了，到时候，估计酒碗都被别人舔干净了。谁愿意干这类出力不得好处的事，一个个都把头扭到了一边。
狱头拿了好处，见手下这般形状。顿时脸一拉，用手戳着身边几个狱卒的鼻子骂道：
“他娘的，看看你们，平日里见到有好处，就苍蝇找屎一般往前粘，赶都赶不走；遇到出力的活，都变得跟兔子一样，看谁躲得快。真他娘的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简直把老子的脸都给丢尽了。你，你，你们俩个负责把人给我送到西门府上。”
狱头顺手点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狱卒。两人垮着脸，好像倒了八辈子霉一般的表情，磨蹭着，一左一右地架起金三胖，西门卿朝狱头拱拱手道：“多谢。”
狱头谄笑着：“不客气。他们把人送到后，还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做的，西门少爷尽管吩咐他们俩就是了。要是他们做的不好，改天告诉我，我一定会给西门少爷你出气的。”
两个狱卒脸更黑了。
出了县衙门，又与李管家分手。
有了两个狱卒的帮忙，走起路快多了。不多时，就回到了西门府。小三从门房喊了两个小厮，从狱卒手中接过臭烘烘的金三胖。小三吩咐他们把金三胖送到事先准备好的小院，让人给他烧水洗澡，连夜去请大夫来府上给金三胖诊治看伤。
两狱卒交接了金三胖，就想走，齐声朝西门卿施礼道：“西门少爷，人已经送到了。我们这就回去复命。”
“你们俩，先别走。稍等一下，还有事。”
西门卿连忙叫住了二人。二人心里顿时一咯噔：难道这个西门卿真的还有其他的活要派给自己啊。也是，不用白不用啊。这类占国家便宜的事，这些有权有钱的人最喜欢了。
前面说过，宋朝的军制，招募的兵勇太多，这些狱卒都是从厢军出身。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厢军已经不成为军，虽然编制还军中，但是有一部分人成为各级官员的奴仆下人，帮着官员做各种私活：打扫庭院，收割庄稼……这些厢军出身的狱卒已经习以为常了。
把金三胖送到了西门府，西门卿不让他们走，他们还真的不敢走。只好站在一边，等小三吩咐人安置好金三胖。小三见西门卿留住二人，也不知西门卿的意思。拿眼看看西门卿道：“少爷，还有什么事情要他们俩个做的？”
西门卿道：“这二人帮忙不小，着实辛苦了。每人赏一百文辛苦费。”
近些日子，西门卿出手不同往日，实在大方得紧。小三虽然心有疑虑，还是照着做了。
那两个狱卒听闻西门卿吩咐小三打赏他们每人一百文，顿时喜出望外：原本以为是趟苦差事，不料却得了大头。怎么能不让人开心。要知道，这一百文，快要等同他们半个月的粮饷了。
二人喜滋滋地接了小三递过来的钱，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地往地上一跪，朝西门卿磕头道：“多谢西门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