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灵魂在黑夜中游走,罪恶的血液在身体中流过……”风义信抱着吉它的手臂缓缓伸张,双手向着她的方向,似乎想要触摸那张让他相思欲狂的面容。
摄像师随着风义信的目光去寻找台下的“幸运儿”,却被现场导演慌忙制止,而转播间的导演更是直接切到了Wing乐团的近影画面,干脆不再给观众镜头,免得撞到“雷区”。
根本不知道场下状况的风义信,仍旧用他穿透人心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心情,“你,就快要解脱,你爱不爱我,不用想太多……”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讽刺的是台上日渐成熟的选手挥洒自如,台下的工作人员却一个个紧张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舞台上唯一知道“内情”的评委文迪,压抑着激动,他并不想向这组他一路看好的选手发泄自己为他们担下的压力,只是做着中肯的评价。当摄像机的镜头离开他,他不禁回首看向那令所有工作人员紧张的席位。
中年男人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离尘轻吁口气,撇开风义信困惑的目光,转头看向父亲的脸色。她原本从未在意过这个在她生命之初便选择放弃她的男人,从未想过要去在意他的态度与看法。可如今,为了她现在最在乎的一切,她不得不去在意他,因为,他有能力决定他们的命运。她不求“捷径”,只求“公平”。
虽然这十余年与他的接触并不多,却也大概清楚他的脾气。她知道他一定不能容忍阿信曝光了与她关系的这件事,一定会要他们在他的视线里消失。穆雪来说到乐颜父亲反对她与公子的事时一语惊醒了她,所以她毅然决定“顶风”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止可能会发生的“不公平黑幕”。
第一轮比赛,发挥小有失误的游浩被率先淘汰,成为全国第七名。
第二轮比赛,剩下的六组选手进行组合合唱,正好配成了三对男女。
“听前奏,这首歌是叫《我期待》吧?”中年男人忽然侧首问。
离尘怔了怔,点头解说:“这首歌是张雨生做的词曲,原唱是张雨生和陶晶莹,我们团都喜欢的信也曾经跟戴爱玲一起翻唱过这首歌。”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尖锐的目光已变得温和。
娇小的胡婕儿站在风义信身边的画面实在会有些不好入镜,于是舞台上多了把漂亮的椅子,他没有怨言的坐着唱,她娇俏动人的站在他身边。
“我期待,有一天我会回来,回到我最初的爱,回到童贞的神采。”也许是第一次与心上人合唱的关系,胡婕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风义信只淡淡的扫了眼胡婕儿,目光便又飘向离尘,“我期待,有一天我会明白,明白人世的至爱,明白原始的情怀。”胡婕儿痴缠的目光追随着让她着迷的冷酷侧脸,声音不自禁的柔美起来:“我情愿,分合的无奈,能换来春夜的天籁。”
风义信清楚的看到离尘的手势,也看懂了她的眼神,她在努力的告诉他,注意与合唱人的互动;告诉他,现在与他合唱的不是她,“我情愿,现在与未来,能充满秋凉的爽快。”
胡婕儿见风义信始终看着台下的“叶子”,不禁面显忧伤,轻轻的阖上双目,“say goodbye,say goodbye,前前后后,迂迂回回地试探。”
“say goodbye,say goodbye……”风义信召回自己完美的自制力,闭合双目片刻,再张开时已经完全投入歌中,看向合唱的对象,演绎着歌中的情绪,“昂首阔步,不留一丝遗憾。”
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目光,胡婕儿的声音再次因激动而颤抖,这一刻,风义信将自己对离尘的爱暂时转移到了她身上。
她唱到动情处,向他伸出纤白的手。已全情投入的他,自然而然的伸出大掌包住那柔软的小手。高亢的男声包裹着纤柔的女声,两个人的声音因同样的投入而完美的合二为一。
离尘再次松了口气,忽略心底泛起的淡淡的酸与痛,她转头看向父亲,等待他最后的宣判。
台上的三个评委一一点评着,许峰精辟地挑出了两人合唱前部分的不和谐,点出了胡婕儿的几处失误与小小走音,也赞扬了后半段的渐入佳境。
中年男人缓缓由座位上站起,沉声道:“离尘,再过两天是你继母的生日,她不想大操大办,只想能跟你还有你哥哥,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
“哥哥?”离尘茫然蹙眉,他跟那个女人的孩子比自己要大,也就是说他与母亲离婚前就已经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她理不清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复杂得让她不知要如何应对。
“把你的住址告诉我,到时候我派司机去接你。”
离尘心不在焉的说出地址,带上大号墨镜来遮掩自己的慌乱迷惘。
中年男人身边的助理清楚记下地址,他扫了眼在台侧注视着这边的高大男孩,轻拍拍女儿的肩膀,“你还要等到最后吗?我答应给你公平,看状况,他们今晚也会平安渡过,我先送你回去吧,已经有记者开始注意你了。”
离尘也瞟了眼台侧的阿信,努力将他的模样刻在心上,然后抽回目光,站起身与父亲并肩离开。
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立时松了口气,台侧暗影中的风义信却独自纠结起眉心。
爱情的本质就是自私得只容得下两个人,其间会有怀疑,会有妒忌。
信任,是爱情的基础,却也是最容易动摇的东西。
它需要两个人一起去捍卫,而不是摧毁。
在迷雾重重之前,年轻的心,是要选择信任与坚定,还是怀疑与妒忌?
3
虽然淘汰了10号黄博,风义信却只觉得虚脱无力。早早爬上床,闭着眼却又无睡意。他满脑子都是离尘与那个中年男人片段,甚至有不堪画面出现在他的幻想中,惊得他一身冷汗。
“秀才!”
“有!”黑秀明被突然由床上坐起身的风义信喊得一愣,“阿信,你没睡着啊?什么事?”
风义信翻身下床,面色严肃,“我要打电话,我需要个手机。”
黑秀明慢半拍的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们的电话都被收走啦,不准打电话嘛。”
海遗星突然得意的笑道:“阿信,如果我能帮你弄到手机,你要怎么谢我?”
风义信没说话,只是把冷凛的目光扫过去,磅礴的气势把海遗星骇出一身冷汗。
“那个,我是偶然看到祝茜茜有偷藏手机……你可以试着去跟她借……”海遗星的声音越来越小,当风义信冲出房门时,彻底没了动静。
风义信轻轻敲起祝茜茜的房门,为了能借到电话联系上离尘,他忽略了所有“规章制度”。
良久后,门轻轻开了,露出祝茜茜素白迷惑的娇颜,“风老大?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怕被辉姨看到,把你驱逐出去啊?”
风义信顾不得许多,看看左右无人便挤进房间,“我听说你有偷藏手机,可不可以借我用一次?”
祝茜茜似乎并不担心深夜一个大男人单独闯进房间,穿着月牙白的真丝睡裙的她关上门,在春光摇曳的卧室里翻找手机。
看清祝茜茜仅着菲薄睡裙,风义信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出现在这里有多突兀。不知她是否在故意展现性感,但她的每个动作却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猿意马。
展尽了万般风情,祝茜茜由皮包里翻出小巧精致的手机,送到风义信面前顺便送上纯净中藏着诱惑的微笑,“我真糊涂,这么半天才找到。借你用当然可以,但得替我保密哦,不能被辉姨知道。”
风义信敷衍的点头,注意到她的刻意诱惑是一回事,会不会“上勾”则是另一回事只要他不想,还没人能诱惑他成功。“谢啦,明天还你。”言罢,他转身便想离开暧昧的房间。
“哎!”祝茜茜一把拉住他,“你不就只打一个电话嘛,不要拿走啦,人家还要用手机呢,你就在这里打吧。”
风义信犹豫片刻,迅速按下一串惦念已久的号码。
等待总是漫长,哪怕只是几秒,也会变得那般漫长。
“喂?”电话终于接通,离尘睡意深浓的低磁声音传来。
对风义信而言,那淡淡的慵懒气息带着致命的性感,“尘,你在哪里?”没问出口的却是跟谁睡在一起。
“嗯?阿信么?你怎么这么晚能打电话的?我当然在家啊,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一大早就有通告吗?”离尘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怕吵醒了某人。
“哪个家?”风义信被无名火冲散了所有冷静与理智,口气变得尖锐。
离尘顿了片刻,“阿信,你怎么了?我在星海我们租的那个房子啊。你们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么晚打电话来?”
风义信无声的吐了口气,离尘焦急关切的语气的化解了他所有的猜疑与怒气。他面对着墙壁蹲下高大的身子,自嘲的勾起嘴角,“没事,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
片刻的窒息,离尘不禁漾起甜笑,“傻瓜!你乖乖的早点休息,雪儿跟阿花都睡得正香,我怕吵醒他们,等白天再打电话给我行吗?”
“嗯,”风义信沉声应着,却不舍得挂断电话,“尘,我好想你……”
“阿信。”离尘顿了顿,哑声道:“我也是……”
原本要问的话瞬间消失无踪,沉醉的男人恍惚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她这一刻在哪里,是跟谁在一起,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的心还在他这里。
终于挂断电话,风义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转身重新面对祝茜茜,送还手机,“谢谢。”
“朋友嘛,客气什么?”祝茜茜接过手机,白嫩的手指在风义信温热的掌心流连半晌,在他抽回手的刹那,才依依不舍的收回。
风义信面色冷凝,但仍不失礼貌的点点头,继而转身去开门。祝茜茜突然抢上前,小手压在他已握住门把手的大手上,急道:“等一下!”
“嗯?”
“我,我的意思是,让我先开门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啊,你也不想明天传出什么我们俩的绯闻吧?”
风义信默然抽回手,祝茜茜轻咬着嫣红的唇瓣,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你?你怎么会来?”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如黑暗使者般的站在门外。银灰色的西装包裹着他健硕粗犷的身体,宛若一只隐藏下所有暴戾的猎豹。他抬着手,似乎正准备敲门。
“想见你就来喽,星海似乎还没有什么地方是我进不去的。”梁鹰伸食指推了推眼镜,将祝茜茜的苍白慌张尽收眼底。
“我……”祝茜茜正犹豫怎么解释房间里的状况,风义信却在这时由她身后探出头来看门外的情形。
梁鹰恍若不觉得深夜有男人出现在他的女人房里有什么不妥,挂着深不可测的浅笑缓缓昂起头,“你叫风义信是吧?”
“嗯,是。”风义信感到难言的尴尬,见对方双手仍插在西裤口袋中,便也没有伸出右手去自找没趣,“我来跟茜茜借手机用,现在用完了,没事了……呃,就不打扰你们了,BYE。”
祝茜茜惶恐不安的将房门大开,看着风义信与外表平静如死水却愈加骇人的梁鹰擦身而过。
梁鹰如悠闲的百兽之王,迈着从容优雅的步子走进室内,淡淡扫了眼凌乱的床铺,在单人沙发座下。
“你……”祝茜茜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站着还是坐着,“怎么这么晚来?万一被记者拍到了怎么办?那个辉姨看起来严厉的很,你怎么摆平她的?”
梁鹰始终没看祝茜茜一眼,由口袋抽出一根细细的雪茄点燃,悠悠吐出一口缠蒙的烟雾,将自己的脸埋在迷雾之后,淡淡的道:“她不是铁人,晚上也要休息的。我刚跟龙老大吃完饭,顺道来看看你。”
祝茜茜见梁鹰由朦胧烟云后向她伸出手,赶忙快步上前,婀娜乖驯的偎进他怀中,柔声问:“S市的龙老大么?他怎么也来星海了?”
“他是为了新弄起来的龙集团,来跟星海的几个大户谈生意。巧合的是,我们都看上了莫氏发出的一个合作案。”梁鹰在那柔软馨香的颈窝摩挲着下颌,探寻她身上是否留有别人的味道。
祝茜茜怕痒地瑟缩一下,但却不敢推拒,“那你们不是成了对手吗?怎么还一起吃饭?”
“呵呵,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梁鹰开始在祝茜茜纤长的玉颈上轻轻的啃咬,“我现在没必要跟他当面发生冲突,就算要打击他,也不必非要真刀真枪。只要了解到他的弱点,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击垮这条龙。”
“他的弱点?是什……”祝茜茜剩余的问题只能吞回肚子,梁鹰的欲望席卷而来,她已无力再去管别的事情。
长夜漫漫。
有如火激情正在上演,也有两心在思念中煎熬。
不变的,只有夜空的寂静与月神的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