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从崔隐那里走了出来,一脸喜色,小丫头刚刚问崔隐要了一副方子,知道能帮上少爷,并急匆匆过去邀功了。
路上与兰羽撞了一下,平日里对他极关切的兰羽竟然都没问她有没有事,就哭丧着脸走开,那方向是往外面。
“兰羽。”一声呼唤,兰羽也不理她,小丫头不免多想了些,怔了一会,想起来自己的事,就先不理会兰羽的反常。
“少爷,崔先生说……”灵儿蹦着进了院子,注意到兰若脸色也不好,后面的声音并低了下来,那边的兰若都不曾听清。
“崔先生又说什么了?”
“他说少爷要多休息。”灵儿找了个理由随便搪塞了过去,心里早已问了自己许多?遍,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了,灵儿你去玩吧。”
灵儿哦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鼓起勇气道:“少爷,是不是兰羽惹你生气了?”
兰若垂着眼帘,露出一丝不耐神色,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灵儿跟随兰若这些年,从没见过此时兰若的模样,眼圈一红,转过头飞跑了出去。?
兰若?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哭声,一拳砸在了石桌上,彭的一声,指节处已是面目全非,殷红的血水沿着桌子,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兰若扭曲的脸也变了颜色,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偌大的宅子里,前前后后反差太大,这片刻时间原本热闹的宅子安静下来,兰若的小院周边,无人敢靠近。
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五年,兰若还是第一次抑制不住,发了这么大火。
攒了攒拳头,拳头上细碎的伤口看着有些瘆人,肉皮坠着碎末,给人的感官十分不好。
这一拳近乎是他全力所为,力量很大。跟着老爷子这些年,拳脚功夫兰若懂得不少,虽然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站不起来,腿上功夫全废,手上的却没有落下多少。
手搭在扶手上,兰若靠着椅子,闭着双眼。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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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朝的轨迹大抵同宋朝,往前数个几百年,历史惊人的相仿。兰若初到这边的时候,最先接触的并是那些史书,无论正史,野史,堆满了他的桌子,一度让老爷子以为他要走仕途,欣慰之余,帮着搜罗了不少“孤本”。
通过一个多月的闭关补脑,兰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已经差不多。
大体上的路线是对的,起码在唐朝之前,与他所认知的历史没多大出入,唐末之后,才有了很大变化。譬如燕云十六州并没有被割让出去,词帝李煜没当上皇帝就被幽禁了……
当他踏出屋门,再看到阳光的时候,兰若只能抱之苦笑。
之后在床上躺了几天,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
他也决定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来,虽然做不了谦谦君子,却也不会是那无耻小人。
尽管他没有那种治国,平天下的鸿运,却也知道有些东西应该去接触,譬如修身齐家。却是某些东西已经刻在他骨子里,想改变都已做不到。
半年之后,外面已经传起了老爷子家要出个大官的话,老爷子满足之余,也劝他莫要读成了呆子,男人气概是不能丢的。
兰若在外人眼里也好,家里人看他也罢,都是那种和和气气的模样,一身书卷气,待人接物,为人处事都让人赏心悦目。典型的没脾气,发火这种事,任谁都不会跟他挂上钩。
然而今日,或许别人该考虑重新看他。
“灵儿哭了,你该过去看看。”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跟着身边有人坐了下来。
“平日里太过娇惯他们,也该让他们明些人情世故。”兰若不曾睁眼,平静的说到。
难得的兰若和崔隐能够这么和气的说话,而且两个人的神色都是无比认真,隐隐的又都有着各自的一种忧伤。
“你做事,有些时候真的太急功近利了。”崔隐道,“灵儿跟着你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你之前对待她的方式,今天突然来这么一下,你吓到她了。”
“不说这些可成?每次见面都跟我说这些。”兰若坐直了身子,带着几分恳求。
“好吧。”崔隐应声,目光看向兰若的手,“帮你处理下吧,不然要留下疤了。”
兰若伸了手过去,任由崔隐施为。继而道:“按你的说法,我这腿应该有了反应才是,为何到现在,还是老样子?”
崔隐帮兰若净了手,将那些碎肉处理了,上药包扎。跟着按住了兰若脉门,不时开口,“你这腿在雪地里冻了太久,以至于经脉受了影响,不甚通畅。有几处经脉完全是阻塞的,加之受过重击,当初就和你说过,不见得真能治好,那些方子多是温补,活血之用。”
兰若苦笑,“是我着急了。”似乎对这结果并不在意,“能活着就不错了,真没必要再过多奢求。”
崔隐瞳孔微不可察的一缩,道:“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恢复的可能还是有七八成的。或许你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兰若道:“安慰人的本事,在你身上还真感觉不到。”
话题一转,兰若道:“那位的事,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