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这个上午,我和张帅坐在石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风轻云淡,碧草蓝天,我用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体味着夏日的明快和清朗。同样给我这种感觉的还有我和张帅的交谈。一样的复杂人生,一样的充满了变数的爱情,此时在两个女人的话下却是那般自然洒脱,收放自如。
素面朝天的张帅有些单薄,说不上漂亮,但属于那种耐看耐品的女人。我们聊的是她婚前的感情经历。和所有的爱情故事一样,其中有甜蜜和欣悦,也不乏遗憾和疼痛。应该说这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然而却没有我见惯了的寻死觅活,长吁短叹,自始至终她的眼角都挂着一种笑意,俏皮中带着几分聪慧。这样透彻的笑容和她的历练有关,也和她现在的生活境况有关,正像她所说的那样:“幸福的婚姻会让女人越活越单纯。”
事后,回忆我和张帅的交谈,我发觉当时我们谈到最多的一个词是“放弃”,而不是我以前在采访中经常提到的——坚持。在那个上午,当我重新思考它们的含义时,我好像对它们有了新的理解。我想,有时当我们拼命去坚持什么时,往往标志着事情已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而这时选择放弃,在某种意义上,也可能意味着另辟蹊径,柳暗花明。
几天前听一个当红小歌手这样唱着:“爱情有时是恶作剧,我要自己带着孤单抗体学会忘记。”是的,学会忘记,学会放弃,这和懂得珍惜同样重要。人生充满偶然,也充满选择,好与坏,快意与悲伤也许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时过境迁,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第一次谈恋爱我究竟碰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第一次谈恋爱时,我刚出校门。才参加工作不久,就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他比我大四岁,长得非常英俊,看起来也很聪明。记得第一次约会是在一个冬天的晚上。我是个很保守的女孩,有些犹豫,同宿舍的大姐说,没关系,他如果是想正经恋爱不会有事的。于是我就和他走进了夜色中。
那天晚上,我们说着上学时的一些事情,气氛很融洽。昏黄的灯光照着路上不多的行人,外边不像平时那么冷,偷偷看看旁边的他,连侧影看上去都很帅气。我心想:这就是恋爱呀?感觉不错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说:“看车,别碰着。”我转头一看,那车离我还有一段距离,倒是他的虚张声势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甩掉他的手,和他离得更远了。心想,真是的,分明是想占我的便宜嘛。
很快我们就分手了。分手的原因除了他那晚的轻率,另一个原因是在身高上他没有对我说实话。其实现在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那时因为年轻单纯,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事情就显得严重了。
我的父母算是比较开明的人,妈妈对我未来男朋友的唯一要求是,不能低于一米七。关于这个问题我问过他两次,他都毫不犹豫地告诉我,他身高一米七二。当时的我很傻,目测不出来,于是似信非信中,我穿着高跟鞋在自己的宿舍门上比了一道杠儿。我的意思是不一定非得像老妈要求的那样,只要他和我穿高跟鞋时的高度差不多,日后跟他出去别影响了市容就行,就算是一米六九也通过了,可结果那天他恰恰是站在那道杠儿的下面和我说了几句话,唉。
如果这能算恋爱的话,仅仅维持了一周时间。可结果,还闹出了个笑话,他居然跑到我的领导那儿告状:“管管你单位的张帅,她不和我好了。”我的领导告诉他: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情啊,现在就更不会管了。
时过境迁,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第一次谈恋爱我究竟碰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的第二任男友也吹了,可我从不遗憾没把真实的生日告诉他。
在单位我是少有的既是单身又有学历的女孩,长得也还算可以,所以很受热心人的青睐。于是经人介绍我又认识了一个人。他比我大两岁,是个退伍兵。身高足有一米八,超过了妈妈的标准,相貌也算英俊,而且家庭条件很好,父亲是某局的局长。第一次见面是我同学陪我去的。除了觉得他人似乎有点蔫,别的倒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那天上午,介绍人给我打来电话,说他要来单位找我,还说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爱说话,另外还有些信命,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让我不要介意。上午十点多钟,他果然来了,一直等到我下午下班,我俩一起骑车回家。
春天是个美丽的季节,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的脸上。那天我们都很高兴,不爱说话的他说了好多话,从儿时趣事讲到当兵的酸甜苦辣。平时二十多分钟的路,我俩走了有四十多分钟。终于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是哪天的生日,能告诉我吗?”我心里咯噔一下,当时也不知哪儿来的灵光一闪,我顺口把我同学的生日给报了出来。
回家后,我一相情愿地想着:也许如今的他已经变了,也许他会因为喜欢我而不再信命,也许这个春天会给我一个好姻缘……我当然不会为了对方良好的家庭背景而出卖自己的爱情,但是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如果他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的话,我会更开心的。忐忑地度过了三天,第四天我终于接到了他的电话:“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在震惊中回过神来,问他:“你去算命了?”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他挺诚实地告诉我,他找算命先生算了一下,人家说我俩命相不合……
就这样,我的第二任男友也吹了,可我从不遗憾没把真实的生日告诉他。
世事无常,真能未卜先知吗?
他那张阳光般灿烂的面孔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面的许多事情就从那儿开始了
现在人们越来越多地提到一个缘字,这里面的确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缘来的时候,想躲也躲不过,缘去的时候,想留也留不住。
几番曲折之后,我竟然在不经意间开始了真正的恋爱,认识了我真正的初恋男友。
我和他是在同事家认识的。星期天,我和几个人约好去为同事的女儿过生日。那天我出门有点晚了,急急地赶过去,一进门差点撞到一个端着盘子的人。我一抬头看到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那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笑容充满活力。事情过去很久,我都没想明白,那天我到底是因为差点儿撞了人家不好意思,还是被他那生动的表情所吸引,当时就那么近距离地对着一张俊脸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肯定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花痴。不管怎么说,那张阳光般灿烂的面孔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面的许多事情就从那儿开始了。
他是我同事的表弟,刚从部队退伍,在一个司法所做临时工,和我同岁。很快在我那个同事的撮合下我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那年我24岁。
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24年来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
从小我家家教极严,我生活的全部内容就是学习。身边的同龄人也多是每天抱着书本的乖孩子。可他就不一样了,上学时虽然成绩不错,可在班上是最出名的淘气鬼。他能说会道,人特别机灵,玩起来花样更是层出不穷。那些天每天下班后我俩就跑出去,去夜市吃小吃、看玩意儿,和他的战友聚会,唱歌,更多的时候是骑着摩托车到郊外兜风。
记得有一次,我们坐在田埂上,看着他笑逐颜开的样子,我忽然感到有些迷惘,我问他,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快乐?没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生活还可以是这样的。听了我的话,他突然变得沉默了。他告诉说,恋爱是幸福的,但真正的生活也许不会这么轻松。他说,他的家境不宽裕,父亲身体不好,弟弟也到了用钱的年龄,而他的工作还没着落,这些都是实际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是个好女孩,是长在温室中的花,我必须要很努力,才能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给你一个适宜的生活环境。”当时说这些话时,他紧紧握住我的手,目光极为真诚。我被深深地打动了,我的手感受着他发自内心的温暖和力量。我郑重地点点头,我相信即使以后我们的人生路上有风有雨,只要有他,我就会快乐。那天我们约定一起面对生活,共同创造我们的未来。
就那么一个夜晚,就那么一次,就改变了我们两个人的命运。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像所有的恋人一样有过误会与矛盾,但更多的是欢笑与甜蜜。
为了我们的未来,他借钱买了辆大发。下班后跑出租赚外快,我们见面的次数明显少了。
记得那年五一他在单位值班,把我拉了过去。那天晚上,我们去唱歌,同行的还有他的一个远房表妹。无意间我多看了那个女孩一眼,高高的个儿,长长的头发,穿了条牛仔裙,身材很好。可她那天情绪好像不太好,也没怎么和我说话。
再后来,他来得更少了。记得有一天大清早他就跑来找我,说是到市里来办事,顺路看看我。因为太早,我的宿舍非常乱,桌子上堆满了零食、书报,他一边麻利地帮我收拾,一边说:“你看,乱得像个啥,结婚以后你要是还这样,小心我休了你。”我冲他做个鬼脸:“以后干吗,现在不更省事,我又没说非你不嫁?”他突然愣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说:“我得走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就是想你了,看你一眼就行了。”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走了,留给我一丝温馨与甜蜜,也留下了更多的不解与不安。
接下来的事,你也许已经猜到了。那是两个月后的一天黄昏,见面后他突然说:“如果我们分手,你……你会有什么想法?”我很吃惊,不过也多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会儿,说了一句:“如果没有爱了,分就分吧!”他也看了我一会儿,脸上挂着一丝苦笑。那时我们已相恋一周年了。
当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心痛。我也曾想过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却无法说服自己我们已不再相爱。我突然觉得浑身好冷、好累。好像阳光被他带走了,留给我的只有无边的寒冷与漫漫的黑夜。我检讨过无数遍,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假如换成现在,我也许会问“为什么?”但当时的我却不会这样问。我的爱情王国里充满阳光与自由,自己再痛苦,也不会让我爱的人有一点点勉强和为难。
我以为从此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然而事情至此还远没有结束,接下来的是一次次的反复,痛苦不堪而又纠缠不清。终于在他的闪烁其词间,我知道了分手的真正原因。那是在一次酒后,他的远房表妹把他送回了宿舍,并且“照顾”了他一夜。再后来,她说有了他的孩子……事后他很懊悔,极力地想去弥补,可是已经无济于事。就在我们那次谈过分手之后,他又来找过我,想得到我的原谅,他母亲也流着泪求我,因为那时我们已经订婚了,他母亲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毕竟也很留恋我们之间的感情,于是我答应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做个了断。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事情没有太大的转机,他和那个女孩之间依然纠缠不清,他为此把车卖掉了,可那女孩说她不要钱,只要人……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那段日子我过得天昏地暗。
我还记得那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我默默地站在窗前,雨滴打在遮阳篷上发出“嘭嘭”的响声,我在想,我该怎么办?继续给他时间吗?即使他能从那女孩那儿脱出身来,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心无芥蒂地相爱吗?而等待下去的结果又会是什么呢?我设想着,如果他选择了对那个女孩负责,我只有离开;而如果他不能对那女孩负责,我也只有离开。那么我到底是该被动地等待结局,还是主动去做出自己的选择呢?犹豫不决之间,我忽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委曲求全未必全。”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我想到这句话时,我的心像突然打开了一扇窗,阳光从裂开的云缝间照射了进来。是啊,即使我委曲求全,我也未必能得到他,即使我得到了他,我也未必就能得到幸福。就是在那一刻,我决定了和他彻底分手。
总之就那么一个夜晚,就那么一次,就改变了我们两个人的命运!
人生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却由无数的偶然组成,每一次偶然都有可能让你的一生从此不同。情路漫漫,每个走上它的人,都可能会遇到各种预想不到的局面,而这时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知道如何去面对。
张帅说,她从没后悔过当初的选择,正因为有了那时的放弃,她才有机会遇到了现在的爱人。她说,勉强也许会令人暂时得到一些你想要的东西,但它却不能让你安心地享受。放弃本身也许是痛苦的,但它却能给人带来新的机遇。现在的她过得非常幸福,有时她甚至会想,幸福如果会溢出来,它一定是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