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一股劲风甩到了这个山谷,我才意识到我的霉运仍然跟着我,雪崩平时只听闻过的,今天让我遇到了。我发现有人在碰触我的身体,我稍稍动了动,让他知道我是活着的,好救救我,但不知怎么,那个人突然停住了手,我慢慢挣开眼,却只见那人已远去的背影。不要,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着救命。那个男人又出现在我眼前,他的嘴不停地在说着什么,但我好似什么都听不到,只用极尽哀求地眼神看着他,救救我。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看到自己已安然躺在一个有顶的屋子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于是又合上双眼,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有一双温暖的手扶起了我的头,让我的后背靠在他宽大的怀抱里,我的嘴里被送进了一勺苦苦的水,我慢慢地睁开眼。“姑娘,你终于醒了。”一位身着淡紫色汉服,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盘着头发,上面别着一根金簪的女士用洁白的丝绢擦干了我嘴角溢出的药水。“我还在梅里吗?”我还是混身没有力气,试探性地问着那位女士。她摇了摇头。“那我是在昆明?”我紧锁眉头,急于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人穿着怎么这么与世隔绝。
“这里是应天府。”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蓦然回首,发现自己正依在他的怀里,我慌忙坐起身,“应天府?”我低低地重复了一声,再回头看他,竟然也是古装,而且头顶还有发冠。我这是活着还是到了阎王府?“我还活着?”我再一次确认着。
“是的,姑娘。”那位女士笑了笑,“真是万幸啊,我儿子上山砍柴的路上救了你。”
我还活着,那他们是什么人,怎么穿着这么怪异,云南少数民族?我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我的救命恩人,在他眼里寻求着答案。
“姑娘,这里是大明国的应天府。”他那深邃的眼神坚定地看着我,似是已看懂了我的疑问。
什么?明朝?我穿越了,不对,虽然我相信在速度达到一定时,会形成穿越到另一个空间,未来或过去,但我分明记得发生了雪崩,我被一股冲力甩到了个山拗。这里一定还是梅里,我的头好疼,想抬起手揉揉太阳穴,“啊,我的手!”手像断了一般揪心地疼痛。
“姑娘,快别动,你的胳膊折了,”那个男人紧张地拉住了我的手。“郎中已经帮你接上骨了,还给你上了草药,我们这里的草药疗效甚佳,养上些时日,就会痊愈了,你切勿太过担心。”我无助地看着他,眼泪恨不得马上就要夺眶而出,我是倒霉,但如此荒唐之事怎么也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传来,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留着白色胡须的老翁慢慢地走进屋来。那个男子把我慢慢放倒在枕头上,忙站起身迎向那老翁。
“世伯,您真是神医啊,算她今天会醒,果然醒了,但她醒后,怕会活动胳膊,不利于伤势恢复,可否请世伯,帮她包扎下。”
“哈哈,你倒很是行家吗。我来看姑娘的伤势如何,”他走到我的床前,看了看我胳膊,“嗯,这草药真是厉害,伤口的感染已经都消了,红肿是很正常的。我拿了夹板来,帮你固定下,这样做有利于你的恢复,虽然给你上了我们这雪山上最好的创伤药,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呀,平时不要做些力气活啊。”他轻轻卷起我的衣袖,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他们换过了,自己也穿上了大袖汉服,老翁拿起那种用木头磨好的两块薄板,那个男人帮他扶着,老翁熟练地用布条绑上,然后又用一个大三角巾裹好我的胳膊,将两角系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们现在所用的石膏术在古代也有应用了。不,我不承认我穿越了,刚才这个老翁还说雪山,我现在一定还在梅里雪山,不是什么应天府。那他们为什么告诉我这是应天府?
“多谢!”我微微点头。
“治病救人是我的工作,不用言谢了,到是姑娘你得谢谢这位许公子,若不是他,你这小命可就交待在这了,”那老翁收起他的医用箱。“许大娘,这药要按时熬给她喝,不要让她的这只手用力,过几天我再来看她,先告辞了。”
“他世伯,还没顾上喝杯茶就要走了?”
“呵呵,不喝了。灵灵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我蒸了灵灵爱吃的桂花糕,我去厨房拿。”
“那就多谢了,我随你同去。改天让她来和你学学。”两个人同时离开了房间。
“请问……你……恩公怎么称呼?”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用文言文来进行这开场白。
“敝人姓许,名溢洋,字言怀。”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他憨憨地一笑,“我想我应该比你年长吧,我虚岁27,如果你不嫌弃,就叫我许大哥吧。”
看来我这长相在这算是年轻的了,叫恩人一句哥哥又有何妨呢。“多谢许大哥救命之恩,我叫苏雁南。”
他浅浅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姑娘,言重了。就请姑娘暂在寒舍休养,勿要胡思乱想,我们不是坏人,”他略顿了顿,轻轻吐出几个字“既来之则安之吧。”说完即走出房间。是啊,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是个怎么样的状况,我还摸不着头脑,索性养好伤再从长计义。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这位许大娘女儿的房间,她的女儿已经出嫁半年了,但好像离这里很近,经常会回来看她的母亲。许大娘待人很好,我行动不方便,都是她帮我梳洗、煎药,有时怕我闲得无聊,还和我聊聊家常,我的家庭,她的孩子们。我也曾试图了解下这里的情况,但她除了讲他们是大明国的子民,皇帝有多好,他们的生活有如世外桃源,为我描绘了一幅天下大同的景象。对于我的问题,不是支支吾吾,就是权当没听懂。当我的伤好得差不多时,许大娘会扶我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这是一个有着两层小木楼的院子,院子的主体结构,我猜应该是云杉,就地取材最为方便,听一起来的背包客们说过,这座雪山的云杉积蕴量很大。屋顶的建筑采用了中国传统建筑的飞檐,四角翘伸,仿若飞鸟展翅。靠近院门处摆放了一座木雕影壁,把我与外界完全地隔离,让我无从探寻外面的世界。院子的正中有一石圆桌,圆桌下面围着四个小圆凳,应该是为四口之家所设计。院门直对的正房被用作了饭厅,这家的男女主人都是住在楼上,只有许蕴洋住在楼下的侧房,对面则是男主人的书房。有时坐在石凳上,也会遇到许大哥进他的书房,他只是对我颔首一笑。好不容易盼到可以和他们一桌吃饭了,但他们竟然吃饭时是不说话的,古人真是很好地贯彻了食不言这个养生之道啊。
真想上楼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可没有主人的允许,我又岂敢越瑶池一步,惟有仰天发呆,偶尔听听许大娘唠叨谁家嫁娶,谁家添丁,最近她常抱怨的是气候反常,庄稼生虫厉害,今年不是个好年景。晚上只能去睡觉,对面的书房倒是烛火通明。来到这世间30年,从来没觉得时间是这样漫长过。看着他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我都在想念我的家人,而且愈来愈强。开了很多次手机,一点电都没了,通讯联系是指不上了,这深山老林看来只有靠自己摸出去了。来到这个什么大明国一个多月了,估计外面的救援队都会放弃对我的寻找,新闻恐怕已经播报我遇难的消息了。天哪,真不敢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那痛苦的神情立时出现在我眼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那个大夫说我的胳膊要三个月才能好,可能就是民间所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了,但他们草药的疗伤效果的确很好,医生吗,总是很保守的,反正我自己感觉伤好得已经差不多了,如果这时往出走,应该是可以的。什么应天府,什么大明国,我一定要想办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