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苏之夏搀着那女孩子，关切道：“小心一点。”
那女孩子似有怯意，吞吞吐吐道：“之夏姐，我……”一抬眼看到了叶璞，半截话已经咽了下去。
苏之夏刚要说话，顺着她的视线，已经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叶璞，衣冠楚楚。
叶璞走了过来，望着苏之夏，又打量了一下她身边的女孩子。那女孩子zhi露出一双秀丽的眼睛，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惊愕，似乎不相信的样子，喃喃对着苏之夏说道：“之夏姐？”
苏之夏恍若未闻，脸上一片冰霜之色，她的目光从叶璞的脸上转过来，牵了那女孩的说道：“我们走！”
叶璞看着她们背影一直走到门诊楼里消失不见，才转身朝着病房走去。他心里疑惑渐起，那女孩到底是谁，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会是她吗？是李翔的妹妹，可是又是为了什么？
身边的手机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放到耳边。沈惠的声音传来：“叶璞，你现在到哪里了？你爸爸想和你说话！”
“我马上就到！”他回答，挂了电话。
“哎，叶璞，等一下，叶珺也在路上呢。有一件事可不可以麻烦你——”沈惠的声音有些迟疑。
“惠姨，请说！”叶璞依旧恭谨。
“叶璞，叶珺他——最近有些事，我只怕你爸爸见到他后会生气，麻烦你多多劝劝你爸爸，好吗！”
“惠姨，我会尽力！”叶璞回答。
“谢谢你，叶璞---。”沈惠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欲言又止，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一片忙音。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还在做最后的准备。
叶之明静静躺在那里，脸上倒是一派坦然，叶璞放心不少。
倒是沈惠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样子。叶之明问叶璞：“在公司里感觉怎么样？还做得来吗？”
“爸爸，放心，我会适应，”叶璞答道。
叶之明微微点点头，对叶璞的稳重谨慎颇为欣慰，才说道：“我知道，黄经理也已经告诉我了，你放心大胆去干吧，我会全力支持你。我已是迟暮之年，做起事情，难免思虑太多，畏手畏脚。你是青年人，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我断断不允许别人来拖你的后腿，叶氏如再不痛下决心整治一番，只怕就难以为继了。”
叶璞心下了然，叶氏所有的情况，他爸爸都洞若观火，只不过身体病痛拖累，使他精力不济罢了。
“我明白，爸爸，”叶璞转移了话题，“您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还是那句话医得了病，医不了命，”他坦然一笑，“只不过总要尽力试一试，运气好的话，再拖上几年，看着你成家立业，如果没有那个命，”他顿住了。
“你说的什么话？”沈惠插了进来，“就是不为自己，也不为孩子们想想？叶珺为了过来看看你，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不料听到此话，叶之明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老老实实在香港待着，我就谢天谢地了，我不用他回来在这儿显眼！”
沈惠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叶璞把手放在叶之明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爸爸，不要生气，叶珺也是一片孝心！”
叶之明冷哼了一下：“这里面有多少事情，你还不知道的……”
沈惠低声祈求：“之明，你不要说了！”
门轻轻被推开，有几个护士进来，要为叶之明做最后的一些常规检查。叶之明沉默了，屋子里的气氛也凝滞起来。
时间到后，护士们推着叶之明走过长长的走廊，叶之明抓了叶璞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才说道：“儿子，所有事情我都交给你了！”
叶璞心生戚然：“爸爸一定会健康起来的，许多事情，我还要向爸爸请教。”
叶之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点点头，放开了叶璞的手，沈惠疾步跟了一段距离，叶之明只是向她摆摆手，似乎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
手术室的门敞开又阖上，一切都归于平静。
叶璞站在走廊上，硕大的玻璃窗，天阴得压了过来，有小小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又飞快地消失无踪。
向下望去，是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时有救护车呼啸而过。
医院其实是一幕奇特的舞台剧，见证着所有的生老病痛。
忽然，叶璞皱紧了眉头，他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伏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边，似在哭泣。而有人从另一侧跑了过来，熟悉的驼色大衣，抱住了那个女孩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女孩子只是一味摇头。他疑惑更深，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定。
沈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低头看着地面，犹在发愣。
叶璞刚走了两步，走廊的另一端已经跑过一个人来，叫了声：“妈妈！爸爸呢？”
沈惠霍地一下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抱住了对方，埋怨道：“小珺，手术已经开始了——你怎么现在才到！喔，好像瘦了点，——奥，对了，见见你大哥！”然后又对着叶璞说道，“叶璞，这是小珺，你们很多年都没见了吧？”
叶璞停住了脚步，打量着叶珺，比之八年前，他高了一头，已经和自己不相上下了，只是瘦了点，穿着深蓝色的休闲西装，白色的打底衫，衬得干净的肤色，眼睛狭长，却很漂亮，眉目之间像极了惠姨。只是一只耳朵上有一个闪闪的耳钉，总是叫人觉得多了油滑之气。
“大哥？”叶璞见他的眼光已经向着自己这边瞟了过来，黑色的眼珠似乎更暗了些，他笑了笑，只是温暖却未到眼底。
叶璞只是在一瞬间就扑捉了一种微妙的敌意，他微笑着，眼光在这两人之间转了转，然后伸出手：“嗨，叶珺，好久不见！”
叶珺并没有伸手，他的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然后问道：“怎么舍得回来？”
“叶珺，胡说什么？”沈惠一把拉住了叶珺，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把他拉到走廊的一边，两人低低地说着体己话，只不过一度叶珺的情绪变得失控，“坐享其成”这四个字冒了出来，传到了叶璞的耳朵里。
仿佛有一根尖锐的刺从叶璞的心上划了过去，痛过之后，一片寂然。世事多变，他早已料到利益面前，有人早已变了模样，只不过更加急不可耐而已。
叶璞再一次踱到那扇窗子前，大树下面两个人早已杳无踪迹，只是雪下得大了些，大片的雪花，团团簇簇，扑了过来，落在玻璃上，来不及融化，形成了奇异的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